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人家属在第时间赶了过来,唐心正在跟他们做交涉受害人的死状比较凄惨,她本意是想让父母其中位来进行尸体辨认,无奈死者的母亲坚持要看。
被分尸的几块肢体结构非常碎,皮肉松散的依附在骨骼上,灰败且血腥的粘连在一起,人在死后是无法通过中枢神经再对肢体进行控制的,因此意外身亡的身体总会呈现出生前无法做到的姿态,比如脚掌和膝盖分别朝向不同的方向,手肘逆向弯曲180°。
当这些角度和姿势拼凑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股直观的诡异感会对人的感官造成非常强烈的冲击。
死者的母亲眼眶通红,难以接受的愣了几秒,但急迫想知道真相的心情驱使着她掀开白布
白布下面是一块已经僵硬的脚部结构,然后是七八部分,能看出技术人员已经竭尽所能地想把这些碎尸拼凑成块完整的肢体。
黑色指甲油和些随身物品,死者的母亲哆嗦着嘴唇,不知道喃喃了些什么,然后崩溃的尖叫起来,还没等唐心上前安抚就瘫软了下去,人被送往了医院。
搜寻工作直持续到晚上十点,高航随技术科回了市局。
裴临不发言的开着车,表情是少见的沉默和严肃,偶尔揉揉胃部,快开到医院的时候才想起来戚白跟他出了天外勤,还没吃过东西,于是掉头到了家便利店门口。
“都这个点了,吃的我看着买,有没有想喝的”
戚白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顿了顿,道“牛奶。”
裴临点了点头,没过会就拎着塑料袋走了出来,他给戚白带了份刚热过的盒饭,自己随手捡了个不耽误开车的面包“便利店里最高规格的满汉全席,赶紧吃,晚上估计没得休。”
他系好安全带,摸向面包的手摸了个空,转头就看见戚白正撕开面包的包装纸,就着矿泉水一小口一小口,慢条斯理的吃完了,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裴临怔了片刻,心口一热,从他隐晦的,不愿宣之于口的行动中读出了丁点温暖的东西,就像寒冬里裹了层小棉袄似的熨帖,胃都不怎么疼了。
受害人名叫张可欣,是一位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在本市所知名的985攻读社会心理学,据说成绩非常好,很受导师的青睐。受害人失踪当晚,班级有集体活动,却被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掉了,用室友的话说就是当天大家玩的都比较high,很多人在外面通宵唱k,所以没能及时发现她不见了。
“成绩优异的女大学生,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从她招老师喜欢这点来看,性格的表现大概率符合年长者传统意义上对于优秀的定义,可能比较听话,也不容易出格这样的孩子在行为方面可能相对低调,决策也更倾向于从众,所以当班级提出集体活动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可能是接受而不是拒绝。”
裴临从已知的条件中找到了依据“就比如当她想要拒绝这次活动的时候,寻找了身体不舒服这么个委婉的借口。”
“基于她的性格,在社交关系里和他人产生激烈矛盾的可能性比较低,当然,这种推测并不能作为线索,但凶手碎尸的情绪来源很难说。”
戚白听了会“如果你想从性格侧写的层面来分析可能比较困难,人与人之间,情感建立的过程比较复杂,被害人消失了整晚都没有被人发现,显然,对其室友来说,这是一种忽视,本身就是一种内在矛盾的体现。”
“确实,”裴临把车窗关上“受害人的死亡时间刚巧不容易被发现,或许就是来源于你说的这种内在矛盾。”
他没有再继续谈论案情,把车停好,对戚白道“医院里的气味不好闻,在车里等我”
戚白食指敲了下便当,开门下车“你吃,我上去看看。”
急诊科的走廊外,护士正和唐心嘱咐着重要事项,她向医生说明了情况,特意给受害人家属安排了个房间打吊瓶。
今天下午家属的情绪一直很激动,她不敢离开,这会看到戚白终于松了口气,拿着单子下楼缴费去了。
受害人的母亲坐靠在床上,忍不住的掉眼泪,眼睛红肿一片,啜泣地说着什么“欣欣才二十岁,上周还跟我打过电话,都怪我她之前就说不想学这个专业,早知道我肯定不逼她,让她那么辛苦我应该早点出来找她的,我应该在她不接电话的时候就出来找她的,根本不应该等48小时,如果这样她说不定还活着”
旁边的男人坐在一张圆凳上,佝偻着后背,缓慢艰难的揉了把连,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才道“警察会查出来。”
“警察警察有什么用”受害人的母亲忽然激动起来,她听到门外的交谈声,抬起头,时无法抑制住心里的悲痛,拔掉了吊瓶的针头,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走来。
医疗室的门呼啦下打开,她用有些虚弱的双臂拽住了戚白的衣服,整个人虚脱无力的向下坠,满脸崩溃痛苦的泪水。
空旷的楼道里,充斥着女人嘶哑的,哀求的,声嘶力竭的哭闹声。
“你们是警察,为什么不救救我女儿,我们早就报案了啊你们公安局没超过48小时就不救人了吗事情都发生了,你们还要再上报领导,你们这是耽误时间,就是不作为我要告你们”
受害人失踪的时候,家属曾经打电话报案过,可分局的同事也不知道是没经验还是怎么,问清了情况后没有第一时间进行重案处理,而是建议他们先尝试联系,当然也没有上报到市局刑侦办公室
如果能早点发现,这个女孩并不是没有点机会,她或许不会死,至少不会在死后遭受碎尸的伤害。
裴临上来就看到了个伤心欲绝到几乎蜷缩起来的女人,用她发着抖的手紧紧地拽着戚白责问,人在绝望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这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异常惊人,她臂弯里的包不停地砸在戚白身上,后者被拽的有些摇晃,蹙着眉不做辩解。
裴临心疼的要命,肚子里生出了股邪火,却不能发在受了刺激的普通人身上。
受害人家属的情绪有些失控,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就女人举着包要砸在戚白脸上的时候,裴临大步走了过去,伸手拦,把戚白牢牢地护在了自己身后,于此同时,皮包摔打在他的头顶,发出了声闷响。
皮包的金属装饰瞬间在他眉骨上划了道口子,鲜血淌了出来。
受害人的父母也愣住了。
戚白脸色一沉“你们”
“没事,”裴临用手背蹭了下脸上的血,勉强安抚道“先回车里等我吧。”
裴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疼痛,但他的眼神异常的明亮,也异常的冷静。
戚白看着裴临,知道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想确认,而这件事显然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于是转身离开。
走到楼道拐角的时候,戚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只见裴临紧紧地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对互相搀扶的夫妻,没有做任何表白和解释,而是后退半步,忽然弯下了他笔直的脊梁。
他半张脸上都是血,闭着双眼,双拳微微捏在一起,鞠了躬。
戚白的瞳孔微微缩。
裴临在工作日里不喜欢花枝招展,没有经过特殊打理的头发显得他很年轻,白t外套了件宽松的风衣外套,整个人干净清爽的,只不过现在白t恤上带着血迹,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峰令他的侧面轮廓非常俊美。
不过对于戚白来说,这份俊美和干净仅仅是外在,远比不过他此刻弯曲的,真诚却沉重的脊梁更有分量。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身上本质的东西太容易打动人了。
唐心缴费回来看到裴临的时候吓了跳,但她评估完这对家属的心理状态后,还是觉得现在不适合审讯。
受害人的大部分肢体已经被找回,但奇怪的点是没有找到头颅,裴临从痕检处拿到遗体照片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凶手的杀害手法过于残忍,把人切成了百多快,用黑色塑料袋转移,抛尸在了野外。
照片是在周法医的工作台上拍摄的,冰冷的金属背板使这些方向不的碎尸块看起来更加诡异,裴临动不动的看了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怪异感。
市局的刑侦部门再次灯火通明,办公室充斥着交谈声,走路声,还有纸质翻动的声音。
高航期待已久的调休假期再次泡了汤,但他现在已经无心计较这个,而是盯着蓝光闪烁的投影仪说不出话来“两个月两起恶性杀人案件,总不能是巧合”
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高航说的是上个月在包厢中发现的那具碎尸,不同的是,上次凶手是出于想掩盖犯罪事实的目的而进行的,死者是地下黑市的同伙,这次则是一个普通人,个年纪轻轻的女大学生,从报告的分析来看,这具受害人遗体上的切割手法和切割工具也与上次不同。
唐心“从以往的案件中看,碎尸的受害者常发生在力量相对薄弱的女性身上,但行凶者在挑选目标的时候更倾向于娱乐场所的工作者,因为她们的工作性质本身就不便于公开,甚至很多人切断了社会联系。”
“从心理学的观点来看,碎尸行为会以冲动和激情杀人作为诱因,又或是满足行凶者的某种欲望或心理状态,比如这里。”
唐心指着尸体的胸部组织,受害人的乳房一片血肉模糊,被人用利器破坏了。
裴临闭了下眼,吐字道“标记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