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的黑,暗沉沉盖在人的头顶,乌鸦的叫声此起彼伏,周遭一片寂静。
只见那国公府大门打开,白衣男子从府里走出来,在拐角的小巷处停住身子,突然被一把扯了进去。
有人伸手捂着他的唇:“别叫。”
声音格外熟悉。
时烊抬头去看,看见对方脸的那刻似乎才幡然醒悟一般,他曾经在蕲州是瞧见过对方习字的,时隔多年,竟然没认出来。
端王眼睛眯着,倒也瞧不出是在笑还是没有,只是靠着时烊的脖颈处,气息喷在他脸上。
“找你谈事,现在松开你,你别叫。”
时烊点点头。
对方松开手,时烊扭头,连忙后退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眉毛拧着,在月色下,一张白皙的脸衬得愈发漂亮。
“说。什么事。”时烊开口。
“如今你被罢职处置,可偏偏那人先前怎样甜言蜜语哄骗着你的无非就是用你来试探周家罢了当真瞧不出来”
端王眯着眼睛,却还是慢悠悠地在时烊周围晃着,没靠近。
自那次在大牢里见过后就没有再瞧见过哦不,倒是在朝堂之上见过的,可偏偏就是没在私下里有过会面了
自己肩胛处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时烊抿唇,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自己还是不可控地有些发抖,为什么
为了那人那些日里亲在自己唇上,娓娓道来一系列的甜言蜜语,此刻化为泡影。
“我在陛下那什么也不算,相较于陛下的发展这算得了什么”说出来的话云淡风轻,可是还是内心绞痛。
对方没有帮他,甚至格外冷漠地下令堵住父亲要争辩的话,直接把他推下深渊,还说什么相信。
“呵”端王冷哼一声,走到时烊背后,伸手去挑他的头发:“你倒是能忍就在本王出宫的时刻,可是听闻陛下解了周贵妃的禁足,还宿在那了呢”
端王突然捏起时烊一缕发丝放在鼻端,轻轻嗅了一下,眼睛和上,表情有些陶醉。
“你真变态。”时烊吐出一句。
“起码本王就只这样对过你的”端王笑,“他高高在上,你就同垃圾无二,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若是真触着他的底线了,你可是不被选择的那个。”
这一大段话飘在无声的风中,不停的拉扯打转。
时烊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一抽一抽地疼。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问。
轻柔的风止住了,接着却是掀起了一阵阵的狂风,卷着月牙白一样的衣摆。
“你当初在蕲州的气魄呢”端王笑。
“你心里也只想要你想要的是嘛你一直都是这样自私的”端王贴在他耳朵边,“不若我们合作”
“你休想”时烊开口拒绝,他直接转身,却在走出一米的那刻,听见身后人慵懒的声音。
“你妹妹一直在外游玩,可偏偏前些日子逃进本王府里,挥着刀说要把本王碎尸万段,为民除害的”
顿住,接着就是从喉咙深处渐渐撕裂开来的笑,带着残忍的意味。
时烊眼瞳微微收缩,他终于知道对方把他约出来的目的。
倘若今日没出来,对方也有千百个法子来钓着自己,无非已经胜券在握了。
“你把她怎样了”时烊几乎咬牙切齿,他眼尾被气地发红,胸口几分起伏。
“待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陪着我的暗卫玩儿呢”还在笑。
时烊恨不得把对方给碎尸万段了去,牙紧紧咬着:“卑鄙无耻。”
端王扬着眉毛,微微点头:“谢谢。”
雨水突然就砸了下来,一声雷炸响在天际。
周贵妃的寝殿里还灯火通明的,里面压根就不见屋子主人,付坤坐在桌前,他手里还摇晃着一杯酒,眼前微微晕着一层雾气,他脑子里是一片的乱。
有些过于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忘记了
“更改员你别这样”711委屈巴巴的,自那次被替换后,它出现的愈发的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剧情起来也慢,可偏偏一到触及到感情线的事它又能马上察觉到。
“我察觉得到我自己逐渐可以被原身所影响。”他开口。
手里的酒咕噜咕噜灌下去,他眨眼:“愈发不像我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他第一次如此的颓废,一种明明可以改变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马上会好的”711开口。
付坤毫不在意,完全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他看着渐渐打在窗外屋檐下的雨水,溅起的雨花都好漂亮
“我一定是爱过他的。”
他开口,否则怎么会被那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牵扰的魂牵梦萦。
711没回,他眼睛微红,却还是闷声受着残忍的折磨,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背后也是深渊,他们都是一样的
下了一夜的雨,雨水沾湿着整座深宫,雨下的猛,把零零散散的海棠打碎。
海棠盛开的季节要过去了
“陛下时小世子在外头”福禄开口,他眼睛抬起几分,观察着男人的脸。
面上无悲无喜,倒瞧着格外的平静的,只是掀一下眼皮“传。”
“得嘞”福禄眯眼笑着往外去,亲自去迎。
他已经坐上太监总管的位置了,能得他这番礼待的绝非普通朋友。
屋檐的雨水还在往下滴滴答答,砸在地里的水洼里,溅起一丝水花,纷杂的人声从一旁响起,刚下了早朝,还有些官职留在宫里。
刘才逊是刘家长子,年仅十八便夺得状元头衔,自时烊被派去翰林院接管他的位置后便处处瞧着时烊不顺眼,此般便是远远瞧见了他,昂首阔步走来。
站在时烊身前,理自己的衣摆:“呦呵这不是梦舟兄吗”
“你比我小,还叫不得我子字。”时烊连眼神也未往那处去,他盯着地下一朵刚刚落下的海棠被人一脚踩在了脚下,微微叹息。
“你事到如今怎么还是那般装腔作势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角儿”对方气势汹汹来挑衅正题还没进就碰了一鼻子灰,指着时烊的手打颤。
可正是这时候,就瞧见付坤身边最是受用的太监福禄几步走来,笑眯着眼。
常是笑面虎的,笑的越灿烂对方愈发倒霉了去。
刘才逊等着看好戏,孔雀开屏一般,确是瞧着那福禄冲时烊鞠躬作揖:“来里边来变天了,外头冷”
时烊扫一眼僵成石膏的刘才逊,抿唇浅浅笑几声。
屋子里的香薰弥漫开来,付坤抬眼便瞧见从门外走进来的时烊,眼尾带笑,或许用笑靥如花来形容有些孤陋寡闻了,可就是那般的。
“什么事那般高兴”搁下手中的毛笔,双手交叠地搭在桌上,自己脑袋搭在手臂上,就这样瞧时烊。
在私下里总得是这般没正形的。
时烊抿唇,收回脸上的笑意:“你搁去我的官职,我闲来无事,便日日来骚扰你”
付坤跟着人笑起来,完全不自觉的:“那就来朕可是瞧得出你是不会怪朕的”他干脆冲一边的福禄使眼色,随即就伸手去拉人。
“朕是心疼你的”
付坤眉毛在对方没察觉的地方微皱,自己都被这台词渣得想吐。
时烊视线就落在他身上,追随着他,观察着他脸上微妙的表情,他的心似乎被什么牵扯着,随即被甩开了好远,他们两个人之间总归是有了距离。
“用过晚膳了嘛”时烊问。
“梦舟”付坤突然伸手,他的手按在对方的肩上,把人拉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上,他眯着眼睛。
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他显少是会这样的,用自己的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头发。
“朕会调查清楚的你相信朕”呓语般。
时烊垂着的眼睛颤抖了几下,他的手指死死攥着对方的衣领,那处精致华丽与考究被揉乱,带着付坤的心。
深吸一口气。
“调查”脱口而出的话却颤抖的不成样子。
“你终归是不相信我”
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时烊伸手去推对方,他拼命的在对方怀里挣扎,想把这几天他受的委屈一一发泄出来。
眼尾渐渐泛红,原本规规矩矩竖起的头发散落下来,狼狈的搭在他显出几分病态白的脸上,愈发显得脆弱。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屋外的雨又开始缠缠绵绵,落了一地,铺盖在京城上下,无人直晓那角落处发生的一切。
最近京城里关于边塞王子求娶公主的消息也慢慢淡下去,虽说兄长总是拿着要将她和亲的事情来威胁她,但终归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
最近雨下的多,天空都是一片阴沉沉的,许久也瞧不见太阳,像在密谋着一场灭顶之灾
公主坐在窗帘前,手托着下巴,盯着窗外的雨发呆。
旁边的丫鬟递来了一件薄衫,罩在她的身上:“最近天气变得快,公主担心着自己的身子”
此时此刻那娇俏的少女才回过神来一般,转而就盯着靠过来的丫鬟,抿着唇,犹豫着要开口。
“桃竹近日你有没有觉得梦舟哥哥来找兄长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她问的莫名其妙,旁边侍候着的丫鬟愣了片刻:“世子和陛下关系好,公主不开心吗”
少女犹豫了片刻,却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唇,抬起手将自己的头发揉乱,烦躁地趴在桌上:“我似乎瞧见不该瞧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