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府，s市最贵的高档饭店。

    简舒华是几个人里最后一个到的，他一进门汪岩就嚷起来“来了来了”

    雅致的包间里围着圆桌坐着四个人，汪岩、李瑞安、张世同、徐晓东，简舒华是第五个。

    把他们的身世背景拿出来一对比就会发现，这俨然是个二代聚会。

    李瑞安给唯一一个空杯里倒了茶水，显然是给简舒华留着的，边倒边说“我就说他老婆是工作，来得晚，你们偏要等，菜都要凉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毛血旺都快给掏空了，就剩一层豆芽充数。

    他是这几人里穿得最随意的，牛仔裤大t恤，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沧桑的痕迹，乍一看去跟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年轻得很。

    “我都好几年没见过简哥真人了，”徐晓东说，“上回见还是大学的时候呢。”

    汪岩“你俩大学是室友，见得也够多了，我都怀疑是你把舒华给带弯了。”

    徐晓东骂了一声“草”“我可不喜欢男的，你怎么不怪瑞安呢”

    李瑞安笑了“你搁这碰瓷呢，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怪啊”

    汪岩大笑起来“那谁让你是个同呢，咱几个里就能碰上你的瓷不是。”

    简舒华坐下夹了第一口菜，其他人才纷纷开始正式动筷子。

    城西府的菜着实得一般，在简舒华看来，没有林之谚早餐做得葱油饼好吃。

    不，何止是没有，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都侮辱了林之谚的早餐。

    这地方出名就只有一个原因卖的贵，凡事无论好坏，只要贵的便高人一等，管他到底好不好吃，有钱人和假装有钱的人便自愿做个大冤种以彰显自己的高贵。

    “给你们说个劲爆的消息，”张世同从毛血旺里加了块血块，红油滴在白盘子里格外鲜亮，“裴宁玉在追李真真呢。”

    徐晓东一愣“大学时候跟简哥处过的那个李真真”

    “没错。”

    “那个京城首富的大小姐李真真”

    “没错。”

    “李真真看得上他”

    张世同阴阳怪气，一副看戏的嘴脸“谁知道呢”

    “华宁医药要倒了，他们家可不得攀个真正有钱的求个转机，”说话时汪岩瞄了简舒华一眼，见对方还在仔细地尝着才，放下心来，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别说我真真妹妹看不看得上他，就是真看得上，李叔也不会同意，他们家又不傻，跟这么个大累赘摊上关系，再给牵连咯。”

    李瑞安开了罐冰啤酒，一边喝一边问“不是，我什么都没听见呢，你们怎么一个个什么都知道了，华宁到底怎么了”

    “制药的问题，实际有效成分不足，使用来源不明的黑原料，其中涉及一款医院这十几年普遍使用的抗癌药，涉及的面可大了，”汪岩神秘兮兮地说，“现在b市那边下来专项检查组正查着呢，等最后查完了落实了，华宁也就差不多完了。”

    说完他瞟了一眼简舒华，继续得意洋洋地说“要我说简文烨这一步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商人是赚钱，但也不能赚人命的钱，何况还有裴宁玉母子俩败家，要是没弄出那么多幺蛾子，让舒华来打理公司绝不会出这些事。”

    简舒华正在吃炼乳馒头，闻言笑道“倒也不用这么恭维我，华宁走到今天都是他的决定，我只是一介凡人，无能为力。”

    “哎哟，你要是凡人，我们都得是凡人脚底下踩的那个石头”

    汪岩跟着笑“真真她家现在发展的是真好啊，论钱论势，b市可没人比得过她家了。”

    李瑞安“你家也不行”

    “房地产这几年不好做，又赶上现在的风头，我老爹早早就弄干净了，我自己的公司受限也很大，都不知道有钱该干什么好，”汪岩说，“所以这不得讨好着舒华，能给我指条明路。”

    简舒华舀了块蓝莓山药，还是觉得不如林之谚那家饭店的好吃。他顺口接了一句“你要是真想自己发展，可以参考参考口红效应改天有机会我请你们去别的饭店吃。”

    汪岩一愣，对他说的十分不解“口红效应是什么”

    “你先记着，回头自己学去，你那一帮的顾问拿着钱也该干点活吧，钱这么好赚你雇我呗，”徐晓东对汪岩一摆手，“哪家饭店好吃，要不咱们今儿个就换呗”

    简舒华“宇宙100中华料理，下回吧，你今天去也吃不下什么了。”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汪岩道“你公司那个管理模式应该改改了，房地产行业和其他公司的体系还是不一样的，不能用叔叔那个套路硬套。”

    “看看，这就是学霸说话，深奥”汪岩点了支烟，徐徐拍手，“我这种学渣就只会花钱。”

    李瑞安笑起来“你今天买个游艇，明天买个飞机，在你面前谁敢看不起有钱的学渣我想买个别墅我爸都能唠叨一个月呢。”

    汪岩也笑“得了吧，您可是s市的高考状元，甭跟我这装。”

    或许是太久没聚过，大家都有点兴奋得上了头，聊着聊着甚至跟鲜少喝酒的简舒华勾肩搭背地喝起了酒来。

    “舒华必须得来一杯，”汪岩连着干了四瓶，喝得很猛，明显是有点醉了，说话句句都往上扬着，“敬你还瞧得起我”

    简舒华满了一杯跟他碰了，汪岩杯沿刻意比他的低了些。

    李瑞安也端着杯子凑过来“你爸当年上过财富第一，谁敢瞧不起你呀，汪大少爷”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汪岩其实活得很清醒，并不像有些二代那样没脑子，“舒华在国内现在是什么地位啊，星云能在s市盖自己的楼盘园区，别说我，我爸他也没来s市发展过”

    汪岩是纯b市人，生在b市，在b市上学，在b市逃课，在b市做自己的生意，未来也会在b市成家直到老去，连墓地都选在了b市。

    b市与s市皆是一线大城市的代表，但汪岩在b市多少靠着老爸。

    而s市与之不同，想要在这个高度发展极速膨胀的最繁荣也最小的城市立足，必须得靠钱，得自己会赚钱，也得自己有钱，任你什么爸爸爷爷老祖宗都不好使。

    金钱之地，利益最大。

    这些年里有无数人在大发展的浪潮下赶来s市，后浪推前浪，前浪又逐渐撤回其他省会城市，这一波来自于顶尖一线大城市的浪潮在近几年里开始褪去，紧接着又造就了新一线城市的崛起。

    而s市仍旧站在经济首位，地位未曾动摇，便可见其繁荣尚无可替代。

    跟他们这些个多多少少依托于家族财富的二代们相比，简舒华这个全靠自己在s市打拼出一番天地的人显然段位更高一级。

    汪岩这辈子过得糊涂，百以内加减法都得举个计算器。

    但老爹说过的一句话他却记得清楚“简文烨的儿子不简单，年轻一代里没有任何人能再比得上简舒华的头脑清醒目标坚定，总有一日这个泡沫时代会过去，那些虚浮的财富会一一破裂，而仍能留下来的金子，必有简舒华。”

    在他爹看来，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傻大儿能跟简舒华交上朋友，怕不是三代的祖宗积下来的德，年年都得烧高香。

    简舒华目光深沉“你可别捧我来贬低自己。”

    他右手夹了张糖饼，被里头的红糖馅齁得嗓子发痒，于是左手拿起了茶杯，正露出袖口那块表。

    张世同眼尖地指了指“哎好久没见简哥戴积家了。”

    这几年来星云越发做大，简舒华却越来越低调，身上穿的西装是定做的看不出价格，但明码标价的东西一概都是便宜货，手表不超过两千块钱，包是网上不过百还包邮的

    因此简舒华今天这一块明显露富的表可算是难得一见了。

    汪岩是真醉了，举起啤酒瓶来“给大家炫一个助助兴”

    他那有些虚胖的脸上蒙着一层酒精的红。待炫完又兴奋得歪歪斜斜比划着“人家大老板讲究内在，积家这种虚的，咱们简哥以前不稀罕戴”

    徐晓东偏抬他的杠“我记得前年是谁花二十来万给简哥买了块表了哎哟哎哟我这脑子记不住了”

    “别说二十万，”汪岩主动跳出来认领，“就是二百万，简哥他也值得笑我这送礼的机会给你们你们送不送，不送那是傻子”

    他们五个人里只有李瑞安从了医，其余几人皆走了商路，那三个多多少少都被简舒华“提点”过，尤其是汪岩这个文凭全靠花钱买的学渣，公司还没倒闭可全靠简舒华给的意见。

    因此汪岩对舒华可谓是当成一家人来花钱，该省的不该省的一律没省过。

    就是可惜花了钱到头来也没送出去，全被简舒华退回来，又转手给了自己那多的得有手脚并用来数的女友们。

    简大老板想要什么都能拥有，并不稀罕他那点多余的贵重玩意，顶破天能收下两筐冻秋梨一类的便宜货当做情谊。

    几人吃饱喝足，简舒华先提了回家。

    “简哥再喝一轮啊，”徐晓东说，他孤家寡人一个，常年在外吃饭，每每在饭店吃得高兴了要去寻个烧烤撸串再续一轮，“咱找个店吃点串去。”

    简舒华只是笑了笑“我跟你们可不一样，家里有人等我呢。”

    说完他已经举起手机，没再给人挽留的机会“陈哥，来门口接我吧，就走了。”

    “简哥有人了，看不上咱们几个了，”汪岩一把搂上徐晓东的肩膀，“有点眼力见，走走走，别碍着简哥回家玩男人。”

    他们几个里只有简舒华和李瑞安相对还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临走前简舒华对李瑞安使了个眼色“辛苦了，你要是半夜搞不定给我打电话，我叫陈哥来接一趟。”

    “别，再吐你那车里一股味的，恶心死了，这几个逼崽子喝起来没谱，”李瑞安连连摆手，“搞不定我就给他们扔街边上，这大热天的也死不了。”

    简舒华结了账，这一顿饭吃得不如在林之谚的饭店香，却花了足足四千多。

    他对李瑞安打了个招呼“走了。”

    随后坐进了卡宴的后排。

    陈巡在后视镜里看他“简总，直接回家吗”

    “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口红效应经济萧条期间，化妆品的销售却不降反增，最有代表的就是口红的热卖，在1929年，2008年，2020年都有类似表现，是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仍然存在的消费欲促使人们转向购买廉价奢侈品代替高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