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古码头是内河运输的重要港口,高航后半夜带人去踩了个点。
他把车开到沿岸,熄了火,不动声色的观望起来,叶然盯着黑眼圈愣了会神,没明白他在等什么,有些紧张的问“高哥,咱们是等着抓人吗”
高航盯着集装箱“抓什么人,没听裴队说吗,让咱们过来踩个点。”
叶然所认为的踩个点,就好比和同学约好了放课后下哪个馆子,提前去认个路排个座,至于里面的厨子好不好吃,环境干不干净那都不用斤斤计较。
高航还惦记着叶然差点被挖墙脚的事,卯足了耐心给他讲道“看我车停的位置。”
叶然他们这辆车就停在一艘抛了锚的船旁边,如果再仔细一些,叶然会发现高航把车尾几乎对准了船头,如果有车尾,会发现他前后轮胎压在一条笔直的线上。
“咱们这辆车是局里改装过的通勤suv,车长35,你按照车长对比计算一下,就会发现这艘货船的长度大约在14,还有,正规物流公司都会做成本计算,所以载满货物的船吃水程度都差不多。”
他抬抬下巴这几艘都是正常的货运船,明白了吗
叶然原本还有点犯困,听完之后立刻精神了,环顾四周,拿着笔刷刷地急了下来,心想怪不得别人总说办案年头多的警察看东西毒,不仅如此,他们想事情也比普通人缜密的多,只有这样才能从错综复杂的案件里揪出蛛丝马迹来吧。
“高哥,那些走私的,一定会从河道上吗要是走高速呢”
高航刚才还想夸他知道记笔记,没来得及说就被他这句蠢哭了,翻了个白眼道“你是看不起摄像头还是看不起天网系统走,去看看有几个出口和入口。”
天蒙蒙亮的时候,裴临又接了个又交代了几句,他三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5个小时,这会有些出神的盯着戚白安静的脸,心脏慢吞吞的缩成一团。
可能是累的太过,他觉得心里像被人挖空了,鲶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登堂入室的,已经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鲶鱼毛色很白,肚子皮薄馅大,已经有了向正无穷发展的趋势,它昂首阔步地在床上巡视一圈,在睡着的人腰侧找了个暖烘烘的地方,将自己盘成了一颗球,衬衣歪歪斜斜的铺在他身上,抻出腰腹的轮廓。
裴临用手扒拉了一下,被鲶鱼用尾巴抽开,翻开肚皮蹬了他手指一脚,然后在衬衣上耀武扬威的蹭了蹭。
小崽子
潘副局从外省开会回来,上午开了个商讨会,吃完中饭,才碰到姗姗来迟的戴言洲,他有些瘦,警服穿在身上就像要特意展示服装板正似的,眉间褶子长得很有条理,苦大仇深的川字像用尺子比着写出来的,有些黒。
潘副局一招手,让拿着文件的秘书先走,从上到下打量了戴言洲一眼,目光在风纪扣上来回滚了三圈,才勉强满意“昨天晚上,听说你们配合刑侦的抓捕行动了”
这案子还是他签给刑侦了,将近一个月了还没动静。
戴言洲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一队做的配合,我们就收了个尾。”
潘副局有点意外,他调到市局没几年,对宋霄印象很不错,干实事又规矩,平时带队靠的住,很少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不过他也是从一线上来的,事急从权的道理也很明白,于是点了点头。
“命案大过天,你们要尽快破案,也要注意安全,尤其应对突发事件的时候要当心,不要总是引起民众恐慌,影响不好,要是搞的警方在群众眼里的威信力不足,以后做事就困难了。”
潘副局嘱咐了几句,戴言洲领会核心精神,就是赶紧破案,别那么张扬。
祝童的声音从另外一间办公室里传出来“昨天晚上有行动什么时候,我完全没收到通知,只有你们两个去了”
陶桃整条小臂上贴着止痛膏,捏着肩膀活动了下“紧急任务而已。”
特一选人从来都是严进严出,里里外外总共不到10个人,几乎全出动了,就他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昨天还是配合裴临刑侦的任务,他有点难以置信。
旁边有人搂他肩膀打圆场“哎呦喂,不就是一次行动吗,你天天吵着要放假,这回大半夜没叫你,还不乐意了”
“这他妈是一回事吗,紧急行动的时候给我放假干脆让我回家滚蛋,停职关小黑屋得了。”
陶桃抬头看了他俩一眼,刚才打圆场的特警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摸着肋骨挠了挠后脑勺。
祝童刚进一队的时候状态不好,能力不行,他一外来人口跟不上整体的训练节奏,和宋霄他们也没默契,贸然跟进行动只会拖累大家,当时戚队不咸不淡地晾了他小半年,天天在训练场里打靶子,就没见过活的嫌疑犯。
陶桃往桌子边上一靠,皱眉问“有谁说让你滚蛋了”
旁边有人拍他肩膀“就是,别这么敏感嘛。”
祝童直接跳了起来“谁敏感了咱俩说的是一件事吗”
宋霄一直没出声,把笔往桌子上一放,问“说完了吗”
祝童闭嘴,然后将椅子往外一推,抓起烟盒走了出去,屁都没再多放一个。
戚白睁开眼,先是一阵让人想吐的晕眩,随后四肢才像被针刮过一样,将麻木刺痛的感觉还给他,觉得手臂沉甸甸的,偏头看去,微微一愣。
裴临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头发睡得乱糟糟,几缕勾在猫爪子里,微微张着嘴,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着石膏还胡乱趴在这里,生怕肩膀好了不能去市局门口当石狮子似的。
应该是很疲惫了,眼眶比平常更深,鼻峰侧影像被刀刻出来的,人在安静的时候,周身气质很容易就褪的一干二净,反倒是容貌更凸显起来,于是他那些锋芒都出走干净,只剩下眉眼俊朗的明明白白。
戚白伸出手,点就摸到了他睡得很有个人风格的发梢,食指轻轻一挑,幸好及时顿住了。
鲶鱼听到声音,耳朵像雷达一样转了个方向,眯眼看他,然后伸长四肢颤颤的伸了个懒腰,一撅肚皮翻了个身,用屁股拱开了裴临的头发。
裴临被惊动,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摸索水杯一边要把他往怀里搂,嘴里还念念有词“张张嘴,喝完就不难受了。”
这要是大半夜,估计还有点瘆人。
“你怎么在这”戚白嗓子发不出声,费力的从他怀里离开,轻轻喘息:“去找个舒服的地方睡。”
裴临先是无意识的应了一声,抬起一张空白又迷茫的脸,盯着他足足看了三秒钟。
裴临此刻坐在椅子里,手肘架在膝上,疲惫的揉了把脸,低头看表,从昨天晚上戚白忽然昏过去,到现在整整21个小时,索性他除了四肢发抖以外,没有太过激的生理反应。
“医生说你是药物过量引起的轻度昏迷。”
戚白“我知道。”
“如果再多吃两片,可能会引起不同程度的意识丧失,休克,甚至心脏停搏。”
他不等解释,稍微提高了音量:“如果我昨天留在了现场搜证,让你自己开车回家,可能路上就出事了”
“晚上十二点多,你以为路上还有谁等着处理交通事故万一你不小心晕过去了,后面有车,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上怎么办”
戚白被他训得愣住了。
裴临被他那句我知道拱了火,压着怒气,憋了憋,又憋了憋,瞪着他虚弱病气的脸色说不出话。
“药放哪了”
戚白:“什么”
裴临铁面无私道:“这些药的作用我都问过了,只给你留应急的量,剩下的放我这,以后按照韩医师的医嘱找我拿,再想过量”
戚白蹙了下眉。
“我就把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写三千遍,挂在公安系统的公告栏上,让何局和潘副局轮番找你谈话,我爸哭着喊着找你负责,陶桃天天跑到刑侦门口闹上吊,看你还有空没空乱吃东西”
“”
戚白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他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处方药,吃完还可以找医生开吗
戚白于是垂下眼眸,妥协道:“好。”
裴临补充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刑侦科经常接触重案嫌疑人,所以容易陷入犯罪心理,每年除了身体证明外还需要通过心理测试,如果被我发现你去医院开新的”
他冷笑:“那你就做好在家休长假,当个全职男朋友的准备吧。”
戚白冷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居然没发现他这话中有好几个重点,忍不住分辨道:“根据刑法第两百三十八条,非法拘禁他人或以其他方法剥夺怕人人身自由可以判刑。”
裴临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去吧,上市局告我去吧,但是在你告我之前”
他捡起床头柜上的毛巾,往肩上一搭:“我会把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写三千遍贴在公安系统的公告栏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市局刑侦科的裴警官,也就是我,是因为情感纠纷非法拘谨男朋友进的局子,等开庭的时候咱们把何局,我爸,宋宵,陶桃,林处和各种亲朋好友叫过来,在法官和律师的见证下发个誓,四舍五入就当结婚典礼了。”
戚白玄幻的盯着他:“什么”
裴临顿了顿:“还有,因情感纠纷限制人身自由且未造成重大伤害的,判不了几年,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裴临就没打算要脸:“到时候反正我也失业了,无所事事,干脆把我喜欢你刻在身上,再写三千字贴在公告墙上,天天蹲在市局门口吃泡面,让整个公安系统都知道,市局刑侦科的裴警官,也就是我,被特一副处级的领导潜规则后是个什么下场。”
戚白终于听不下去了,目光奇异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病,你有,所以更不能乱吃药,懂了吗”
逻辑鬼才
裴临无视掉戚白那脸迷之看不懂,反手带上门,一脸淡定的做早饭去了。
餐桌上,裴临终于想起了正事。
“昨天为什么亲自跑现场”
清粥白菜小馒头,戚白夹菜的手一顿,隔了好几秒:“因为你们的布控出了问题。”
“你的资料被人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