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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三十二)
    “突然松什么手啊你”神社前一个工作人员恼怒地活动着晃到的手腕,对着身边人抱怨着,“不是说好了一起把东西拉过去吗你在搞什么鬼”

    那人有些尴尬,连连道歉

    “对不起,一时手滑,刚才突然使不上力气没拉住。”

    说着他就自己一把拉住了推车的拉杆,呼哧呼哧地自己就拉着跑了。

    神社的坡道有些陡,不是什么平地,拉起来格外费力。

    那人一边卖力地拉着货物往前走,一边对身后的同伴大声道歉道

    “抱歉,剩下的路就让我自己来吧,你不用管了”

    “诶”被晃到手腕的工作人员一怔,无奈地追了上去,“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西鸟羽进介站在挂满木牌红布条的树下,沉默地看了会儿,朝着社殿走去。

    禅院直哉支支吾吾地把他支开了,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不管你是什么神也好,哪怕是披着神明外皮的恶魔也好,求求你,救救我爱的人,我愿意付出一切。”

    西鸟羽进介站在禅院直哉身后,看着他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垂着头双眼紧闭痛苦地喃喃道,瞬间僵在了原地。

    视神明为一种假想咒灵的咒术师在祈求神明的帮助这是多么可笑啊。

    西鸟羽进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两个陶塑,直到那上面的裂隙硌得他的指腹轻微的刺痛,他才猛然惊醒,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高专宿舍,西鸟羽进介正心不在焉地修复着两个陶塑。

    买的材料似乎不是很契合,陶塑的裂隙虽然被修复好了,但更像是什么突兀的疤痕。

    西鸟羽进介安慰自己,或许重新上色以后,看起来就会和从前一样。

    至少要看起来和从前一样,维护住这脆弱的旧影。

    他刚这么安慰完自己,一个带着暖熏熏的太阳味道的家伙,一下子扑到了他背上。

    “来,把这个带好”那只手得意地把一簇金色的发丝摆到了他面前。

    西鸟羽进介挑眉,手指戳了戳绑着那缕头发的红绳

    “你这是搞什么,你这几天怎么神神叨叨的,好奇怪。”

    这么说着,他的眼神却微微一动,有些黯然。

    “我做的护身符,怎么样”禅院直哉得意道。

    “好粗糙。”西鸟羽进介毫不留情地吐槽。

    禅院直哉立刻一阵张牙舞爪,把他扑倒在地上,两人一通胡闹。

    “进介,我也要你的头发。”禅院直哉亲着他的脖子撒娇道,“我要再做一个护身符。”

    “不要,我才不想跟你一样,头发像被狗啃了一口一样。”西鸟羽进介冷酷拒绝。

    “你不给我的话”禅院直哉猛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吻着他的耳朵,声音低哑,“我就跟你玩让你不停叫的游戏哦。”

    西鸟羽进介耳根一下子红了。

    “滚。”西鸟羽进介推了他一把,羞恼道,“你就不能考虑一下住在隔壁的五条和夏油他们吗”

    “虽然他们确实没来说过我们,但是不代表他们晚上不觉得吵。”

    然而禅院直哉却委屈地撇撇嘴,理直气壮道

    “可是叫的从来都不是我啊,我从来没有扰过民”

    西鸟羽进介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

    “禅院直哉你给我去死吧”

    然后扑上去狠狠揍了禅院直哉一顿。

    看着家养笨狐狸嘟嘟囔囔不服气的样子,西鸟羽进介神思懒洋洋的,不由得想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

    话说自从五条悟成为最强后,就很少看到两人同时出现了。

    这两个人似乎不太对劲。

    这么想着,西鸟羽进介伸手抚摸了下禅院直哉的头发,看着他一被抚摸立刻傻笑起来的模样,西鸟羽进介心中叹了口气。

    算了,自己现在那顾得上关心其他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拿未来可能发疯的禅院直哉怎么办呢

    到底怎么办,夏油杰心中也没有答案。

    他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五条悟一阵沉默,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不想走。

    他们也好久没见了。

    可只要一见面,夏油杰就不受控制地感受到一阵阵沉闷的疼痛。

    因为自己本身太差,没能跟上五条悟,被硬生生抛下了。

    自尊,孤独,不甘,扭曲迷茫和疲惫,都像这长夏的蝉鸣一般刺耳地往他大脑里灌。

    这是星浆体事件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种两个dk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轻松地笑闹的时光远去了。

    现实驳杂的沉闷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出斑驳破碎的光斑。

    夏油杰清楚地感受着街道上蒸腾的热浪啃噬着自己的皮肤。

    然而五条悟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仅是那种漂亮的苍青色,一瞬间就将夏油杰带回了两年前。

    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记得不要让五条悟吃太多甜食蛀牙的单纯生活,如幻影般朝夏油杰招着手。

    夏油杰有些疲倦地看着他,自己倦怠发木的神经催促着自己小睡一会儿,做个好梦,轻松一下。

    于是夏油杰主动走了过去。

    就好像他们从未有过任何嫌隙。

    五条悟现在很想一拍桌子,怒斥夏油杰不要搞这种仿佛掩耳盗铃般修复关系的事。

    然而五条悟什么也没说。

    向来随心所欲的他,小心翼翼地珍惜着这难得的相聚。

    即使这里面没有几分真。

    五条悟觉得自己仿佛懂禅院直哉了。

    那种重要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都只能看着他离开的感觉太让人绝望了。

    哪怕是神佛也要在这种折磨下折腰。

    甜品店内的客人不多,空调呼呼地看着,店内的空气畅通又凉爽,五条悟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沉闷又吃力地呼吸着,想要偷偷伸手拉住夏油杰的手,不让他走远。

    然而

    2007年9月,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屠村叛逃。

    夏油杰在他的手拉上来之前,率先别开头,转身毫不留恋地走掉了。

    五条悟想要拉住的人走掉了。

    天上阴云积聚,路边有几个路人彼此交谈着“看这越来越黑的天色,想必就要下雨了”。

    “赶紧回家吧。”有人建议道。

    于是路人们往来如潮,匆匆地想要回家或找个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雨。

    而五条悟看着人潮中插兜低着头,逐渐远去的夏油杰,很想朝着这个无情的家伙大吼一声。

    你这个混蛋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一个人走下去了

    然而夏油杰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快回家快回家这天色变得真快啊。”

    五条悟大脑嗡嗡的,听着路人的交谈,只想笑。

    回家回五条家吗

    那算是什么家,那只是盛放他的神龛。

    他讨厌那个沉闷又自以为是的小笼子。

    那回高专吗夏油杰已经走掉了。

    那里只剩自己了。

    五条悟不停地笑,一直走到天桥,坐到楼梯的台阶上,还在笑。

    真有意思,自己这么强,已经能拯救当初的星浆体了,却依旧有做不到的事。

    好窝囊的最强,真是笑死了,也不知道拼命修炼,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握住那只手,有什么意义。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悟,”夜蛾正道沉声道,“你最好自己另派一些人手去保护夏油夫妇,以防高层用他们来钓出杰。”

    “杰本来想杀他们却没有动手,应该是还有情谊的。”

    “高层可能会利用这一点。”

    五条悟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他垂眸应道

    “我知道了。”

    “不过杰没有动手,应该是因为西鸟羽。”

    夜蛾正道听得一头雾水

    “杰他跟西鸟羽进介并没有那么相熟吧。”

    五条悟垂眸看着石阶上搬家的蚂蚁,解释了几句

    “西鸟羽虽然是咒术师,但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他如果认为普通人有让咒术师不幸的原罪,西鸟羽也就有原罪了。”

    “杰太优柔寡断了,他做不来这种偏心的裁定。”

    然后五条悟就陷入了某种沉默,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中一般。

    夜蛾正道难得见五条悟短暂的脆弱,他轻叹了一声,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希望时间能够带走一切伤痛。

    希望时间能够带走一切伤痛。

    西鸟羽进介再次失去呼吸心跳后,他第一次偷偷离开了沉睡中的禅院直哉。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天上的雨滴啪啦啪啦地往下掉,冷冰冰地滴落在他脸上,流下一道道泪痕般的水迹。

    他从未觉得死亡是如此之近。

    诀别是如此之近。

    恍惚中他甚至开始憎恨自己的自私。

    为什么不像其他星浆体一样痛快地抹杀自己

    为什么活不长还要找爱人

    西鸟羽进介看着身边时不时有说有笑走过的情侣,不禁浑身发冷,颤抖起来。

    或许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人都有权获得幸福。

    有权长命百岁。

    有权和恋人厮守相依。

    但那绝对不包括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

    命运他西鸟羽进介,不愿意屈服

    然而这么想着的他却离着高专越来越远,离他的恋人禅院直哉熟睡的所在越来越远。

    西鸟羽进介感觉自己浑身冷得要死掉了。

    然后他神情恍惚、摇摇晃晃地跟同样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五条悟撞上了。

    两人乍一相见,同样压抑着的痛苦,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或共鸣一样,不受控制地喷涌了出来。

    五条悟一把扯过了西鸟羽进介,强行抱住了他。

    西鸟羽进介浑浑噩噩地看着他,一时间连他是谁都反应不过来。

    而禅院直哉也并没有像西鸟羽进介以为的那样,睡得那样熟。

    变本加厉地恐惧着失去的禅院直哉,已经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