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格外安静,时烊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没动,他努力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直到面前男人挪动几步。
自己的胳膊被拉着,往上提:“起来。”
声音从脑袋顶响起来,顺着自己的脊梁骨往下探去。
他一整个被付坤提起来的,按在一边的茶桌前:“告诉朕你和他什么关系”
眼睛死死盯着时烊的眼睛,不肯放开自己手下的猎物一般。
不该会逃出他的手掌心的,不该一切都失控的
“如陛下所见。”时烊眼尾慢慢滚下泪,沾在他的颊边。
付坤努力在压制自己的呼吸,他的情绪仿佛被什么附身了一般,完全不受他的控制,711在脑子里呼喊了好几句还是没有唤会付坤的主意识。
“你冷静一点”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明明都有苦衷还是不作为,不解释也不挽回,这算是负责任对谁
“你有什么苦衷就告诉朕啊”死死掐着对方的手,几乎要把时烊的手给捏断了。
“疼”时烊没忍住,小声喊了一句,这一声是在先前相同情景下所不会出现的,兴许是对于对方的依赖使然
付坤原本被气昏头的动作突然一滞,牵起对方的手,发现手背上已经浮出一大片的烫伤,伴着被他大力挤压下破裂的水泡。
点点血水沾在手背,顺着滑向指尖。
“你”刚开口,对方一把抽出手。
往后退了好几步。
“陛下不必这样。”他开口,再次把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远。
几乎是安静了片刻,突然屋子里响起了一声极低的叹气,付坤冲着窗口喊了一声。
“福禄。”
门被颤颤巍巍地推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弓着腰,虽然说瞧不清面目,可那一眼时烊便认出了对方。
是小时候便一直跟在付坤身边的小太监,先前几次都没见着,兴许是被派去哪儿办事了,此次一回来,出现在时烊面前,倒有一种许久未见故人的感觉。
“小福子”时烊下意识的开口。
“唉大人”依旧低着脑袋,声音的音调却是往上扬的。
从小他们三个就一块儿玩,如今闹成这样,是谁也都不想的,可突然遇见了许久未见的友人的心情却是难以言喻。
“去取些烫伤膏来。”付坤抿着唇,他的视线在两人间扫了一圈,声音放缓了不少。
情绪慢慢回笼,一切又开始回到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
等福禄退下又再次回来递上药膏的那刻,时烊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意识到了付坤想要做什么。
“手。”他一边说一边又轻轻的拉起了时烊的手,脸上冷的要结冰,可动作又别扭又透出一丝好笑来。
“不”
“闭嘴。”付坤下令。
时烊抿着唇,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着重点有些奇怪,竟然在于对方跟他说出来的那两个字。
难怪他常是说不过端王的,原来他学来学去到只是从付坤身上学到了这两个表达愤怒的词。
再多了也是不会了
窗外突然想起几声鸟叫,许是窗边停着一两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唱着歌儿,仿佛在给屋里所发生的场景伴奏似的。
付坤小心又笨拙地把药膏轻轻涂抹在时烊的手背上,说他养尊处优惯了,可偏偏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几年的。
处理伤口于他这种粗俗的人而言大多只是拿着一卷绷带缠几圈,而关于处理这类烫伤的问题,他向来是不在意的,此刻处理起来便怎么瞧怎么笨手笨脚。
低垂下的睫毛被窗外打进来的光照出一道细长的影子,落在颊边。
时烊情不自禁的抬手他的指尖冰凉,再碰在对方温热的眼皮上的那刻感受到了对方已阵战栗,接着抬起眉眼,四目相对。
若是旁人看到了这般的景象,必回大吃一惊。
平日里优越惯了的陛下蹲在地上,手中视若珍宝般的捧着一男子的手,轻轻的为他擦拭着手背上的烫伤。
而坐在窗前矮桌旁的男子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轻点在对方的睫毛上,怎么瞧都透着暧昧不清的气氛。
“你手好凉。”付坤说。
时烊眼睛眨动几下,被对方一把握住手的那刻幡然醒悟般,眼瞳收缩。
“陛下”
“在蕲州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朕。”付坤认真地盯着时烊的眼睛。
“梦舟”
这一声简直叫在了时烊的心坎里,他最是受不了对方一副委屈巴巴大狗狗的模样。
“陛下当真不知”
时烊这般问的,付坤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意,显然是不想要说的。
若是当真硬逼着对方来说,反而会把场面闹得难看,不如好好把握当下。
“那便别生气了是朕的错”
屋子里的香气愈发的浓郁,放在正中间的香炉里,慢慢的飘散出愈发浓郁的烟雾,要令人神志不清
男子性感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的响起来,带着蛊惑人心的感觉,偏偏又不容拒绝。
“就相信朕这一次你回来不就是为了给朕这一次机会吗”
“梦舟就别那么狠心了”
时烊深吸了几口气,他眼神慌乱的四处飘动,最终落在一旁的茶杯里,随着里面飘荡着的茶叶,心跟着慢慢静下来。
他果真还是太心浮气躁了
抿着唇,安静了片刻,把手从对方的手里挣扎出来。
“臣告退。”
这一声来的莫名其妙,几乎有着落荒而逃的意味,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出现了好多次,但这次的意味完全大相径庭,对方已经在说出那拒绝的话的那刻便掉入了他设置的陷阱里。
“你当真就这般讨厌朕了”
时烊迈出屋子的脚步顿了一刻,随即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迈开腿。
背影慌乱不已
御花园里最近移栽了几珠漂亮的海棠花,招惹不少蝴蝶围着转。
后宫里的娇俏人物都嬉笑着讨论这花如何的招蜂引蝶。
贵妃娘娘是自皇上登基起便跟着皇上的,一起走来,她见证得到陛下有多不容易。
虽说这事业上的事她不好插手,可是自前段时间那位明满京城的时小世子回来后,她发觉着往后宫来得少的陛下开始勤奋着跑那翰林院。
再加上那些个爱争宠的所谓的妹妹们在耳边的“煽风点火”,她突然就对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时大人好奇起来。
到底是哪般人物,倒也愿同女子般争风吃醋
她坐在凉亭里赏花,远远便瞧见那位慢悠悠顺着小路走,眼睛没往这边瞧,倒是有心事一般。
隔太远,贵妃娘娘瞧不见那人的样貌,只隐隐约约瞧见那人身段是极好,背脊挺直,不卑不亢,通身儒雅之气,倒不似个会勾搭人的
就在那人要顺着小路拐角消失不见时,她抬手往前招了招。
身边跟着的宫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抬起指尖,轻轻搭在对方的手上,懒洋洋的站起身来扬着下巴往那头去。
她倒要看看那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时烊方才才下了早朝,顺着小路往翰林院走的方向去,刚才在大殿内,他瞧见了那位所谓的周大人。
扬着脸,以鼻孔示人,瞧着陛下的时候都趾高气昂的。
将各处待解决的祸患一一都说了个遍,却愣是没有说出解决方法。
讨论了半天,能够想到的法子全都被他一一否决,全归为一类不利于国家发展。
坐在龙椅上的陛下,脸都被气青了。面上却硬是压住了,眼里燃着两团熊熊烈火,别人瞧着他是怎么瞧怎么平静,气宇轩昂,不放在心上的,可时烊却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这点倒是几年来一点都没有变过
如今在朝堂上势力最大的便是着周家,而周家以上的便是皇太后。
皇太后的姓氏便是这周姓,而那位传闻中在后宫内颇受宠爱的贵妃娘娘便是皇太后的亲生侄女儿。
倒也是真当得上那声“朝中重臣”
前面的路突然被挡着,随即便迎面撞上来一具柔软的躯体,接着就是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一声惊呼。
“啊”
时烊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感觉自己肩上一痛,原本他就及时刹住车的,可谁料那人便直直的撞过来。
他被带着也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接着就是手忙脚乱的尖叫声:“娘娘”
手按在小路上的碎石子上,割破了手心的嫩肉,时烊的眉毛微微蹙起。
不知被谁往旁边猛地一推,人一整个直接把干干才被半扶着爬起来的贵妃娘娘再次狠狠的撞在了地上。
接着就是后脑勺磕在地上的一声响。
“嘭”地一声。
“娘娘”尖细的嗓音快要撕裂破了。
时烊眼前一阵发花,他感觉有人从他的手指上狠狠的踩过,那十指连心般钻心的疼,让他险些掉下眼泪来。
四周一片混乱,各种呼声,尖叫声络绎不绝,刚下早朝,旁边路过的大人们纷纷驻足围观。
好不容易才被搀扶着爬起来的贵妃娘娘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额头。
“时大人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