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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7章 试验
    秦祎不回家, 在王府住下了。

    兄妹俩在堂屋喝了一回茶,便去了花园。

    秦祎道:“妹妹,既然这么危险,暂时就不要出门了吧。”

    秦禛双手插兜, 走得不徐不疾, “二哥放心,破了这桩案子我就不出去了。”

    秦祎知道她主意正, 但还是苦口婆心地说道:“青莲会不会善罢甘休的, 妹妹还是长点儿心吧。”

    秦禛笑问:“二哥觉得我没长心?”

    秦祎道:“二哥只是觉得你过于托大。”

    秦禛耸了耸肩, 行吧, 说得好像也没错, “那……我就再安分一点儿?”

    秦祎松一口气,“安分一点儿!”

    二人溜溜达达地去了靶场。

    岳平备了张条案, 上面放着两把鸟铳和两把弓, 羽箭若干。

    秦禛拿起一张弓,问道:“库房收拾出来了吗?”

    现在熟练工不多, 呢子生产缓慢, 数量也不巨大,但毕竟隔了一个潮湿的夏天, 需要一个干燥的库房。

    秦祎选了鸟铳, “架子已经搭好了, 生石灰正在采买之中。”

    秦禛岔开双脚, 两肩下沉,射……

    正中靶心。

    秦祎赞道:“不错!”

    ……

    “不错!”

    在未央宫的小书房, 建宁帝说出了同样的两个字。

    “皇上?”陆皇后福了福,“不知皇上要来,臣妾有失远迎……”

    “罢了。”建宁帝一摆手, “你我十年夫妻,不必如此客套。”

    陆皇后笑了笑,“皇上要在哪里用膳?”

    建宁帝道:“让御膳房多做些,把孩子们都叫来。”

    陆皇后吩咐了下去。

    建宁帝走到她身边,凝神看挂在墙上的画——这是一幅四尺全开的花鸟画,主体是荷塘,荷叶疏密有间门,游鱼姿态灵动,间门或有一支支花蕾,画面右边三分之一处有一株红莲正在盛放。

    颜色以深深浅浅的绿为主,画风清新,布局紧凑,整张画渗透着一种轻松闲适的情绪。

    建宁帝道:“听说皇后的画已经卖到八十两一张了,不到半年时间门翻了两倍多,了不起。”

    陆皇后面色一变,双唇拉平,目光也落在了建宁帝的脸上。

    建宁帝笑道:“皇后那么紧张做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陆皇后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卖画是臣妾的主意,与弟妹无关。”

    “哈哈哈……”建宁帝笑了起来,手臂一伸,揽住了她的肩,“皇后多虑了。如果皇后能成一代名家,朕也跟着沾光不是?”

    他笑起来很好看,薄唇上扬,桃花眼的眼尾堆起了几缕细纹,不但不显老,还平添几许儒雅,几许温润。

    比起俊美冠绝京城的景缃之,他更有成年男人的魅力。

    陆皇后一时有些恍惚了,心脏不规则地跳了几下,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时候:他穿着一袭道袍,站在陆家后花园的一株柳树下,清俊的脸上有三分恬淡,两分礼貌,剩下的全是漫不经心。

    遗憾的是,她当时只看到了恬淡和礼貌,对漫不经心视而不见,一头扎了进去,自以为是地争宠了十年。

    好悲哀……

    “皇后。”建宁帝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脸,心思却不在自己这边,不由有些不悦,“皇后在想什么?”

    “哦……”陆皇后回过神,“在想弟妹的事。”

    建宁帝不信,但也没多问,揽着陆皇后的肩走到罗汉床前,脱鞋坐了上去,“岳母大人说什么了?说昭王妃善妒,不纳侧妃进门吗?”

    陆皇后在他对面安坐,“皇上也听说了?”

    建宁帝点点头,“赵大人找朕了。”

    陆皇后有些紧张,“皇上怎么说?”

    建宁帝两手一摊,“显之不在家,朕也是为难。朕琢磨着,既然显之为了弟妹拒绝纳侧妃,那么……弟妹不妨替显之担待一些。”

    陆皇后愣住了,“所以,皇上把此事推给了弟妹?”

    建宁帝道:“北方苦战,南方水患,朕哪里有心情管这档子事,先拖一拖,待显之回来再说。”

    陆皇后有些担忧,“皇上金口玉言,此事确实不好处理,臣妾听弟妹说,赵三姑娘草菅人命,陷害其姐,或者可以做做文章。”

    建宁帝蹙起了眉头,“还有这种事?皇后选秀时为何不说。”

    陆皇后脸上淡淡的,“臣妾没有证据,如何说得?”一旦说了,会不会被打成“善妒”?

    建宁帝明白她的潜台词,讪讪一笑,抓住她的手,“是朕亏待了皇后。”

    陆皇后心里一荡。

    但她立刻在心里说了一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都是蠢蛋。

    ……

    同一时间门,景缃之正在距落鹰关几十里远的一座大山里,试验绑上了望远镜的鸟铳。

    这里是一座狭长的山谷,谷中溪水潺潺,两边峭壁高约百尺。

    古成抱着鸟铳,站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认真瞄准一里多地以外的一断木头。

    他说道:“看得清楚,射准了很难。”

    承影站在石头下面,问道:“为什么?”

    严凉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距离越远,差的越多。”

    承影“哦”了一声,用余光瞄了景缃之一眼。

    景缃之正在把玩小刀,闻言停了下来,“这话有些道理。”

    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脚下一垫,便上了两米多高的大石头。

    古成道:“王爷要试试?”

    景缃之点点头,把鸟铳接过来,瞄准木头桩子射了一枪。

    “砰!”

    木头桩子纹丝不动。

    景缃之稍微调整一下,再射。

    依然不中。

    景缃之道:“先到这儿,明日再来。”他把鸟铳扔给承影,跳下大石,朝谷口去了。

    其他几人跟在后面。

    严凉小声道:“主意是好主意,实行起来太难,不会又是娘娘的主意吧。”

    古成看向承影。

    承影“嘿嘿”笑了几声。

    古成道:“看来娘娘也有出馊主意的时候。”

    承影做了个鬼脸,“小人一开始觉得是个好主意来的。”

    回到营地主账。

    景缃之让承影把鸟铳拿过来,放到书案上。

    承影道:“王爷要亲自研究?”

    景缃之点点头,“你去找几块浅色棉布,越大越好,至少要一平方丈,如果不够宽,就让人多缝几块。”

    承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答应一声,就听景缃之的第二个吩咐又来了。

    “张罗布匹之前,先把老贺叫来。”

    承影等了片刻,见没有第三条指令,麻利地出去了。

    老贺叫贺光,大庆最好的鸟铳制作者和设计者。

    景缃之离开京城的第三天,让人把他和他的徒弟们偷偷接了过来。

    盏茶的功夫后,老贺摸着铮亮的秃脑壳走了进来,“王爷找下官?”

    景缃之道:“对,有些事要同你商议一下,过来坐吧。”

    老贺迈着八字步过来,大马金刀地坐下,目光落在望远镜上,“王爷,这玩意下官真没研究过,门外汉,王爷再给下官宽限些时日吧。”

    他明明白白地表达了拒绝之意。

    “本王宽限你,北辽会宽限大庆吗?”景缃之端起鸟铳瞄准老贺,“老贺,你没尽全力。”

    老贺的脸顿时白了,头皮渗出一层细汗,“没没没没有的事,下官骗谁都不敢骗王爷,下官敢对天发誓。”

    景缃之微微一笑,又把鸟铳放下了。

    老贺用袖子抹了把汗,坐的姿势也端正了几分。

    景缃之道:“本王有头绪了。”

    “当真?”老贺又精神了,“王爷快说说。”

    景缃之道:“我们之所以射不准,首先是因为经验不足,其次是试射条件不足,后者和前者是因果关系。”

    老贺眨了眨眼,“王爷想怎么办?”

    景缃之拍了拍鸟铳,“当然是补足试射条件。鸟铳射击时有后坐力,这种力道常常导致瞄不准,如果我们在这里装上两个支架……”

    “妙啊!”老贺一拍脑门子,“有了支架,射击时就稳定多了,王爷继续说。”

    站在角落里的严凉瞪了老贺一眼。

    景缃之不以为忤,“弄一个大靶子,我们计算每一枪之间门的误差,再和望远镜上的十字瞄准点对比,就有了调整目标,慢慢的,经验就有了。”

    老贺连连点头,抱上大鸟铳就走,“王爷高明,下官这就去做。”

    严凉讪讪地和古成对视一眼,得到了后者挑衅的邪魅的一笑。

    景缃之有些小得意,“本王和王妃双剑合璧,必能所向披靡。”

    说完,他起了身,往营帐外走了过去。

    太阳快要落山了,霞光满天。

    落鹰关在落鹰山下,和大海相连,站在关门上,用望远镜能清晰地看到对面营帐中走动的辽兵身影。

    景缃之上来时,大将军关志昌正好也在。

    他听到禀报,赶紧迎了两步,打招呼道:“王爷回来了?”

    此人四十二岁,身材魁梧,性格坚毅,是大庆为数不多的可用将才。

    景缃之颔首,“关将军,对面有动静吗?”

    关志昌道:“暂时没有,老夫估计,晚上很可能要偷袭。”

    “未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两军交战多日,他们也需要休息。”景缃之从承影手里接过望远镜,也朝北辽营寨看了过去。

    说来也巧,北辽营寨突然大开,几个骑兵从军营里跑了出来。

    景缃之心中一凛,正要找补一句,便瞧见了夜焰的四条眉毛。

    关志昌道:“居然是夜焰,他这是作甚?”

    夜焰身后没有军队,带着几个人朝落鹰关的方向疾驰而来。

    很快,他在鸟铳的射击距离之外勒住了缰绳,举起望远镜朝景缃之看了过来。

    景缃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夜焰笑了,大声叫道:“受死吧,你死了,秦禛就是我的了。”

    景缃之没有回应,又抹了一次脖子。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