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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变动
    远远的有宫人来报,说尚书令李玉求见。

    瑶姬抽回被妹妹握着的手,嘱咐她不要随意跑跳,注意安全,便蹙眉带着信离去了。

    瑶音的手仍停留在空中,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显然还没回身。

    忽然身后有人轻咳,瑶音这才眨眨眼,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你就是突狄来的”见郎元盯着那落在地上的小蟋蟀,瑶音歪头问道,眸中满是好奇“我见过你,长得真黑,又高又大的,跟这儿的人都不一样。”

    郎元没将瑶音傻里傻气的话放在心上,俯身拿起长草编成的小物件,细细打量了翻,口中喃喃自语“原来阿瑶喜欢这种。”

    “啊阿瑶你叫我”瑶音有点发懵,不懂这个陌生男子为何要对自己如此亲昵。

    “阿瑶只有一人。”郎元声音稍冷,研究着小蟋蟀回院,将瑶音好奇的目光拦在门外。

    瑶姬嘱咐人将信寄往突狄,刚回到雨香阁,就见李玉哭丧个脸站在等她。

    他瞧见瑶姬,如同瞧见了青天大老爷,扑通一声跪在地,用袖口擦着泪悲切泣诉。

    李玉的家仆死了。

    瑶姬被他哭得头昏脑胀,稍慢一步才从他的话语中摘出重点死去的家仆,正是在赌场听过九王爷风流韵事的那几位。

    据李玉交代,这些家仆身体康健,并无半点病患,可今早却离奇在屋内断了气。

    身上无明显外伤,也没个中毒样,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被无常给套走了。

    那些家仆伺候李玉多年,早已不仅是主仆关系,倒更像是亲人。

    哭红了眼的李玉见瑶姬沉吟半晌不语,咬牙擦擦泪,低声道“陛下,此事估摸着,和九王爷脱不开关系。”

    “不仅是九王爷。”瑶姬心中澄明,嗓音也有点因内疚而带来的哑涩。

    昨天夜里,她曾将此事讲给顾桢听过。

    只有顾桢。

    账户余额240个行动点。

    瑶姬选择提示卡,提出要看九王爷苍泽明的胸脯,而画面显示出的伤痕,与伏波将军马机的那道一模一样。

    甚至连伤口的新旧程度,都并无二般。

    绝非巧合,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瑶姬闭上眼,腹中怒火愈加聚积。

    她受够了无穷无尽的猜测,也不愿再继续猜下去。

    马机、九王爷还有顾桢,都不能留。

    李玉做事很麻利,极快便将马机和九王爷的党羽排列出来。

    九王爷虽生性闲散,不问政事,可私下与朝中众多权臣都交情匪浅,常用古董字画、佳酿美人等与他们往来。

    马机更是兵部权力的忠心,多年来为靖炀出生入死,麾下收服的簇拥者数不胜数。

    想铲除这两人,若无名正言顺的由头,必会招惹众怒,激得朝野不安。

    无论真相究竟如何,让可疑者在靖炀拥有这般势力,都很危险。

    当务之急,便是要铲除他们的党羽,由外至内将其耗虚。

    制定好计划后,瑶姬以担忧瑶音安危为由,将黄重从侍卫长的位置上暂且撤下,拨给妹妹做贴身护卫。

    黄重并未起疑心,欣然领命,毕竟瑶音这小丫头整日东跑西蹿的,旁人看着也略头痛。

    解除掉身边潜在威胁后,瑶姬放眼朝堂,开始已各种借口,将马机、九王爷的亲僚慢慢减除。

    本以为事情办起来起码会有些阻碍,却不成想首日出言劝阻的那些朝臣,在第二天皆缄默不言,仿佛无事发生。

    而马机本人则在朝堂发生任职变动后,再次抱病隐匿家中。

    接连三日都未曾露面。

    至于顾桢,更是如同凭空消失般,无论瑶姬怎样派人去寻,都毫无动静。

    瑶姬整日忙着与李玉梳理朝中群臣的关系网,连郎元所在的崇奉殿都没怎么踏足。

    只派人日夜看守着,不许他擅自离开,且绘制突狄城防图的进度也要加紧,务必做到消除误差。

    瑶音见瑶姬总忙着政事,气得噘嘴说二姐不关心她,索性更往宫外跑,跟那些姐姐妹妹打得不亦乐乎。

    日子看着太平,可瑶姬这几天右眼皮却跳个不停,心也慌得很。

    她总觉得自己乘着艘飘摇小舟,平静海面下暗藏波澜,不知何时匿于船底的巨兽就会猛然跃起,将她一口吞入腹。

    纵然玄行没再露面,传说中能杀死他的毒也远在暮崇,可瑶姬为以防万一,还是随身携带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

    这毒并非顾家秘技,而是她根据顾桢曾传授过的知识,自己研究出来的。

    共用七种毒草、三种蛊虫磨碎后调合而成,抹在利刃上,效果见血封喉。

    且连她也尚未做出解药。

    瑶姬不信,若真有机会将此匕首刺入玄行心脏内,那混蛋还能有通天本事,瞬间解了此奇毒

    只要能刺中他

    “陛下陛下”

    雨香阁内,跪在地上的李玉本在向瑶姬做汇报。

    共有三名朝臣的任职需要瑶姬的决策,可说了半晌对方却连个“嗯”都没回。

    抬头一看,原是瑶姬又在出神。

    这些天她独处的时间大大增加,甚至连妹妹都懒得见,对周围人也是满脸戒备,仿佛脑内始终绷着根弦。

    或者就像现在这样,完全沉浸在无人知晓的思绪中,难免让他担忧。

    可瑶姬从来不与他交心,纵然现在将很多事交给他办,却也未吐露过真正困扰着何事。

    李玉知道自己与陛下差着身份,相识时间也短,远不及瑶音这样的故国亲人。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会对瑶姬挂心,并不仅仅是止于君臣。

    “陛下。”李玉又重重唤了声,这次总算得到了瑶姬的垂眸。

    “做的好,下去吧。”瑶姬摆摆手,秋气使人乏累,连身子都懒沉沉的。

    此刻正是晌午,她想小憩须臾,养好精神后再去跟郎元要城防图。

    李玉听出她语气中的困意,原想转身离去的,纠结半晌,却还是猛然转回,重新叩首道“启禀陛下,微臣还有事奏”

    瑶姬被他高亢的声音略微惊到,顿时消减了些睡意“但说无妨。”

    “微臣觉得,大理寺北鸣似有古怪”李玉喉咙滚了滚,艰难道“北鸣的调职令发放后,微臣曾携礼去他府中探望过,毕竟近日朝中动荡,想对他进行些许安抚,可可北鸣的状态”

    “怎么,他不满”瑶姬挑眉问道。

    李玉摇头,表情怪异,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形容“北鸣他待客周道,举止得体,只是怪啊,说不上来的怪,嗨呀臣觉得,那好像就不是他”

    秋蝉伏在窗格上,发出的叫声过于绵长,一阵阵透进屋内,搅扰着满室寂静。

    瑶姬在榻上坐直身体,美眸微微睁张,半晌后才试探道“可是那种过于疏离的陌生感”

    “正是”李玉以拳击掌“其实不知是北鸣,朝中其他被调职的人,也给过臣类似的感觉起先臣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在胡思乱想,可北鸣原是个火辣性子,对人厌就是厌,喜就是喜,断不会对交情颇浅的臣笑得那般温和”

    说到这儿,李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回想起北鸣那副笑模样,他浑身毛发都要竖起来了。

    瑶姬豁然起身,因举动突然,没留神将手边茶盏打翻。

    早已凉了的茶水四处飞溅,打湿了李玉的官袍,惊得他心跳更甚,一屁股跪坐在地。

    “怎、怎的了”李玉捧着小心脏战战兢兢问。

    瑶姬神情激动在屋内来回踱步,眼神慌乱无主,手紧紧交缠在一起,因过于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快,宣北鸣进宫等等,黄重在何处先叫黄重过来算了,孤亲自去瑶音呢”瑶姬提裙就往外走,步履匆匆,几乎变成了小跑。

    李玉不明所以却大为震撼,隐约觉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连忙在后面跟着。

    瑶音整日的贪玩,往常她的行踪都由黄重傍晚时分亲自来汇报,因此王城内其他宫人也没过分留意。

    沿途问了一路宫女太监,一会儿说瑶音在花园,一会儿又说出宫去了,就没个口径统一的。

    不过对于黄重所在,巡逻侍卫倒能给出答案在瑶音居住的纱柏轩内。

    瑶姬顾忌着国君仪态,强忍住飞奔的冲动,在龙撵上不断催促抬轿太监快些、再快些。

    刚瞧见纱柏轩的屋檐,她便迫不及待下了轿,亲率一众带刀侍卫冲进轩内,徒留几个倒霉的轿夫累得气喘如牛。

    秋风卷着清冷花香袭来,吹得瑶姬裙摆飞扬,掠过小径旁的花草,将其压得纷纷弯折。

    待侍卫破门而入时,黄重正笔直站在屋内茶桌前,左臂垂直放在身侧,右手则搭在刀鞘上。

    他表情麻木地站着,目光随着屋内突兀的到访者缓缓移动。

    当瞧见瑶姬时,黄重终于一改方才的呆板,弯腰想给瑶姬行礼。

    瑶姬没同黄重啰嗦,命人快速除了他的配刀。

    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她一把揪住黄重的衣襟,两手开始在他胸前摸索起来“不准动”

    黄重乖乖听命,不挣扎也没半分疑惑,恢复到先前的站姿,哪怕刀已不在,右手仍在虚空悬着。

    李玉在旁看得心惊胆战,他想提醒下瑶姬此举有多不得当,可硬是被她身上骇人的气度震慑,不敢多言片语。

    不知摸到了什么,瑶姬的动作先是一僵,随即猛然推开黄重,拼命用裙摆擦着双手,仿佛那上面沾染了要人性命的恶心东西。

    “陛下,这是怎么了陛下”随行的宫人被国君的反常举动吓得不轻,连忙扶住瑶姬关切问道。

    甚至有太监诚心讨乖,迁怒被推倒在地的黄重,露胳膊挽袖子朝他冲去,想将这不知因何触怒龙颜的家伙狠狠教训一顿。

    “黄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惊扰陛下说,你到底诶,这是什么”太监揪着黄重的衣领,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不料一些草药却从黄重散开的衣襟处露了出来。

    须臾,此起彼伏的尖叫响彻纱柏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