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里的东西有点多,保不齐哪个就是证物，所以掀房顶之前还得把这些零零碎碎的整理好，也不知道从哪扯来这么一个施工队,上来就问从哪开始拆，裴临招手让小江过来。
祝童一边操控着探测机器人一边还不忘扯淡“没事,你抽吧，这没炸弹,等会见着了一丝火星算我输。”
他长了张娃娃脸,嘴角给配了个酒窝，显小，把探测镜头转到角柜上抽了口气“嘶，这哪个行为大师缝出来的抽象派作品,劳动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别说，还真挺瘆得慌。”
车门外摆了两大箱破铜烂铁，裴临戴着手套在里面翻翻捡捡。
祝童早就注意到那辆黑色轿跑了，耐不住寂寞的问道“哎,那车里谁啊,不会就是把陶美人蛊惑的五迷三道的那个小白脸吧”
裴临手里拿着投影仪，闻言只挑了下眉“陶桃对他有意思”
祝童故作惊讶道“不是吧裴队,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能浪死在外面的当代校草呢，陶大美人这种一拳能打死牛的公安霸王花,天天往你们刑侦又是送水又是送饭的,不是看上了是什么”
投影仪后面有几个接口，除了b以外全都落满了灰尘，裴临心里一沉。
祝童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道“不过也是,陶美人不打人的时候长得也不比谁差，早就该谈了，哎，你们部门那小白脸多大了，给介绍介绍呗，成了请你吃饭。”
说完他又从百忙之中抽出手来，虔诚的朝天拜了拜，神叨道“求求老天爷，赶紧找个人把姑奶奶收了吧，呃你什么眼神，我又不是杀人犯”
祝童其实对车里的小白脸有点好奇，几次三番想过去敲人家玻璃，都被裴临防贼似的按在了原地，要不是知道里面是个男的，他差点怀疑是裴队自己金屋藏娇。
裴临还没来得及说话，小江就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扯着嗓子道“裴队，我们有发现了，是枪虽然没来得及估算，500公斤全在这了”
裴临将烟头扔在地上，猛地站了起来，和小江脸上兴奋的表情不同，他心里咯噔了一声，问“最里面蓝色的那个”
小江没明白他的意思“对啊，怎么了”
裴临用脚把烟头灭了，用深邃的五官凹出一副淡漠的表情“照单全收，咱们被人耍了。”
车门打开，一瓶水递了过来。
戚白攥住有点发抖的手，指甲陷进洞穿的伤疤，他从反光镜里看到了自己过分紧绷的表情，缓缓闭了下眼。
裴临看向他的神色有那么01秒种复杂，什么都没说，弯腰给他系好了安全带“得先把这些证物送回市局，你跟我走还是我找个人送你回家”
戚白“回市局。”
车子发动，裴临调开了通风系统，顺手从扶手箱里拿出了一盒糖，其实主驾驶位是个有点私人甚至暧昧的位置，但他没工夫沾沾自喜，只是希望戚白能主动说点什么。
投影仪上的u盘显然是案件的重要线索之一，他不会假装没看见，但戚白这样做，本身就说明他不相信任何人。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裴临打着转向灯，忍不住先开口道“我和高航本来是去医院的，李伦生做过货车司机，这段经历只有两个月而且用的合法牌照，之前被忽略了。他马上就要进入公诉阶段，这个时候找事不排除有人接触的可能，但李伦生的作息时间和一般的大货司机不一样。”
戚白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猜测大货可能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走私物品已经通过其他的装载工具暗度陈仓了。”他顿了顿，道“至少在查获出这批枪之前，我都以为他们的目的是将这批货转移出去。”
他分析案情的时候声音偏低，几乎不带个人情绪“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是在警方身上。”
可能是想要吸引警方注意，也可能是为了转移警方的办案方向，无论如何，犯案动机应该都不止于走私，每一个证据每一个线索都非常重要。
“你想说什么”
裴临停好车，目光深沉而坦诚“今天晚上下班前，我会让人把证物清点好，如果你有什么发现随时找小江。”
戚白正准备开门的手忽然顿了下，拉开门走了出去。
潘副局翻看过案情报告，发现整个证据链是完整的，如果不是裴临抠出了走私交易这条线，应该早就结案了。他五年前才从广西调到市局，此前在一个县级公安局里任职，算是真正的一线公安干警。
刑侦的这个案子是他亲手签批的，主要是因为裴临在报告里写的疑点确实值得推敲，如果证实那就是涉枪，性质就不一样。
现在的一线警察，多多少少有点少爷兵的意思，加几天班就哭天喊地，遇到尸体恨不能勾肩搭背的吐在一起，全都缺乏锻炼，所以他倒是挺欣赏裴临这种拿巨人观下饭依然能吃得很香的素质，不娇气。
裴临一眼就瞟见了潘副局桌子上的案情报告，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的事我听说了，现在案情有什么进展”
潘副局对于先前的行动在酒吧引起群众恐慌很不满意，况且这个案子在上个月立案侦查，证据和犯案情由比较清晰，嫌疑人也自行交代了作案动机，除此之外，上交的物证完全能够证明犯罪事实，证据链已经足够完备，完全符合起诉条件。
裴临“今天上午我们查获的证物里可能还有其他线索，如果”
潘副局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黝黑的肤色再配上川字纹，简直是一个浓缩版的包公“新的线索和杀人案件或是这批枪支有直接导向关系吗”
这还真不好说。
“有新线索你可以查，可以汇报，只要符合立案标准你尽管放手去做，但是裴临，”潘副局道“我不能给你开这个遇事走特批的先例，明白吗”
裴临三言两语说不通，拿不出直接证据，确实不方便死缠烂打。
高航在医院里守了一天，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看见了希望“老大怎么样这小子要不要从检察院退货，我再给他押回来”
裴临沉默了片刻，说“按照程序走，今天晚上你留在医院。”
“什么酒吧那伙人还没抓到，现在就结案不是，什么叫现有证据不能直接证明嫌疑人和那伙人有作案联系他都用内破货车给人打掩护了，这还不叫直接作案联系”
“郑伟超被人剁的稀碎，凶手杀完就跑连屁都不留一个，摆明了就是在吓唬李伦生这孙子，就这么结案我不能接受”
高航越想越气，一脚踹翻了垃圾桶。
这回裴临没吭声。
高航呼吸起伏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他才是那个扛着最大结案压力的人“对不起啊老大，我刚才不是冲你。”
裴临嗯了一声，没什么好说的“该查的照样查，跑不了。”
李伦生案的证据链已经形成闭环，新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其他因果关系，案件切割他并不意外，只是有点不甘心。
裴临好长时间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衣服皱的有点短，他心累的看了眼半吊的胳膊，居然有那么一瞬觉得有点狼狈，随即抹了把脸。
“库房的证物整理好了么，拿过来我看看。”
小江就坐门口，马上就把证物清单递了过来，裴临一目十行，没从里面找到u盘这项，于是瞟了眼办公室门口的桌子问“戚白人呢”
唐心刚才倒水的时候正巧听见戚白和叶然说话，看裴临脸色不好，赶紧走过来解释道“戚白刚才问小叶拿数据资料来着，应该不是早退，可能出外勤去了。”
七分钟杀警案不是通用案例，戚白刚巧在课上听过，按照这个方向推测，制造恶作剧并引导警方查获枪支的人，很有可能曾经跟他出现在一堂课上。
叶然解析的资料是通过aterfa账户信息来的，这些账户里可能就有这个人。
戚白回自己那边换了身居家服，多年习惯，他只要看电脑就会戴上一副防蓝光眼镜，金属细框架在鼻梁上显得他五感精致又安静，t恤外套了件灰色针织衫，衣服有点宽松，恰好露出了脖子向下延伸的那一段肩颈线条，完美的中和了冰冷锋利的气质，呈现出一种很特别的，带着书卷气的凉薄质感。
他将资料拷贝到另一只u盘里，打算拿到学校给裴老师辨认，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裴临插着口袋站在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裴临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问“去哪”
戚白手里的u盘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但他莫名地看懂了裴临的眼神“有点事。”
楼道里的灯因没有感受到高音量而熄灭，剩下一片黑暗，戚白身后的那扇门仿佛是个空洞的入口，卧室里的光亮变得遥不可及，昏暗将彼此的呼吸声也吞噬进去。
裴临给过他机会，整个下午，他都在等戚白主动把证物交出来，但没有，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裴临忽然攥住了戚白的手腕，往身前一拽，压在了墙上。
他呼吸炙热，因为试图压抑情绪，带着点轻微的喘息，裴临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他问“是你自己拿还是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