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时刻留意要落后太子半个身位, 边走边说“殿下,该把林少卿放过来了吧”
太子微叹一声,往后挥了一下手, 林赞与宦官们快走几步跟了上来。察觉到气氛有一点点的不对劲, 林赞十分识趣地闭嘴。快走几步,去叫人迎接太子。
大理寺里一阵忙乱, 左丞才打几声呼噜就叫摇醒太子来了。
祝缨将太子请到了正堂正位坐下“大理寺上下轮班,昨天忙了一天一夜,夜班的正在休息, 等会儿继续。”
太子默默地点头,大理寺的人陆续到了,排队、行礼。太子深吸一口气, 开口慰勉“我来看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都辛苦了, 等案子办完,自然论功行赏。昨夜累着的,先去休息吧。”
底下的人回答时有点参差不齐, 都说是自己的本份。太子看了祝缨一眼, 祝缨道“好了,还照着轮班的来。各归各位。魏、伍两个评事还没回来吗”
左丞打了个哈欠“没, 应该也快了。”其他人虽然还想在太子面前表现, 但也乖乖听话往外走。
看着这个大理寺, 太子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清清嗓子, 问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祝缨道“昨夜问话,牵连出一些人来。又去拿了。”
“哦,”太子又问道, “鲁王呢”
“他倒是醒着,昨天白天就问过他了。殿下要去看看”
太子问道“可以吗”
祝缨点了点头“当然,殿下稍等。”
“咦”
祝缨道“他的供词,大理寺有备档,殿下先看一下前情。”
备档拿了过来,太子很快地看完了,问道“聊一聊,他就说了”
祝缨道“刑不上大夫,大理寺狱里不好动刑的人太多了,只好学着聊天。殿下,这边请。”
太子与她到了大理寺狱,狱丞狱卒又是一番惊动,太子说“鲁王在哪里”
鲁王醒了,才吃完了早饭,正在囚室里疯狂踱步,仿佛困兽。小陶等人都有点犹豫,要不要让太子进去。太子道“开门。”
小陶看了祝缨一眼,祝缨点点头,打开了,鲁王猛地一停步看了过来。看清是太子,他冷笑道“原来是你来看我笑话吗”
太子看着这位叔叔,也是感慨万千,在他十七年的人生里,有十六年是什么都不如此人的,如今地位翻转,得意有一点点,更多的是一种难言。
太子说“阿翁驾崩了。”
鲁王紧绷着脸,太子问道“你为何谋逆”
太子问这话时的神情有一点点深沉,鲁王看着他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本已沉寂的心又被激起了怒气,他素来是瞧不起这些兄弟子侄的。一个箭步蹿过来,就要揪太子的领子,吓得小宦官忙拦在前面,小陶等人也慌乱要往前抢步。
鲁王见状,又伸脚来踢,都踢到了小宦官身上。眼见如此,他才收了脚“不过成王败寇你父子又是什么英俊人物了”
林赞都想叹气,他们已经把鲁王聊好了,太子又把鲁王撩起来了。林赞忙上前道“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请”出去吧。
太子道“他算什么危墙”
祝缨对小宦官使了个眼色,小宦官这时候肯听她的了,都怕鲁王伤了太子。小陶等人拦住鲁王,小宦官就把太子往外架。
囚室的门又被关上了,祝缨道“一个鲁莽的人,也就脾气显眼一点儿。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远不如龚劼。”
太子勉强笑了一笑。
鲁王这一闹,好些正在睡觉的也被吵醒了,隔着囚室的门上栅栏往外看,有认识太子的,就开始喊冤。也有说自己被胁迫的,也有说自己是被蛊惑的,还有说自己糊涂认罪求放过的。
逆案,照着盟书抓的人,太子丝毫没有“我是青天将平冤狱”的自得,只觉得吵闹。他突然意识到,与鲁王有这样一番冲突之后如果一走了之就显得怯了。在他的设想里,应该是他很从容,鲁王认罪的一个戏码。结果没照着想的来。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段婴呢”
“在那边。”
段婴与这里所有的囚徒一样,都显得整洁,他休息得不错,仍是个美男子的样子。
祝缨道“你们聊。”便退了出去。
段婴终于等到了太子,虽然不知道祝缨为什么敢让他有机会与太子面谈,但他仍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先向太子跪下,再陈述自己的冤屈。
对着这样的人,太子找回了一些在鲁王那里丢掉的面子。但是听段婴自述揭发有功,又觉得可笑。那个奏本的时间账,政事堂已经给皇帝和太子算过了,太子听段婴说不出任何新意,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了出来。出门便问祝缨“闻祎呢”
祝缨又带他去见闻祎。
闻祎还保持了一个老臣的姿态,口称罪臣,不敢求活,但请求太子能够保全他的家小。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了,太子与闻祎一问一答,闻祎不再提“我是被先帝派到鲁王身边的,别无选择”之类的话。只说是自己一时糊涂,幸亏皇帝与太子有祖宗庇佑,才使鲁王不能成功。
太子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但不多。接着,他便失去了与这些人继续打交道的兴趣,这些与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小宦官又犹豫地来提醒“殿下,该到灵前了。”
给皇帝哭灵也是按着时辰来的,祝缨与林赞只得又陪他回灵前。路上,太子沉默了一阵儿,他知道,他这一番过来表现得并不好。
他犹豫了一下,凑近了祝缨,问道“我该如何做沉下心、不走捷径,怎么做”
祝缨有些踌躇。
有些事儿真不是她不想教太子,如果可能,让太子上上道,她们这些干事的人也能轻松一点儿。可是要她说“闻祎这个废物,真不会干事,要是换我来就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一准能成”
她怕是得死在闻祎前头了。
“您已经不在赵王家、不在课堂上了。您要还在课堂上,师傅们给您讲的也还就是那些。要是站在课堂之外,就是眼前这些。”
考虑到太子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这个脾气,祝缨又添了一句“有些事,没见过的与见过的不一样,见过的与亲自去做也不一样,做得多与做得少又是不同。殿下,您有多少时间一样一样的都干了若是没有,就干最该干的事。鲁逆的案子,大理寺会尽心尽力查办,都会上报。殿下该考虑的是接下来的判罚。”
这还是“废话”,太子有点绝望。
祝缨看到了他的脸色,说“慢慢来。您才正位东宫,师傅、属官都还没配齐,天下的事,一点一点的做,过一阵子再回头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做了许多了。若总是不动,总是问,我该做什么。您马上就会发现,这朝廷”
她也凑近了太子,说道“黏得胶手。”
“我现在已经觉得很黏了。”太子说。
祝缨笑笑,没有回答,心说,你这才哪到哪呢
哭了一回灵,太子回味刚才,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好,有些懊悔。像最后那句话,他不该对祝缨讲的。
太急躁了,他想,该管一管自己的嘴了。
哭完了,奉皇帝往内休息。皇帝问道“去大理寺看了一回,觉得如何”
“井井有条。鲁逆,还是那副脾气,该着叫祝缨去磨他”
皇帝想起鲁王也觉得头疼,道“你多看一看,这件事,不能落人口实。千秋史笔”
“是。”
皇帝哭得有点累,要去休息,太子退回东宫去。他们还没开始搬家,得等到先帝的梓宫移出宫去,才好把先帝的妃嫔安排了,然后搬迁。别人搬了,太子也不会搬,他将享有整个东宫。
路过詹事府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这里许多屋子已经上了锁,詹事府已经空得差不多了,很多人已经有了新官职。他突然想起来“您才正位东宫,师傅、属官都还没配齐”,对啊
太子的心一急,又缓缓地静了下来,努力回想一下刚才的话,渐渐咂摸出一点味道来。
蓝德跑出来,见了他便笑着说“殿下回来了。安仁公主、永平公主都在皇后娘娘面前。”
这俩是得哭灵的,哭完了没在女眷们扎堆的地方歇着,她们与骆姳、皇后又回东宫这里休息。
太子得去见亲娘,在皇后面前也就见到了两位公主与自己的小妻子,骆姳体弱,坐在椅子里显得愈发的小,靠着扶手,一句话也不说,这几天也累坏了她。
互相见礼,太子问道“说什么呢”
永平公主道“向娘娘道贺,苦尽甘来了。”
太子微笑道“大家同喜。”
安仁公主道“是啊,娘娘是皇后了,殿下是太子了,我们阿姳呢别是忘了吧”
诏书里没写骆姳的太子妃名份,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史上也不乏元配妻子最后没得到该有的名份的。安仁公主与永平公主这些日子比较担心的就是这个。
太子道“那是不能忘的。”
皇后也说“相公们议事,必是先说朝上的大事,咱们的家事也是要往后挪的。”
安仁公主道“可别叫我们等太久才好呢。他们大婚办得急,我还准备了些铺房,要给阿姳送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如愿”
太子与皇后再三保证,移宫之后就向皇帝请旨。永平公主又从中打圆场,宫女奉上茶点来,这件事才算完。
太子心道非止朝廷黏,自家人也令人行动不得的事真是处处都有。
他没有厌恶骆姳的意思,但是安仁公主委实咄咄逼人。
他有点想祝缨了,不知道这个人处在此处,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安排呢可恶想必又要打机锋吧不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他就不肯说个痛快的话。
太子有些怀念前几天祝缨拖着他在皇城里奔跑。虽然紧张,但他喜欢那样的时刻。
祝缨就出皇城去了鲁王府。那里正在清点财物、人口,书吏们正忙碌地把需要释放的人口单列出来统计。
接着,祝缨又去了京兆府,郑熹也回来了。
他与祝缨一样,这些日子得来回地往宫里跑。新旧交替,京城的稳定也是很重要的,哭灵也不能耽误了。他明显地看出来也瘦了一圈。
京兆府的官吏们一路把祝缨“恭喜”着送到了郑熹的面前,他到了京兆府里就从容得多了,不像在灵前哭得脸色腊黄。
郑熹道“又要拿什么人”
祝缨在他的对面坐下了“我就不能是为了别的事儿”
“钦点的谋逆大案,你还有心思干别的事儿”
祝缨笑眯眯地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他的桌上“当年您审的是龚劼,我怎么就沦落到审鲁王了”
郑熹拿起信封,边拆边问“这是什么鲁王可不比龚劼好应付。龚劼,你办他就是了。鲁王,仔细出力不讨好。轻了,陛下骂,太狠,仕林又要指指点点。”
祝缨道“城东那家货栈,我存了点儿东西。”
鲁王府里的钱物一边查抄、一边登记、一边往外搂,这一份是给郑熹的,她给存到了一家货栈里。郑熹派人拿着票据到货栈里提就行了。
郑熹将票据同信封叠在一起轻轻地扔到桌上,道“又来弄这个了第一是要办好案子,别随便分心。”
“其实是有事相求。”
“哦什么事什么事也不用弄这个。”郑熹笑着说。
祝缨道“大理寺这些年可够疲沓的,做事松懈不说,人都还没凑齐。我现在能定的,六品往下。可它还缺个少卿,这个”
郑熹会意,轻声说“我看你且不要急,来一个想大展雄才的,你手里又有那样一个大案子,就还要分神对付他了哪里求另一个裴清呢空着吧。”
“只要您有意,您提的人,我绝不反对。您要是真不想安排呢,我只好去请示政事堂了。少卿的位子,您也说了,现在有大案要办,不能久悬吧再说远一点儿,赵邸、东宫两番旧人,陛下、太子,三门外戚,多少人都等着呢我可不想再来个小祖宗。太蠢的带不动。”
郑熹道“你自己就没有人”
“我算什么呀”她现在安排些六品的官员不在话下,五品往上,就得跟人协商了。底子簿,没办法。她现养的人都还在熬着资历呢。
郑熹道“你在大理寺,我还用什么旁人呢你那些个学生,可以往别处安排啦,下手要快,他们都在准备着了。”
“是。那”
郑熹道“倒是有一个人。”
“谁”
郑熹道“施鲲有个儿子,今年还在京里,你向陛下请示少卿人选,我便提他。”施鲲好几个儿子,这个小儿子也差不多四十了,很好的借大案攒履历的机会。
祝缨心领神会,这就是拿少卿的位子与施鲲那里勾兑。她问“施相”
“我看他快休致了,临走前是要安排好子孙的。他人都要走了,又开府,又能安排其他人。他会给十三郎安排个合适的去处。”
“明白了。”
郑熹想了一下,低声道“且别太卖力,等大家伙儿哭完灵,热闹才开场呢。释服之后改元大赦,你再看不闹个三、两年不算完。”
祝缨也低声道“我只管查案子,判的事儿我可不管。”
郑熹道“太子有些坐不住”
“您知道”
“毛手毛脚的,”郑熹道,“这个年纪是容易急躁。轻易别应他先看看陛下,再想怎么对待东宫。”
“好。”祝缨起身向郑熹告辞,郑熹将她往外送,边走边告诉她,办案的时候如果需要京兆府,只管说。
祝缨还需要京兆府给老马的妹妹家把田给登记了,给鲁王府开释的奴婢们上户口呢。
不过不是现在,那些还没统计完,她又去催促了一回。中午到大理寺去睡了个午觉,终于回了点精神。
又去盯了一回案子,这些审讯普通的大理寺的人都能办到,不必她亲自审。只有鲁王,被太子过来刺激一回,又开始在牢房里闹了。他一闹,连带的其他人听到了声音也跟着不安了起来。
祝缨只好又去了他囚室,与他再“聊一聊”。
鲁王还没平复过来,看到祝缨就觉得她之前是骗自己招供,她是皇帝父子的走狗。扑上去就对祝缨挥拳,祝缨一偏头让开了他的拳锋,旋即一拳捶在他的胃上,鲁王一声哀嚎,抱着肚子蹲了下去,不发狂了。官吏们看呆了,须臾,又觉得畅快。
祝缨垂眼看着他,道“大理寺不用刑,这一下是我自己的,你可向任何人告状。你与周游闯宫的时候,先帝还没驾崩,你就算成了,也是寇。闻祎没给你讲过齐太史吗”
她扭头走到囚室门口,对林赞道“你知道齐太史的典故吧”
“是。”
“给他讲”祝缨说,“不许再动他一个指头,郎中呢给他瞧瞧。瞧完了,拿软绳给他捆床上。还有口供么都给我拿过去。”
她一面核着各州县报上来需要复核的案件,一面处理鲁王案件。细节一点一点的浮了出来,其中一份口供很有意思。
上面写着鲁王府收买刺客所做的事,为了养出“死士”,鲁王也是下了血本了,给钱、给地、给房子、给女人如花似玉的侍婢,只要这些无赖刺客看上的,鲁王抬手就送了,还附点儿嫁妆。又许了事成之后的好处,不外是子女金帛。
怪不得呢,就说以鲁王这德性,怎么会有这么顽强的刺客。这也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了。
一拳打少了,祝缨想。
她叫来左丞“老左,这个人你亲自审,要他把所有刺客的名字、籍贯、住址都报上来不论死活这样的大事,他能不有点儿后手”
左丞道“是。”
她要亲自抄了他们的家
祝缨打算拿到名单之后,与京兆府协调去拿人。
今晚,她终于能够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祝缨回到家里,却发现还是不能休息家里来客人了
如今祝缨也算是热灶了,门上收了许多的拜帖,但是由于她不时要住在大理寺里督促办案,门房上倒还没有人蹲守。
祝青君迎了上来,说“大人,陈郎君和他爹来了阿炼和林风在陪着。”
祝缨来不及换衣服,先到堂上见陈萌。
陈萌也是从灵前回来的,他一直派人看着,见祝缨终于回家了,带着儿子就过来致谢。
祝缨奇道“谢我”
陈放道“那日,叔父与我说话,陛下就问我出身,知道阿爹还在京中,就让阿爹先不要离开。”
“那也是你家的运气到了。”
陈萌道“话不是这么讲的,御前多句话,不容易。又是新君,摸不着脾气。”
“陛下宽仁。”
陈萌道“政事堂与我聊过了,调我为太仆。就这两天的事了。”
“恭喜。”
“多谢。”
太仆为什么会空出来呢因为原太仆被抓了。原太仆是谁呢
段琳。看来他是回不去了。
祝缨道“谢陛下。”
“谢陛下,”陈萌说,“等我到太仆看一看,咱们再细聊。我看你这学生不少,要安排时,只管说话。”
“这就见外了。”
“不见外才这样。”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祝缨留他吃饭,陈家父子也不挑剔,边吃边说一些闲事。陈萌对小鬼们讲当年祝缨才进京时的故事,苏喆道“阿翁在梧州查案就很厉害原来小时候也这样厉害呀”
“什么小时候那叫年轻。”祝缨说。
苏喆咯咯地笑了。
气氛很轻松,陈萌也就略说一两句当年自己还犯过蠢,幸亏祝缨不计较之类。祝缨道“你醉了。”
“国丧谁敢饮酒”
正说笑,祝文跑了过来“大人,安仁公主府来人了。”
“咦”陈萌筷子停了一下,说,“太子妃的母家哦你”
祝缨摆了摆手,问道“是谁来的”
“家令。”
“你们先吃,我去见一见。”
祝缨在书房里见了这位家令,家令对她倒还是很客气的。脸上带一点为难的神色,道“大理,殿下有件事。”
他奉上了安仁公主的帖子,以示所言不虚。
祝缨道“您是办事的人,我不为难做事的人。您只管说。”
家令松了一口气,道“殿下说,当日太子妃大婚时仓促,没能好好准备。下诏册封移宫的时候,要好好铺陈。”
“可怜天下父母心,祖母之心也堪怜。”
“额。殿下想起来,在鲁王府里见过一对珊瑚树,五尺高的。还有”
祝缨道“你把单子给我看一下吧。这事儿呢,我自与殿下去讲,不让你为难。”
家令将单子一放,感激地道“多谢。”
换个人,家令也没这样的好脸,但是祝缨不太一样。家令很明白,这人不是骆晟的门生,更不是安仁的家奴。祝缨背后的人可能是郑熹也可能是王云鹤、刘松年,反正都不太好惹。祝缨本人,好像也不太好惹。
她不生气,但比生气的人好像还可怕一点。家令有个答复能交差就行,他匆匆地离开了祝府。
祝缨又回到席上。
陈萌以眼睛示意,没有问出口。
祝缨道“盯上鲁王家的宝贝了。”
“不好弄啊”陈萌感慨。这事儿如果是王云鹤那样的人,很好办,直接给她撅回去。但是陈萌知道,祝缨不是王云鹤,安仁公主的儿子还是祝缨的前上司。安仁公主还是骆姳的祖母。
“那干嘛弄它呀”祝缨说,“吃着,喝着。高高兴兴准备当太仆,别想那个。请。”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