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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电影
    晚上的时候,导演通知所有人去大厅,说要宣布一件事情。

    连婴总是随身带着剧本,现在,剧情的演绎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银匙从一个有点贪慕浮华的女学生,彻底变成了一朵交际花,又与冯伯离勾结,似乎要展开对娜娜的报复。

    娜娜呢下定决心私奔,却没等来自己的恋人,在绝望地探寻中,渐渐发现了乔思前的真面目

    而乔思年,还在与高珩虚与委蛇,防备乔思前上位。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这个看似老实的未婚夫,实际最是奸猾狡诈

    剧情在此处戛然而止,只剩下一个高珩的结局远走投军。

    三个女生是死是活,却弄不清楚。

    柴薪已经堆齐,静待一点火星。

    连婴的心微微一颤,只觉山雨欲来。

    大家陆续下楼,却见下方大厅新挂了一块投影白幕,老式投影仪闪着红灯。

    “怎么,这是剪辑好了,要放着看看”汤洋有点惊奇,“我们还没拍完吧。”

    导演听了他的话,微笑,“辛苦各位演员了,现在才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剧本上的情节已经全部拍完,你们的工作完成了。”

    众人先是呆呆的,慢慢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禁带了点愣愣的笑模样完成了,是该高兴。

    虽然不至于到欢呼鼓掌的地步,但确实感觉,由衷轻松。

    只有连婴,攥紧了扶手,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她奇怪地盯着导演,转眼望见沙发上坐着的高珩,心才稍微放下。

    又一蹙眉。

    还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所有的主演都在这个屋子里。

    导演已经打开了投影,碎碎的光点在幕布上闪烁,是老电影的风格。他打了个响指,于是,刹那漆黑,众人不禁惊呼起来。

    只剩下幕布上散发的电影白光。

    “呵,还挺像影院的。”

    “气氛真不错。”

    似乎没人意识到危险,连婴狠狠掐了下手指,脑海中突然窜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这一次,实在是过于安逸了。

    除了刚开始导演的下马威,之后都在拍戏,不知道为什么的拍戏。

    一开始害怕没演好就会死,战战兢兢,后来越发得心应手,气氛似乎也越发安适。

    就像一个温柔的陷阱。

    细密的流沙,柔和的温水,一点一点,陷进去,煮开来

    连婴在影影绰绰的黑暗中,看见所有人专注电影的脸,浑身一寒。

    一种难以察觉的吊诡气氛,涟漪般悄然扩散,无形无味,余烬上缭绕的青烟。

    无人知晓。

    她微微发抖。

    口干舌燥,手脚发寒,身体好像生了根,牢牢陷在沙发的圈套中,状似投入地双眼直直。

    满瞳孔的电影白光,摄魂拘影。

    连婴浑身一震,是了,在最古老的传说中,照相机,摄像机有的是摄魂之能,区别在于,照相机凝魂封存,珍藏如一只琥珀。而摄像机却能在不知不觉间勾魂夺魄,而被勾魂之人,无知无觉,僵木死灰一般离开,不知自己已经遗失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成事的。被摄魂之人,需要在镜头前表现得极为忘我,将自我分离开来,成为另外一个人,也就是入戏。一入戏,便有机可乘。

    将吸纳的魂魄投在幕布上,所谓角色便是摄来的魂魄凝化,举手投足,栩栩如生。

    因此演艺界中分三六九等,最下等,连戏也不知是何物,懵懵懂懂一阵比划,根本谈不上入戏。

    大多是中等,规规矩矩,全了角色面目,松一口气,任务完成。

    而上等演员,真真将自己撕裂开来,真实的自我暂且沉睡,用魂魄去极致描摹。所有情感灌注角色之中,一滴一滴,滴的是心血,一帧一帧,甘愿被夺魂。

    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能以己身,去活另一个人。

    还有那最极致的演员。

    他们太惨绝,宁生生将自我抛掷,飞蛾扑火般入戏,从此丢了魂,出不去,混混沌沌,分不清自己是何人。

    角色在荧幕上鲜活永存,那眉眼一灵一动,都是活人魂魄的韵味。

    可他们自己反而变成依附角色的空空躯壳,甚至离了戏,也日日醉在戏中悲欢太沉,恍恍惚中忆起真正的自己,如看水中影,想要去捞,却溺死水中。

    导演不断强调他们入戏,就是为了夺他们的魂魄

    而自己却两次出戏。一次是和玉骨手的花园子戏,他演得太不像,带的自己也忘了扮演乔思年。现在想来,原来是他故意为之。还有一次,是玉骨手被处罚,自己对着那高珩的代替者,怎么也无法专心。

    是他救了自己,还给了自己线索。

    可是

    她没有准确领略线索,或者说她想得方向不对,以至于没有及时提醒其他人。

    玉骨手限于职责,只能用这种隐晦方式提醒最能领悟的她,可她却疏忽了,而这可能导致很惨烈的后果

    她霍然抬头

    电影

    这电影

    一个极度可怕的念头电闪一般,劈进脑海,这猜想刹那飞逝,来不及捕捉,但俯视深渊的一瞬恐惧,足以令她挣扎站起

    这时,一只冰冷,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按上了她的肩头。

    玉般的沁凉,慢慢渗进肌肤。

    一只玉骨手。

    连婴颤抖了一下,像是冒出水面的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在他掌下,浑身簌簌地抖。

    刚刚一瞬间,她把一切零散的线索大致串联在了一起,而那拼出的真相一角,让她恨不得再次打乱重来。

    都怪她,如果她早点发现

    “阿婴。”

    淡而轻的声音。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轻轻从她背后绕过来,抚上她的眼睛。

    连婴几乎软在那人手上。

    最脆弱的脖颈和眼睛,都在他轻柔的摩挲之下,既沉耽,又挣扎。

    人间堂皇富贵香,洗尽铅华,凝成佛前心香一瓣,落在她的眉间。

    连婴失神地感受着他微凉的唇,只是一瞬,那人直起身,似乎已经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

    “阿婴。”

    连婴哽咽了一下。

    “专心。”

    “还未结束,就意味着还有转机。”

    “我教过你的。”

    什么时候连婴迷迷糊糊地想着,心却渐渐安定下来。

    “但你要记住,在此地,没有什么是你的责任。你不要自悔,保持清醒,无论何时,护好你自己。”

    桃乙感觉到自己掌心的一点湿润,他在黑暗中抬手,拈去女孩子的泪。

    他也不回座位,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连婴身后。

    两人短暂的互动,旁人竟丝毫没有察觉。

    在那诡异的白光里,人人都像僵硬的雕像,一动不动盯着白幕。

    白幕上碎碎的光闪了一阵,传出细细折折的诡乐,有点像倩女幽魂的调子,琵琶萧杀,胡琴凄凉,几个轻慢无力的筝音凋零落地,字幕拉开。

    黑白荧光里跳跃着深红的墨字公馆思年。

    然后那字慢慢淌下血来,整片白幕被洇成腥黑。

    漆黑里慢慢现出乔兰公馆的轮廓,嘶拉嘶拉的杂音,一个枯槁的画外音

    “那还是民国时期在苍城,有一座闻名的美丽公馆公馆的主人”

    画面缓缓拉近,镜头近了公馆,黑白画面上,公馆轮廓阴森狰狞。

    楼梯上,乔思年缓缓下楼。

    连婴的脸。

    一张特写,黑白分明,像是遗照。

    她笑一笑。

    “四儿,茶煮好了么”

    连婴默默盯着画面里的自己,那嘶拉嘶拉的杂音一直在响,故事也在顺序运转。

    电影里的人,在黑与白之间演绎着鲜活本色,而真正的画面外,也是影影绰绰黑白相间,所有人,却静寂无声。

    就像一群僵尸鬼里,坐了连婴一个活人。

    如果不是背后站着桃子

    连婴看着导演,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半偏了脸。

    他不是应该很得意么

    连婴又觉得哪里不对,自下楼来,那种若有若无的违和感就一直困扰着她。

    还缺少最后一块关键的拼图。

    到底是什么

    她只能专心看起电影。

    作者有话说

    小说是虚构的,请勿认真。

    感谢小可爱们的鼓励,阿磐会加油码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