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猝不及防,被他扯地踉跄了一步,裴临身上滚烫的气息有点逼人,他忍不住偏过头,从鼻腔里短促地喘了口气。
大家都是警察,有本事你就试试裴临从沉默里莫名的接受到了这层意思。
戚白握着u盘的手被捏的死紧,于是他用极其强硬的方式甩开了裴临,力气太大以至于腕骨都发出了咔拉一声响。
裴临太阳穴一跳“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此消彼长地来到沙发边上,戚白一把将裴临推开“不是你想要的。”
“不是我想要的还不能看”裴临反问“你要是都知道了还破什么案,直接申请抓人得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压抑着音量,不想让戚白太难堪。
“你想要的是能给走私案定性的直接证据。”戚白沉默了片刻,道“看来明天走的是正常的公诉流程。”
这句话一脚踩在了即将炸毛的老虎尾巴上,裴临深吸了口气,扳着他的肩膀反手一押,把人按在了沙发靠背上。
戚白手肘往后一弹,正好撞在了裴临格挡的掌心里,就算是这样也发出了一声闷响,箍住他手腕的力量随之一松,他就趁着这个机会翻过身来,不轻不重的给了裴临一脚。
踹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幸亏裴临弯腰躲得快,不然出来受死的可就不是小腹而是其他地方了,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房门刚被拉开一个缝就被砸了回去,声音震耳欲聋,裴临用手肘环住戚白的肩膀,以一种拖麻袋的姿势把人拖了回来,戚白显然不是随便给人捏的软柿子,反手抓住他胳膊送了个过肩摔大礼包,裴临反应很快的往前上了半步,好歹稳住了没摔个狗啃泥。
u盘也不是不能给他看,只不过这份资料是要给裴老师做辨认的,戚白觉得这父子二位都很关心这个案子,同时又不希望对方在这个案子里牵扯太深,所以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裴临这一整天饱受摧残,不过做警察的心理素质普遍比较强大,别说只是案件受了点挫折,就是窦娥重新从地里爬出来喊一出千古奇冤,证据丢在几百年前,他们该怎么办也还是怎么办。
可这事显然是原则问题,因为是戚白,所以更生气。
裴临像某种大型动物扑食一样,从后面拦腰抱住了戚白,用身体的重量把他压在了沙发背上“别折腾了。”
一番活动下来,两个人轻微的喘息交叠在一起,裴临将手臂收的死紧,可还没等他把那副早有准备的手铐拿出来,戚白就忽然扯着他领口往后仰,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扯了进去。
摔进沙发的一瞬间,戚白单膝一抵,把裴临死死地按在了身下,眼眸半垂着俯视他“自讨苦吃。”
黄历上没写今天要打架,两个人穿得都比较随意,尤其是戚白那件灰色的线衣,因为动作太大,松松垮垮地滑到了一边,露出了沟壑分明的锁骨。
裴临心里惦记着正事,目光却忍不住在戚白身上多逡巡了一会,戚白并不是有意搓火,可惜他天生一副眉清目秀的脸,帅是帅了,细品之下总带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薄情味。
裴临直接给他气笑了。
卧室那点灯光根本照亮不了什么,他的目光深不见底“我今天从市局出发的时候你还在办公室,从半路赶到码头的时候你却已经在那了,按这个时间差算,应该不是高航给你的消息吧,从哪知道的”
戚白看了他两眼,道“案件的证据都姓裴,只有你叫才答应”
除了在办公室里掐架的头几天,戚白已经不怎么用这种态度跟裴临说话了,今天是个例外。
裴临咄咄逼人“是什么现场的记录图片还是我们之前没留意的哪条线索还是说有什么信息是特意留给你的。”
他试图从戚白的表情里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打从第一天认识,裴临就觉得他身上压着什么沉重的秘密,别人不能问,不敢碰,他就像是一棵有血有肉的洋葱,用雪白的壳子将自己伪装起来,谁去剥手掌都会被灼的生疼,可剥下来后,才发现里面还是看不清。
他有时候会想,倘若这些讳莫如深的秘密放在身上久了,可能会变成怎么也丢不开的石头,石头压在肩膀上,慢慢的被人误以为这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敲开了连着血肉,最后怎么都放不下。
裴临一方面想要了解五年前的那个案子,一方面又心疼戚白,两种急切交织在一起,被这穷途末路的命案添上了一笔,简直逼得人要发疯。
戚白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放了这么些曲折离奇,单听这句话有恶意揣度的嫌疑,一时没搞清楚这是审讯技巧还是真的怀疑,于是问“什么意思”
裴临深深地吸了口气,腹肌用力,直接将他掀进了枕头里,天旋地转的和戚白换了个位置,反正沙发不大,放裴临一个满满当当,戚白就像个塞进去填缝的。
戚白被他砸的闷哼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个案件与五年前打击胡仁昌的行动有什么关系,这只u盘里放的东西是不是和特警二队的牺牲有关。”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戚白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他脸上那点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嘴唇颤抖的厉害,因为自己跟自己较着劲,脖子上翻起一片白筋,呼吸困难似的喘息了几口。
裴临整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险些要问不下去了,可他只是胸腔起伏了片刻。
“据我所知,当年你们的行动应该在广西边境的河道附近,后来临时改成了山岭,你们缴获的那批枪里就有ck17,所以我猜这次的案件并不是偶然,那么当时销毁的枪支有可能出了问题,既然这样,谁也不能保证行动开始的时候行动组是干净的,对吗”
戚白的声音沙哑下来,被裴临捉住的那只手上有块明显的疤痕,愈合后比原来的刀口要粗一圈,皱皱巴巴的横亘在掌心,和他干净的肤色一点也不搭,此时此刻,这伤口显得十分炽眼,他用尽力气捉住了裴临的前襟,一字一顿道“放开我。”
裴临临感觉他紧紧抿在一起的唇快要破皮了,于是扳住他的下巴轻轻一抬,让他看着自己“你没有给他们提交申请功勋,我猜是因为流程问题,勘察、法医鉴定、情节相关证明、警衔身份,经过县、市层层审批,很可能会泄露详细信息,抚恤金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下放,但是我不明白”
这些人既然已经公职牺牲,行动结束,那么这些信息就不算是不能公开的秘密了,信息保护对死人而言意义不大,而那些下放的抚恤金是给他们家人的,难道还会有什么问题吗
戚白这样做,某种程度上算冒了很大一部分风险,那些牺牲人员家属的情绪或者财务审查就不用说了,何局可能帮了他很大一部分。当时的情况,戚白应该也不知道警方的行动组里有没有问题,所以才把所有可能想到遇到的都放在自己身上,只有一种可能,他肯定觉得会有人对他做出点什么。
戚白看着他的目光几乎是尖锐而刻薄的。
裴临一方面觉得把所有危险都往自己身上引的戚白让人心疼,另一方面,也为他这种不要命的光棍行为感到恼火。
他忍不住有些心软,忽然想道他这样做,可能是觉得谁也不可信,也不愿意让宋霄他们也陷入危险里。
裴临忍不住握了下他的手,叹气道“戚白,你刚来刑侦的时候我确实因为不满何局的安排,说过点混账话,但我那时候说过刑侦有很多抓捕行动,一旦出现问题就会影响队友,相反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你觉得没有人可信,我”
戚白喉咙艰涩地滚动了一下,他闭着眼,眼尾那颗小痣轻轻地抽搐起来,口不择言地问“你既然分析的这么明白,连我的账户都查过了,为什么不自己接着找线索要来问我,是因为缺了什么关键证据还是因为根本是在诈我,你刚刚想说什么”
裴临察觉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浑身肌肉都跟着一绷“我”
戚白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冷笑“你是想说你可信,还是就算我隐瞒了什么你也可以大度的既往不咎既然是这样,你今天又是来做什么的,给我讲道理,审讯,还是”
他上下扫视了裴临一眼“想跟我交流点什么别的。”
裴临先是没听懂他什么意思,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两个人的姿势,脸色直接变了,他忽然被一口难以名状的怒气堵得胸口疼。
双拳骨节直响。
戚白不等他说话,眼尾锋利,将下颚绷出了刀削的弧度,伸出手,一把按住了裴临的脖子,将他一寸一寸地拉下来。
裴临耳朵一热,听见戚白用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语气道“裴队,你既然查了,就应该听说过我做事的风格,牺牲队友的事我随时都能做出来,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把你推出去了,所以说,有些信任是要拿命换的,你能行么”
这话说完,戚白仿佛精疲力竭,他也不去看裴临是什么表情,面无表情地转向门口“滚。”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