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国的几个被差回去的极其简单,连除那瞪着的一双眼睛之外什么也没有。
时烊被付坤带着进了屋子,他们黏糊在一块窝着看书,偶尔会聊一两句。
“陛下当真要放长公主去和亲”
付坤靠着时烊的肩,他的手懒懒地搭在奏折上,突然顿住笔:“燕南国自愿求娶的”
时烊扭头看他,桌上放着的香炉慢慢往上腾着烟雾:“那你也愿意放”
周围的香味勾地人昏昏欲睡,付坤干脆把笔搁在砚台上,眯着眼睛,头搭在时烊的肩上,头顶轻轻蹭对方的脸。
“有点困”
“回答再睡”时烊伸手去捏他的耳朵,被一把攥住手,他低头,恰巧对方抬起脸来,他的唇轻轻碰在对方的眼尾,擦一下。
付坤似乎觉得有趣,头又扬了扬,闭着眼睛,手指轻轻点自己的唇:“得来这里。”
“才不。”时烊扭开脸,付坤笑着吻在对方纤细的脖颈,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时烊的脸上。
“放心不会真要琼儿去的”
吻落在时烊的唇上,两个人慢慢又黏糊在一起,等到时梦舟从屋里出来时,脸颊已经羞地通红,自己的衣领高高束起来,几乎是面红耳赤着上了马车的
国公在家里陪着自家闺女下棋,瞧见时梦舟愣头愣脑地往屋里头冲,出事叫住了对方。
时烊本就怕父亲看出端倪的,此刻被叫住,眼睛干脆死死闭上,深吸一口气,还是气不过的要跳脚。
多说了不准留印记了
偏偏还留在脖子那里
国公慢慢走过来,他背着手,突然走到时烊面前,四下打量了一圈。
“脸这么红”
时烊低着脑袋不说话。
两人间安静了好久,久到时间都仿佛静止之后。
“倒是愈发小孩子脾性了衣领怎么”
伸手要来替时烊理衣领,却被对方连忙躲过,连忙拱手:“不必劳烦父亲倒是这衣领不小心蹭脏了觉得有失体统。”
这理由着实扯的荒诞,可偏偏国公知道自己孩子不是个善于撒谎的,半信半疑着点头。
“平日里得小心着点”
“是。父亲。”时烊鞠躬。
两人间的气氛又安静下来,国光才正了正神色。
“你被贵妃娘娘陷害的事忘了你觉得周家的人会认这个哑巴亏”
直接点出来时烊着几天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对啊,他被贵妃娘娘陷害后呢似乎就什么也没再发生
突然自己的眼皮飞速地跳动几下,时烊伸手去摸,自己的内心总觉着压着一个疙瘩。
等匆匆回到屋里,透过屋里放着的铜镜瞧见自己脖梗处一圈的红痕时,还是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
“属狗的。”
翌日清晨
天灰蒙蒙的,似乎预兆着什么,去宫里的路上是不是有扒着马车乞讨的,皆是面黄肌瘦,最近饥荒闹地紧
从马车下来的时候,时烊的眼皮又跳动了好几下,依旧没有要平静下来的意思,旁边路过几个同样身着红色朝服的男人,皆是拱手作揖。
“时大人今日着领子怎么束得如此高”
时烊脸微红,抿着唇在笑。
“前些日子染了风寒”
今日的早朝依旧是在讨论南方饥荒严重的问题,似乎暴起不断,再加之外邦一直需求求娶公主,意欲何为,不得而知。
付坤的眼神没有往时烊身上放过,他皱着眉,眼神里恹恹的,突然抬手,揉几下自己的额角。
“所以就没有办法去解决”
下面七嘴八舌的讨论顿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今日全部回去想法子,明早朕要听到解决方法。”
下面安静了片刻,都拱手答是,等付坤打算挥退众人的那刻,周大人突然就一脚跨出来。
“臣有本要奏。”
大殿里齐刷刷的目光往那处去,小声议论开来。
“我就说着周大人可不是个爱吃哑巴亏的”
“瞧瞧得斗起来。”
“这时小世子可就不好过喽”
站在最靠边的端王侧着脑袋,突然就挑一下眉毛,好整以暇地看着付坤的脸。
他倒要瞧瞧,这高高在上的帝王,到底护不护得住那傻子
付坤收在衣袖里的手攥一下,他平复自己的情绪,坐回龙椅上,眼睛黑沉沉地盯着那人:“说。”
“贵妃娘娘和陛下向来是琴瑟和鸣的近来为陛下育得一子,万事都是小心着来的”
他顿一下,继续开口,语气不疾不徐。
“可是就在前些日子,贵妃娘娘在御花园里散步,可偏偏就和时小世子相撞,不幸”
似乎开始痛心疾首了,眼睛硬生生憋得通红。
付坤唇抿地死紧,愣是没说出一句话,他脑子里又蹦出711的声音:“忍一忍嘛”
“然后呢”他开口。
“陛下是不是需要给臣一个交代”周大人挺直腰板,扬着眉,死死盯着那位青年帝王。
周遭议论声小下去,时烊低垂着眉眼。
他耳朵却仔细在巡查对方的声音,可偏偏就在他希冀的那刻,对方的声音还带着笑的。
轻飘飘地从上方传出来,围着他的身边不停地转悠。
“那依周大人所见要如何处置时大人”
时烊一个哆嗦,他下意识咬着自己的唇,死死地,有鲜血的味道在他口腔里蔓延,最终被他一口吞下。
他突然抬起脸来,精致漂亮的脸上一片惨白,可唇上的红把人衬得愈发妖艳,他哽着声音,一字一顿。
“我没有。”
一边的国公终于看不下去,他一步跨出来:“陛下”
“那就搁置调查。”付坤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他眼神冷冷地瞧着时候的脸,似乎往日的那些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昵都是假象,被他亲手一一击碎。
他起身,不容置疑地转身:“退朝。”
福禄低垂着眉眼,高声呵道:“退朝”
最后还是不忍心瞧了一眼死死低着脑袋时烊,犹豫了好久才开口:“时大人哭了”
“闭嘴。”付坤开口。
回到御书房,付坤看着堆在他桌面上杂七杂八的本,翻开一个
南方叛乱不断,百姓饥荒不断,高位却奢侈,若不加以中和,必后患无穷。
他眉心愈发的疼,这事的解决方法无非最为快速的便是家庭富裕者设立粥棚施粥,以此不仅可以共度难关且还可以提高官职信誉。
可偏偏
付坤烦躁地把毛笔扔开:“传周才缚”
时烊慢慢往宫外面去,他的父亲跟在他身后几步之外,安静的没有打扰的意思,就死死盯着前面失魂落魄的儿子。
路上的宫人都扶手作揖,可偏偏这样的感觉平日大不相同,或者是被停止查办后,察觉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渐渐怪异。
时候心情格外的复杂,旁边突然跑过一个太监,脚步没停,狠狠地撞在了他身上。
手中的汤泼了他一身,对方似乎被吓到了,蹲下身连忙叩拜:“大人饶命”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肉香,时烊身前湿了一块,他眼睛微微颤抖,在父亲出口要斥责的那刻伸手阻止了。
“无妨。”
他面不改色,一如往常一般往宫外去,刚刚的失魂落魄仿佛都是错觉。
再回到宫外的院里回到了他那一小方的书房里的那刻他把手里死死攥着的纸条打开
这是刚刚那位小太监撞在他身上时,往他手心里塞的东西,摊开的纸上运开了一点笔墨,似乎是有汤汁粘在了上面。
赫然写着眉飞色舞的几个大字,格外的熟悉。
民间势力迅速与边塞侵略国联合,密谋造反,今日夜里,国公府外小巷,再议。
时烊眼眸微微眯着,他内心纠结了好久才把手心里的一团纸举到蜡烛边,将一整张纸条烧成灰烬,落在烛台里。
屋子里散落着杂七杂八的奏折,摊开在地面上,而坐在一边地上的男人抬手撑着自己的额角,旁边的福禄不敢开口去劝。
静的可以听见呼吸声,福禄只知道就在刚才周大人进了御书房随即便想起了争吵声,噼里啪啦的奏折被一股脑的摔在墙上。
随后周大人依旧衣冠楚楚的从御书房里走出来,步子不疾不徐,等他被召进殿里时,便看到了这一室的狼藉。
陛下坐在地上,抬眼看过来时满了戾气。
“朕什么也护不住。”
付坤叹一口气。
谁都想着坐在高位上,可以享受这荣华富贵,可谁都不知道站在这高位上要承受的偏偏又太多。
有些事情不是仅仅只凭借自己的一意孤行的
“陛下”福禄开口喊。
付坤没再开口,他盯着地面上乱七八糟的奏折,就只觉得无力,不仅仅是无力,还有更多的烦躁,情感上的烦躁。
一切美好的情绪开始远离,逐渐被愈发浓厚的负面情绪所覆盖。
“别这样说自己。”福禄的声音都格外艰涩。
付坤突然就想起先前在朝堂之上自己是怎样对待时烊的,对方脸上当时的表情他都瞧见了的。
从闻人三分笑到慢慢僵持下来,最终却是直接僵硬地挂在脸上。
带着浓烈悲伤的情绪在他脸上撕扯开来,那双眼睛里还带着失望。
自己的心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