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斯文清隽的少年开口,却远不是和同龄的男性相似的低沉嗓音,反而是带着些难言的尖。
那言语和着这声,仿佛裹挟着尖刺。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
现在可不是和这两位小姐和稀泥的时候。
即便还不知晓他身后的就是传说中的褚公公,但他好歹也知晓,在他家主子房内的可是一国公主。
“两位不可,小姐房内有贵客,不得惊扰。”
小厮这一次无比坚定的如守城门的将士般硬生生拦在了两位面前,险些将她们绊得往后一跌。
“大胆奴仆竟敢”
那人大惊,差点一团扇打到人脸上,霎时又惊又怒,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
她们没怎么进过宫,即便进了也鲜少与太监这类交流。
比不过上,却有些脾气,依然瞧不起下人。
宫中的公公们大多是点头哈腰的模样,远非褚卫这样的。
即便隐约察觉到面前的人好似与那常见的世家公子们不大一样,奇异的嗓音,特有的自称。
但她们也没有一下子想到太监身上去。
大抵是有人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吧。
褚卫眼里不带半分情感地扫过来人,像是看过了两具木雕。
“这二人是谁”
他手托着下巴,另一臂环在身前,疑惑地看向那小厮,语气平淡得惊人。
完全没把这当回事,但是这声势闹腾得有些大。
褚卫虽没兴趣,却还是想着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姑且问一下好了。
“这,这是小姐的庶姊妹。”
小厮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两位小姐的面,与外人揭示她们的身份。在那有些恶狠狠的瞪视下,不免有些磕巴。
可相比起这两位,还是宫里出来的这位公公吓人许多。
虽不知这位公公的具体身份,但那隐约时不时让他有些颤栗的感觉,属实是不会说谎。
作为大家族的奴仆,若想活得好好的,不是老实聪明,就是至少要有能赖以生存的直觉。
他很显然是后者。
听完。
褚卫一时之间竟丧失了摆出刻薄表情的力气。
他冷淡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不免透出了几丝诡异的阴森。
褚公公陷入了思索。
很快,他就根据自己脑内的逻辑得出了可能性最大的答案。
“想来是谢家老夫人对待女眷太宽和了,但凡是谢家的女儿她都尽量一视同仁,大抵是出于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考量,给了嫡庶一样的体面。”
毫无疑问,褚公公得到的就是正确答案。
他想着,即便不对,也是八九不离十。
褚卫手指搭在另一侧的手臂上,指尖有规律地点着,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你们家大小姐看着也是个软和的性子,不然也不能由着外人欺负到脸上来。”
他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居高临下,让过来像极了无事生非的两人极为难堪。
褚卫嘴上说着“软和”,心里想的其实是愚蠢。
分明是知书达理的人,还是个背靠大山的嫡女,甚至有安阳公主愿意给她撑腰。
居然还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怕是谢家老夫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善举”竟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倒也不奇怪。
世上多的是善人发好心却造成了恶果。
“外人竟置喙我们谢家家事你是哪里来的外客家的属下,当真无礼至极,不知所云”
那人一甩袖子,摆起了架子。
“咱家也着实不想管别人家的事,你们要么现在转头离开,要么咱家唤人把你们抓起来,封住嘴按着就老实了。”
褚公公自认为和蔼的给了足够温柔的意见。
他过去对待这么不识趣的人大多直接绑了往外拿麻袋一裹。
但这可是谢家。
即便在外风评极好的谢家,也有这么个没教养好的漏网之鱼。
一时之间,褚公公又觉得谢家好像也没有大众印象里的那么高不可攀了。
但对面的好歹也是谢家的小主子,那就不能和对待垃圾似的简单粗暴了。
遗憾。
可能是褚卫这样干说话的模样还不足以震慑住两位谢家小姐,她们对视一眼,还是不肯退让。
“谁家贵客我们进去喝杯茶等着便是了,总不能这还拦着吧我们是来找的姊妹,又不是找她的客人。”
小厮为难地纠结了下,看了旁边的褚卫一眼。
正是他的这一下迟疑,让来人一下子定了心,当下就要撇开拦着的人往里走。
褚卫几乎是立即冷下了脸。
常言事不过三,却总有人试图三番五次挑战他本就贫瘠到匮乏的耐心。
他指使不动谢家的人,还叫不动宫中的人吗。
“来人。”
褚公公沉着脸,眼里染上阴鸷,不经意间显出几分戾气,没有刻意压低的嗓子有明显的尖锐感。
刹那间,不知从何处蹿出一道阴影,手持冷兵拦在了门口。
那袭黑衣的人几乎是只露出了双眼,懒散的神情丝毫不掩其下的凌厉,刀光骇人,明眼人一看就知见过不少血。
吓住了那两名失声的女眷,却也把旁边安静做活的奴婢给吓得不轻。
“世家的人大多自以为是,就喜欢不把别人的警告当回事。”
褚卫一挥手,那人回头看了眼,又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咱家见得多了,却总有人不信这个邪。”
他话音刚落,背后谈话结束的门打开。
褚卫立刻反应过来,回过身。
旁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之前还一副刻薄又凶戾的少年瞬间变了脸。
就见打扮娇俏的少女饶有兴趣的看向他,而后又扫了眼门口的人,像是仅凭几眼就大致知晓了事发因果。
“这是怎么了,在里面的时候可就听到声了。”
安阳往前怡然地走了几步。
褚卫半垂着眼,像是有些郁悴自己的另一副面孔又不小心被安阳看了些。
他知道安阳公主不介意,还说过他发脾气的时候惹人眼。
但他可不这样想。
一个太监本就气质偏阴柔,他更是自小就被阉了个彻底,要是再尖酸又充满恶意的撑着张脸,哪里还能看。
人为悦己者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也因此,他向来是能掩则掩,能遮就遮。
安阳走到作出恭敬之态的褚卫身侧,点了下他的手背。
“是谁惹了本宫的褚公公的面子,让人不得开心颜。”
如波浪般垂下的袖摆扫过褚卫的手背,撩拨得他眼神一晃,浅淡的香气绕过。
轻而易举的散去了褚公公之前心里堆积的躁意。
安阳目光看着门口旁边默然的院内人,又扫过门口局促行下礼的两位女子,勾了勾嘴角,弯眼笑着,模样亲和,像是没有丝毫不满。
“既是纪莺的客人,那本宫就不多叨扰了。”
她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谢纪莺一眼,而后离开了这院内。
在之后与谢大人拜别之后,安阳带着褚卫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路过她又与褚卫简述了下谢大人对于考核的想法。
而褚卫想的则又不同。
“历年花神节的考核至多提前一周开始,且大多隔两、三年才会酌情增减科目,谢大人所言虽实,却也不可急于一时,先挑选殿下心中最想、亦或是最便于现下公布并且易于操持的。”
马车之上。
少年垂着眼,一一与身侧的安阳说,语速平稳而有轻重缓急,让听者很快就能捕捉到他话中重点。
毕竟是从底层的事务开始往上做的人,即便设想还不够完整,褚卫大概也能猜想到各个环节中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车轮在地面上咕噜咕噜地转。
就在褚卫想着近日要如何安排时间的时候,脸上突然多了些有些凉的触感。
他鲜少如此快速而全身心的思索,再加上从未对安阳有何防备警戒之心,所以才未反应过来。
褚公公一怔,有些迟钝地侧过脸。
指尖上还萦绕着茶香,贴在脸颊上的手柔软得像是天穹之上的云彩。
安阳看见少年贴在她的手心上,眼神有些疑惑与踌躇地看过来,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明显。
她上前凑近了些。
两人险些呼吸交错。
褚卫几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你说得很好。”
安阳顺手捏了下他的脸,亲昵地说。
“我无比可靠的小褚公公,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褚卫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女娇颜,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是。”
悲伤的故事。
虽然总体上而言像是一件好事,但褚公公无疑又过了好几天的早出晚归的生活。
就像是安阳其实并没有太在意这个朝代的生死存亡。
古代的人寿命并没有很长。
她并非是单向穿越是一回事。
安阳知道自己不过是来体验一下,并非在这里死亡就是结束。
而她在这里生存了十来年,也没有多少归属感,则是另一回事。
相比起她的恩师谢大人提过的关于女子的地位问题,她注意更多的是他提出的,安阳潜意识的“傲慢”。
她从前以为自己的傲慢是性格以及地位造就的外在表现。
而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份傲慢带来的影响,其实也一定程度妨碍到了她的思考与观察。
你看得到他们无知,却不去想他们为何而无知
她被自己蒙蔽了一定的视听,从而看不到更真实、有用的东西了。
看了却不思考,细算而来,其实和没看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往远了说是事关重大,但往近了说却简单。
正如安阳一直知晓褚卫心怀自卑,也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试图安慰他。
褚卫好像听进去了,也信了,却并没有释怀。
以至于安阳也有些无措。
但现下,她或许能够稍微理解一点点了。
哪怕只是一点点。
总之。
褚公公又忙碌起来了,陪着安阳玩的就只有鸭子了。
她手里拿着笔,一边对照着考题作画,准备当做演示范例,一边感慨着世事无常。
小白鸭在她的桌上转悠,鸭掌不小心还沾了墨,踩在了她的纸张一角。
“嘎”
安阳用手指将它戳开,而后在它落了脚的地方绘了几片荷叶掩盖过去。
重画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院落的银杏树下有两位乐师,一位手持箜篌,另一个手搭古琴,伴随着午后的和煦的风演奏着乐曲。
崇雅宫的赏赐往往给得多,宫内的乐师大多都愿意争夺这个机会。
虽不及书生们的傲气,但乐师们普遍认为,若能与懂乐曲的人弹奏,总比对牛弹琴要让人心生愉快得多。
总说着财帛动人心,舆论可操纵。
但安阳自己那温和耐心的好脾气,更多的其实是从这些乐师们以及奴婢们的口中一点一滴传出去的。
正如从没有人怀疑过她当初救助昔日的褚公公的行为。
即便她只是做了自己觉得很普通的“以和为贵,以礼待人”,但在这皇宫之中,竟已经算得上难能可贵了。
这样想来,不免也是一种悲哀。
伴随着宛如在潺潺流动的琴声,安阳将手中的画绘至完整,而后交由旁边守着保证墨水充足的宜春拿去晾晾。
作为参考样例的图画随意地赋上诗,连最常用的小印都不会盖上。
虽然历年大部分都是她画的,笔触又还挺明显的,要知道的早知道了。
做完了事,安阳听着外面动人心弦的乐声,就让宜春将自己的琴呀拿过来。
焚香,净手,坐下。
和着音弹起来。
一时之间,崇雅宫内仿若高山流水,倾泉而下。
恰巧。
崇雅宫内在乐音缭绕之下仿佛回春,崇雅宫外忙碌得有些不着边际的褚公公走在回来的路上。
考核科目往往最需要的就是人手,褚卫花了好些力,甚至去拜谒了皇帝,在他一番解说之下,借了不少来作为监察。
这还是最轻的。
褚卫还多花了些时间去司宫台,将属下没处理好的事务核查了一遍,挑了些批注完打回重做,而后走了刑讯司走了一趟。
这样来回几趟,幸亏他是练过武的,硬是给熬过来了。
在回来之前,褚卫看着镜子,即便敷了粉,左右反复看,也觉得本就偏苍白的脸色甚至有几分发青。
看得他脸色更阴沉了。
什么玩意儿还费银子。
等他走到崇雅宫外,就听到里面乐声连绵不绝,听了不到一会儿就察觉不止一个人。
这是三个人的声音。
褚卫的眼神变了。
他原本放松的手不自觉攒住。这几天不知不觉又清减了几分,以至于手都显得有些骨瘦如柴。
啊这副样子褚公公有些萎靡。
他整理了下衣着与仪态,这才放轻步子走上台阶,进入殿内。
乐音是从书房的方向传来的。
声声不绝而入耳。
缓着步伐走过去。
只见坐在窗边的少女一袭裙衫,几乎曳地的外袍纹着栩栩如生的青鸾。
一头青丝被随意地拿支碧翡簪挽着,只鬓边落下几缕柔软的发丝,她指尖熟练地拨弄着面前的琴弦。
如丝如缕,如珠似玉。
褚卫感觉自己被迷了眼。
当然。
如果窗外没有两个碍事的乐师就更好了。
他阴暗地想。
一曲终了。
安阳冲着窗外与她共奏一曲的两位乐师笑了笑,见二人非常恭敬地给她行了个礼,摆手让宜春去准备些束脩交由他们。
褚卫早已在安阳侧过身之前收拾好了表情,而后轻步踱到她身边,温着声。
“殿下现下兴致可好了”
安阳眨了眨眼,见他一副乖顺的样子,却突然闻到了几分酸意,眯起眼,伸手点了下他的脸颊。
“怎么,是委屈本宫背着在外忙碌的你在宫里寻欢作乐”
她语气满是调侃,带着几分趣味。
这样直白地点出,反而让褚公公心中的难言之欲散去了不少。
褚卫心里松了口气,才正经着摇了摇头。
“奴可是知道奴这琴艺配不上殿下的赏识,也就这身体力还能派得上用场。”
他声音像是几近婉转,压着韵调若有所指。
安阳眼神放空了一秒。
咳,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她确实想歪了一下。
她抬起手捻住了褚卫的下巴,挑了挑眉。
“力气那就要看你这力气能不能使对方向了。”
褚卫手指几乎是反射性的一蜷,就在他眼里开始泛起波澜,下意识想要兴奋起来的时候。
就见安阳松开了手,转过身拍了拍琴边。
“来,本宫手把手教你。”
褚卫“”
打扰了,是他想多了。
他的嘴角有几丝微妙,而后听话地坐到了安阳让开的位置,也就是正对着琴的座。
桂香缭绕,飘出窗棂。
在褚卫正坐过来,手指险些要碰到这琴弦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安阳的专用琴,从未外人弹奏过,琴边的花纹下还有印文。
这是她的私人用品。
他的大脑闪过这样的一行字。
这样一想,褚卫竟然下意识的想要退却,指尖弯曲想收手。
下一秒,安阳的手伸过来,几乎是搭在他的手上,穿过他的指缝将他的手放在了琴弦之上。
少女几乎是贴在他的身侧,有几缕发丝落到他裸露的脖颈后方。
有些痒。
不知是脖上的小痒还是他心里痒。
安阳持着他的手,按着他的指尖,拨动了琴弦。
琴音颤抖,完全不似两人原有的水准。
褚卫却再知悉不过。他的手好像在覆上安阳的手时,骤然失了力似的,完全不听使唤。
“力气呢”
安阳又捏了下他的手。
是又瘦了些。
“殿下又取笑奴。”
褚卫松了口气,看向贴在身侧的少女,弯着眉眼说着。
此刻,那点郁气才是烟消云散了。
安阳当真是懂得四两拨千斤的法子,一下子就把他本是扬起的刺给按下磨平了。
“哪有。”
安阳下巴搁在少年太监这纤瘦的肩膀上,将他的手捏着放到他的眼前。
“辛苦我的宝贝褚公公,之前好不容易长了点肉,没几天就变本加厉地掉没了。”
褚卫听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长辈宠孩子的话里摘出来的,然后转头拿来哄他。
但她声音清甜又亲昵。
还叫着人“宝贝”,真真让人心折。
“也就忙了这一下。”
还不都是安阳的吩咐。
这话褚卫定是不会拿来说,他刚弯起手指,就看见安阳也跟着弯起,手持穿过他的指缝之间而后握住。
她速度快得像逃窜的猫咪般,手指不经意间就已经滑了进去。
感受着那极其贴近的热意传递,不可思议的柔滑,靠在身侧的温度与香气。
褚卫这才慢半拍的意识到。
这竟是十指相扣。
他心跳骤然停了一拍,而后陡然加快。
褚卫下意识起了羞赧的心思。
“殿下。”他轻声,竟有几丝求饶的味道。
安阳抬起眼,金纱般的光从窗口落尽来,瞳孔透出几分浅褐。
“你想让我松开手,然后你再进行一番心理斗争,最后跪下与我谢罪吗”
她语气真挚,像是能预见未来。
褚卫一时失语。
“喜欢的吧”
安阳弯起眼,握住褚公公的手又紧了几分,感受着他的僵硬与瑟缩,好像都能听到他无比动容的心跳。
“吃醋也好,讨好也好,明明理智还在千百遍的想要拒绝,却无法阻拦潜意识以及身体的欲望。”
少女的嘴唇翕动,声音婉转动听,说出的话却如软刀一般,将她靠着的人的身躯剖开,而后一点一点比划着心里的部位与分量。
“要试试看放开吗”
说着,她的手松了力气。
褚卫知晓,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轻而易举地收回手。
再装作无事发生吗定然不可能。
安阳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稍微评价了几句,握了握他的手,和哄孩子似的提着他的指尖拨弄了下琴弦。
他却仿佛脖颈上被套上了项圈,其后有一条或许有他自己炼成的锁链扯着,而后交托到安阳的手上。
这幻觉转瞬即逝,却依然给他的脑内留下了不浅的烙印。
他本该跪在地上,将文书呈上供阅,此刻却堪称大逆不道的被自己的主君拉着,手把手教着如何弹琴。
是什么模糊了他们之间的界限,竟敢让他被安阳公主教学着弹琴。
他最终还是找回了力气。
褚卫稍微侧过了脸,耳廓有些发热,眼下还有些熬过的浅青,像是大夏天被泼了一盆冰水。
“殿下。”
他似放弃挣扎,却依然缓缓的,如割肉削骨般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尖隐约还有些颤抖。
在安阳的目光之中,退后两步,而后恭恭敬敬地跪伏在了地上。
“奴把事情都完成了,殿下尽可放心。”
他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隐约能听见面前裙摆滑过地面的轻微窸窣声。
“奴知晓殿下厚爱,却不敢、也不能承情。”
当真是大胆,竟三番五次拒绝他的殿下。
心中仿佛生出诡异的声音在放肆嘲笑于他的行为。
对。
本该如此。
他闭上眼,却依然因为近日的那些仿若幻梦的、或暧昧或亲近的善待,生出无数的难过与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束脩
我原以为这个是单指学生给老师的敬师礼,查了一下发现也有酬金、薪俸、修养、干粮等意思。
丈育本人长见识了。
文中指代酬金。
对惹,作收差6个满百,加更是直接加6k不考虑一下吗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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