掀开木盖,瑶姬和玄行同时凑过头去,盯着空荡荡的米缸发呆。
上次煮饭,已经将最后那点米粒都倒进去了,清汤寡水地熬了锅水糊糊。
如今这厨房,是连路过的老鼠都会暗骂晦气的程度。
玄行能猎到肉,两人偶尔也会在谷内摘些果子回来。
可米
寺内倒是有块地,可惜没种东西,荒芜得杂草丛生,更不用肖想蔬菜了。
瑶姬更加断定这假玄行刚入谷不久,此等混吃等死的模样,独自能撑过个把月就不错了。
“怎么办”玄行扣上木盖,还有脸朝瑶姬问。
“坐吃山空啊。”瑶姬摇头叹息,原指望能在这泉隐寺逍遥些时日,不料才过三天就出了这等事。
光吃肉和果子且不说身体吃不吃得消,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两人略微合计了下,决定活人不能浑饿死,还是得谋条生路。
“不如出去化缘吧,左右我是个和尚。”玄行像是终于想起自己的这一特殊职业,在禅房床下翻找了半晌,掏出来个结了蛛网的钵。
瑶姬愁眉苦脸地挥挥眼前浮起的飞灰“要饭”
玄行“啧”了声,不敢苟同“怎说得这般难听化缘也是潜心修行的一部分,最能磨炼人的心性,不可同简单的要饭并论。”
她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那帮我也要一份。”
“是化”玄行认真纠正,用清水将钵刷洗干净后,拿布将其擦得锃亮。
他比量了下钵口的大小,似乎对这个干饭碗的容量很不满意“这也装不了多少啊,不然端个盆”
瑶姬摇摇头“但凡是个要脸的僧人,都干不出这事。”
玄行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怜世人皆被偏见和俗礼束缚,连小僧也不得幸免。”
相识不过几日,瑶姬先前对他的些许滤镜,早已碎得一干二净。
这假和尚连装装相的功夫都不到家,饭桌上前脚对她哼的小酸曲儿不屑一顾,后脚盘坐于佛前念经时,就那么顺嘴唱出来了。
还敲木鱼给自己伴奏,浪得没边。
发现瑶姬站在旁边环臂欣赏,又坦然地改了腔调,哼哼唧唧回归到经文的主题上。
真是欺负她不懂经书,若是一个字一个字去查,八成没一半能念对。
就这么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晃的德行,出去化缘,不得人拿扫帚撵出两条街才怪。
许是也预料到独自化缘困难,玄行强烈反对瑶姬留守寺中的意见,非要拉着她一起去。
给出的理由是不劳动就没饭吃。
瑶姬并非故意躲懒,只是不知外面的时局如何了。
她身份特殊,初来绥廉国人生地不熟,还是随着虎萧的军队来的。
不管被哪边的人发现,似乎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在瑶姬的再三劝说下,玄行总算肯移动自己尊贵的步伐,冒险去谷口看看那些绑辫子的士兵走了没。
借住的这些天,玄行似乎对瑶姬的身份和背景半分都不好奇,甚至连问都没问。
瑶姬自然也对发现的那个“玄行”木碑闭口不提。
两人都颇有默契地绕过些敏感话题,左右都对谷外的官兵防范异常,说身上没故事谁信呐。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玄行带回来好消息,那些人似乎都散了。
瑶姬还有不太放心,买了张预言卡,询问若此番出谷,月余内会不会遇上顾桢和郎元。
毕竟预言卡最远也只能预言一月后的事。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她这才同意了玄行同行的请求。
账户余额310行动点。
哎,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啊。
玄行见她点头同意,乐颠颠地从袖中掏出把剃刀,在手中灵活地转了两圈儿,跃跃欲试“来来,剃去三千烦恼丝,此生便可对红尘了无牵挂”
瑶姬大为震惊“我什么时候说要出家了”
“不出家如何要饭咳,化缘”玄行怕她对光头有偏见,摸着自己的脑袋大力推荐道“放心,剃了后头顶生风,每日洗漱方便,连梳子、发带都可省去诶,施主怎的走了真不再考虑考虑施主”
相识第四日,瑶姬仍摸不清此人的脑回路究竟是如何生长的。
两人计较片刻,商议后的最终结果是玄行放下剃刀,瑶姬女扮男装。
绥廉民风不如虎萧那般奔放,女子上街总会惹别人眼目,更何况是瑶姬这样的出众容貌。
还是遮掩些的好。
原本玄行借给她的那件青衫,尺寸有些过大,这几日经他巧手裁剪后,已变得很贴合身线。
只是瑶姬的身体很是丰腴,纵使换上男装,但凡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端倪。
好在最近天气转凉,玄行又特意给她在外围了件深褐色的披风。
宽松挡在胸前,再将长发绾成绥廉国男子的样式,系上碧色发带。
若将声线压得再低沉些,妥妥的就成了个倜傥公子哥儿。
粉雕玉琢,娇生惯养的气派,愈发跟“化缘”沾不上边儿了。
“你当真要我跟去”瑶姬看着他将袈裟穿好,戴正毗卢冠,拿起平日里倚在柴房门后的九环锡杖,无奈地问道。
“就算化缘不行,帮忙搬米搬面也算出力了,勿需多言,走吧。”
玄行整理了下帽冠两旁写有唵、嘛、呢、叭、弥、吽六字真言的白色飘带,眉宇间皆染上神气。
颇有气势地迈开四方步,还骚包地朝瑶姬摆摆头。
跟上
瑶姬
她忽然觉得自己女扮男装也没多大作用。
同这么个货走在街上,回头率怕不是比哪国的佳人都要高。
愁人呐。
谷内地形复杂,瑶姬这些天跟着他闲逛采摘野果时,虽也努力记路了,可走着走着,又会变得混淆。
反倒是他,在前头领路得很稳当,左转右拐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谷口。
“说起来,小僧还真奇怪,施主是如何进得谷中来的。”
离开稻鸣谷时,玄行难得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
“水路。”
瑶姬顺口答道,看着锡杖在湿地面留下一个个不浅的印子,忽然有些好奇它的重量。
偶尔接过手拿着,竟险些没抓稳掉在地上。
好、好重啊。
瑶姬暗自咂舌,此物少说也得五十斤重,玄行却像拎跟木棍那般轻松。
甚至在过小溪流时,还会踩着石块轻盈跳两下。
落地时,两脚稳稳着陆,屈膝卸下身上重量,唯有赤红袈裟于空中翩然落下。
半点声响都没有。
他居然还会轻功
这假和尚,有点东西在身上啊。
只不过此人全无半点绅士精神,遇到难走的路从不回身搀扶瑶姬,甚至连行进的速度都不曾慢半分。
瞧这架势,丝毫不在意她是否会落得太后。
瑶姬捡了根木棍倚着,心中却难得的自在,身形灵动地紧跟其后,有时甚至还会反超到他前面,挑衅地仰仰小脸。
跟上
玄行霎时来了精神,将锡杖抗在肩上,跟她在山野间追赶起来。
阳光正好,打下斑驳树影,于二人脸上一晃而过。
草屑飞渐,带起几分泥土的芬芳,几声笑声过后,只余下两行清浅脚印。
待跑得累了,郁密丛林也到尽头。
捋正乱飞的白色飘带,裹好卷边的披风,两人端庄身姿,带着满脸的道貌岸然,与抬扁挑担的客商混到一处,来到世间。
瑶姬没想到玄行的心思还挺细,将戒牒也一并带着,对守城的官兵只说她是自己的仆从,念了几声佛号后,竟也这么混过去了。
此处人对僧侣还算敬重,那几名官兵甚至还对他双手合十弯了弯腰。
不过也看得出,只是礼节上的客气罢了,和对神明陷入痴狂崇拜的虎萧国相比,大为不同。
且几名城卫情绪似乎格外高涨,连过路商贩都各个神高气爽。
混在人群中听了几耳朵,似乎是陛下派往桓横城的大军,已彻底击溃敌军,大获全胜。
瑶姬内心毫无波澜,想来也是,不管究竟是死是活,都必然受了重创。
如此强压下,粮草本就不足的虎萧军,定会不堪一击。
长途奔波征战,又得不到后续补给,强弩之末还能有何好下场。
据说绥廉的三员大将收复桓横城后,继续向边界进发,势如破竹。
看样子将所有失地全部夺回,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想不到忙碌许久,竟落得个潦倒下场,回想起之前郎元与众大臣昼夜商讨战术的情形,倒显得愈发可笑。
玄行的表情并无波澜,似乎对这些乱战纷争半点兴趣都没有。
他在城内转了圈儿,打听到几个大户人家后,犹豫半晌总算下定决心敲门。
瑶姬并未上前,躲在旁边暗暗替他加油,只怕人家拿笤帚赶人时会受到波及。
待门开后,从里面走出位腼腆的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
不过瞧了玄行的脸一眼,登时便飞红了脸颊。
支支吾吾问了半晌,就低着头钻进去了,好久不见回来。
瑶姬在旁看得可乐,见玄行还赖在门口不走,忍不住摆手招呼他再换一家。
正当玄行也有些垂头丧气时,门再次被推开,竟走出位娇滴滴的美艳妇人。
美妇人胆子大些,站在门槛内跟玄行说了好一会儿话,也不知听了什么趣事,娇笑得花枝乱颤。
良久后,用帕子遮了些布施放在他的钵中,依依不舍与其告别,甚至倚门痴看了许久。
瑶姬暗叹这家伙的皮囊太有欺骗性,若只短暂相处,再加上他有意伪装,还真容易着了道。
玄行显然没将柔情妾意放在心上,晃荡了两下钵,听得银两撞击钵壁的叮当声,笑得佛光万丈。
“发达了发达了,足足十两”
瑶姬瞧见过往的路人都朝这边瞧,还指指点点,忍不住悄声提醒“注意仪态啊,圣僧。”
玄行撂下嘴角,在她热切的注视下,勉强分了些给她。
“今日够了,你我二人分头行动,我买米,你买面,再多多采购些蔬果,雇个驴车将这些东西拉回谷内,足够再撑上几月了。”
计划倒是不错,可方才打酒铺路过时,这和尚就闻个不停,甚至连眼都看得直了。
此刻又说要分头走
也罢,谷内虽幽静,也着实太冷清了些,不如这集市上热闹有烟火气。
管他作甚
两人约定好两个时辰后,带着买好的东西在不远处的吉祥客栈汇集。
瑶姬从抠门的玄行手里得了三两银子,一路上在心中不住盘算着,究竟能买多少东西。
“镜子嘞铜镜、方镜、小花镜照得美人娇三分嘞”
一声长长的吆喝,瞬间将站在面摊前犹豫不决的瑶姬吸引住了。
镜子。
瑶姬默默自己娇嫩的小脸。
寺内可没这物件,每日只能在清水中勉强瞥几眼自己的容貌。
天可怜见,一位绝色佳人身边怎能没有小花镜呢
脚步鬼使神差地往镜摊前走去。
一炷香后,在商贩灿若莲花的巧舌下,瑶姬还是没忍住,入手了个小巧的花镜,正方便随身携带。
刚照得起劲儿,旁边那卖糖人和胭脂的又吆喝上了。
“公子,不为家中美妻买点香粉回去”
“吃了我的糖人,甜甜蜜蜜到白头呦”
瑶姬捂着自己的小荷包,理性和情感在做激烈的斗争。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有买买买过了。
额,反正足足三两银子呢,稍微花点想来也没关系吧
再说了,大头在玄行那边。
不吃面又如何光靠米和蔬果,也足够了。
啊,糖人儿,她来了。
两个时辰后,两手空空的瑶姬对上两手空空的玄行,大眼瞪小眼。
“你的面呢”玄行问。
“你的米呢”瑶姬反问。
“咳,不急,方才随便逛了逛,一会儿再买吧,反正天黑前回去就成了。”
玄行擦擦嘴角可疑的酒迹,难得大度了一回。
“是啊是啊。”瑶姬舔了舔唇边的糖渣,默契配合。
良久,玄行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总该有所剩余”
“那是自然。”瑶姬昧着良心转移对方注意力“来都来了,干脆在客栈里吃点饭再走吧。”
如今正好是饭点,跑堂的忙活得热火朝天,手疾眼快地为他们寻到最后一个空位,嘴上问着点单,眼还得瞟着其他客人。
生怕有哪位爷的招呼没注意到,惹恼了活祖宗。
见小二急得直踮脚,面上对他们还得保持微笑,瑶姬便不让玄行再慢慢看那菜单,只让他上几样店内的招牌菜。
小二也没管和尚吃不吃肉,得了订单就跑,嘴里一溜烟儿地招呼着,被其他跑堂的接力似的一路嚷到后厨。
玄行摘下毗卢冠,将禅杖放在旁边的椅凳上,煞有介事地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化缘实乃修行苦差,折腾这一天,小僧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
还真有脸说,明明只跟那美妇人闲聊了几句天,从头到尾都没站多一会儿。
哪儿累啊
瑶姬方才吃了一肚子的点心,根本不饿,只怕对方瞧出端倪,才提议来此处吃饭。
没想到当菜流水一样端上来时,玄行也坐着不动,甚至连筷子都懒得伸。
两人彼此对视,心中隐约都有不妙的感觉。
“你该不会也多少还有剩余吧”瑶姬咽了咽口水。
“自然自然。”玄行尴尬笑道,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下,两人勉强吃了几筷子,均面露难色。
又撑了一会儿,瑶姬率先提出打包回去的英明想法,立刻得到了玄行的大力赞赏。
可谁叫结账呢
瑶姬率先出手,向他展示空空如也的荷包。
在看见对方绿绿的表情后,瑶姬的脸也跟着绿了。
不会吧
“呸好狗胆,竟然敢来爷爷的店里吃霸王餐”
一声怒喝吓得两颗鬼祟的心同时抖了抖,只见邻桌一位道士模样的男人,被几位跑堂揪住领子打。
旁边那群食客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帮忙狠踹了两脚。
“不能放过这牛鼻子老道,直接押去官府”
“就是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没钱还敢来蹭吃蹭喝,呸”
在一众人的齐声哄哄下,掌柜的亲自带人绑了老道去送官,周围顿时叫好声不断。
混乱过去,只剩不知何时被仍在地上的算卦幌幡,面上还印了不少脚印。
玄行滚了滚喉咙,用目光丈量了下从餐桌到店门口的距离,看准了店小二的动线后,寻了个空子,刚悄悄站起身来,又被瑶姬一把按了回去。
“你跑不过这么多人的。”瑶姬劝他善良。
“我跑得过你就行了。”玄行想推开她的手“施主,小僧是个好和尚,光天化日下同女子拉拉扯扯不好。”
瑶姬使出浑身力气将他制住“要死一起死,这菜你也吃了,我绝不会独自挨揍。”
“万般执念皆由心起,放下即自在,施主要看得开些。”玄行尽量减少拉扯的幅度“你也看到了,这店里又没老板娘,小僧的俊皮囊不管用啊。”
瑶姬万没料到竟然会沦落到给不出饭钱的地步。
犹豫再三后,她盯着地上的那个算卦旗,忽然有了主意。
“对了,小女子惯会占卜,这店内的贵人无数,随便寻上一位不就能解围了吗”
玄行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心里还是想跑。
一手拽住玄行,一手将旗捡起来,瑶姬咬咬牙,买了张提示卡。
无论是谁,只要能帮他们解围就可。
卡牌转了半晌后,最终显出了位头带面纱的女子身影。
身材曼妙,露出的眼中尽是愁苦神色,一看就是有烦心事困扰。
这不就来活儿了
瑶姬遍寻一楼大厅,也瞧不见那位佳人的身影,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二楼。
“你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诶”
瑶姬将玄行扔在身后,拿起算卦旗就往楼上走。
过往传菜的小二倒是多看了她两眼,但见她神色自如,又容貌出众,并不像坑门拐骗之辈,也就没多做阻拦。
“算卦,知阴阳,懂五行,明事理,定乾坤”
瑶姬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可靠些。
拿着旗在二楼的各个雅间前唤了半晌,也不见有动静。
眼瞧楼下的跑堂已经起了疑心,瑶姬有点安耐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雅间都关着门的,她又无法确定那女子究竟在那个房间。
若是就这么直直地闯进去,未免也太唐突了。
“占未来,知吉凶,万事皆可问,万事皆可平”
死马当作活马医,瑶姬又努力编了几句词,眼瞧着面色不善的小二已经撸着袖子上来了,身后雅间的门却忽然被人从里拉开。
“喂,算命的,你当真可靠”
问她话的,是名穿粉裙的小丫鬟,头扎两个揪揪,态度有些不善,显然是替自己的主子问话。
待瑶姬一转身,瞧见她的模样时,小丫鬟又立刻变了脸。
腰也不叉了,甚至还规矩地整理了下裙摆。
瑶姬暗自感叹,果然这世道还是看脸啊。
她晃了晃手中的旗,对小丫鬟礼貌一笑“准与不准,试过便知。”
那跑堂的已经到了二楼,本想将瑶姬拉下去,见有食客问话,犹豫半晌后,终究没敢搅扰,又独自退去了。
能到雅间用餐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他可惹不起。
“别问了,让他进来吧。”
门内传来声柔弱的呼唤,小丫鬟脆生生地应了句,帮瑶姬撩开顶帘“先生请。”
就这么从“算命的”升级为“先生”,听在耳朵里也顺心了许多。
雅间内只有主仆二人,桌上摆的饭菜比她们那桌还要丰盛许多。
却丝毫未动,不过酒水倒是喝了不少。
戴面纱的女子身材曼妙,气质脱俗,单手撑着头,秀眉轻轻皱着。
见瑶姬朝她行礼,虽身体不适,也强撑着回礼,并无半点瞧不起。
只是见第一面,瑶姬便对这个娇弱的美人产生了不少好感。
“夫人想算何事在下师承吕祖,潜心问道数载,今日是头次下山,若是问卦,价钱可便宜些。”
证明自己并非那种狮子大开口的道士后,瑶姬这才在美人的谦让下落座。
“不知先生,可会算姻缘”
美人幽幽叹气,眉间尽是解不开的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