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淀月”
巨大的银白色式神腾空而起,无声地封死了影厅的安全出口。
几乎是同时,一只苍白的手从后排伸到前方,危险地摁在唐泽绫人的右眼上。
电影厅里气氛绷紧,静得能听到人的心跳。
银幕上,第一名受害者正在导演刻意设置的死寂中,绝望地没命奔跑。他惨白的脸被特写放大,接着变成一团刺目的红,瘆人的红光映在场内两个观众身上。
“顺平。”
唐泽绫人没有回头,低声道。
听到这个名字,唐泽右眼上方的力度骤然加重一滴血从他的右眉骨滑下来,落到睫毛上。
他闭了闭眼睛,让血淌过右眼,肩膀的线条没有收紧,依然放松。
“怎么,你不会指望我还叫你绫人吧”
诅咒师海月吉野顺平轻声说道,声音里含着藏不住的讥诮,“最强先生,你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如果你要扣掉我的眼睛,建议不要把血弄到地毯上。”
唐泽绫人仰头轻笑,血顺着下颏洇进了他的衬衫衣领,“这儿的地毯已经够脏了,他们貌似从十年前就没好好清洗过。”
他睁开眼睛,沉著地跟头顶俯视着他的双眼对视
“但你会吗在这里动手”
吉野顺平果真收回了压在对方右眼上的手,听起来无比冷淡
“你猜对了,我不会在这里对你如何。”
“因为这是虎杖老师最初带我们来的地方。”
银幕上,第二名受害者的父兄正掩护着他,颤抖着艰难地和蚯蚓人搏斗。
剧情完全复刻了蚯蚓人1,当年虎杖悠仁带唐泽绫人与吉野顺平来看的那部电影。
可眼前的续作格斗动作设计得奇差无比,看起来极其滑稽,再加上台词随意草率,好笑程度至少上升了百分之三十
“不,虽然你平时总拿国文作业来烦我,棒球打得又那么糟,但我现在绝不会丢下你俊介就凭我是你哥哥”
“你连这个都没做到。”
顺平压低身子,在唐泽的耳边冷笑道,“甚至不如三流续作的龙套。”
“你明知道,是那群烂东西害死了我们的老师,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到高专,去做老师”
式神淀月恐怖地膨胀,几乎塞满了整间影厅,而顺平的话还在继续
“你选择继续遵从那群烂东西的命令居然还那么驯从
唐泽绫人,你真像条狗啊。”
“做到什么为虎杖老师复仇”
唐泽绫人顺势攥住对方的手腕,罕见地面无笑意
“成为诅咒师,然后自己一个个用刀砍掉高层的脑袋这就是你选择的复仇方式”
“总归比无动于衷的你强。”
诅咒师眼睛里的光是黑色的,“怎么,你建议我下次用左轮手槍,还是去雇佣禅院甚尔一个一个,总会杀完的,剩下的那些烂东西只是时间问题”
“你在让自己朝不保夕。上一次在加茂家,你以为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脱身”
“噢,你似乎希望我感谢你从中周旋,没让我立刻被抓去处决”
“不。”
唐泽绫人松开握住顺平手腕的手,“如果有谁对你希望些什么,排在第一顺位的不会是我。”
凶名赫赫的诅咒师海月突然沉默了,他隐约察觉到了唐泽接下来的话。
“虎杖老师不会希望看到你朝不保夕、东躲西藏的样子,顺平。”
“这就是你想说的”
吉野顺平摘下卫衣兜帽,完整地露出眼睛,平静威胁道
“那么下次见面,最好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虎杖老师,唐泽绫人。
你没有提到他的资格。”
镜子里映着一张冷淡的、眉骨带着血渍的脸。
唐泽绫人站在公寓的卫生间里,漠然地扫了一眼自己镜中的脸孔,拨通九十九由基的私人电话。
“唐泽”
“准备进程还差一点点。”
“对,还不到向外透露的时机。”
“我也没透露给任何人当然包括海月。”
唐泽合上电话,深深吐了口气。
他拧开水龙头,蘸水在镜子上开始默写一张巨大的名单,名字密密麻麻,全都是参与制造涉谷事变、谋害虎杖悠仁的高层与咒灵。
写到一半,窄小的镜面就已经被填满了。
你明知道,是那群烂东西害死了我们的老师,竟然还能若无其事
下次最好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虎杖老师。
唐泽绫人凝视着镜面上逐渐扭曲、消失的水痕,和水痕后方的那张脸,陡然抬手,一拳砸碎了镜子
那张他熟悉的、自己的、厌恶的面孔终于片片破碎。
他几乎没感到疼痛。温热的血从他的指骨向下淌,嘀嗒、嘀嗒坠到瓷砖地面上。
唐泽低头注视了一会儿手背,冷漠地看着血涌出伤口。
屋里的急救箱,在半年前就被他拿到咒高去了。但无所谓,马桶水箱后面应该放着半瓶伏特加。
他掀开水箱盖,抽出了酒瓶,简单用烈酒冲洗了一下手上的创口,又低头清了清眼眶上的伤。除了顺平在右眼眉骨留下的伤痕,他的颞骨附近还有早晨漏瑚攻击的灼伤余痕。
洗衣机里,带着水泥浆的衬衫还没清洗,唐泽身上这件衬衫的领口已经被血渍脏了,稍后也需要换下来。冰箱里没有食物,只有垃圾桶里剩着半袋返潮的方便面。
长柄雨伞挂在门后,伞面上的雨水小声地落到地上,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
这是开学第二天,却已经像两个月那么长。
清理完伤口,唐泽绫人索性把剩下的伏特加倒进杯里,加了点自来水,直接搅匀喝干净。
他随手捡起一片碎镜片,端详了片刻,直到手机叮叮地响了起来,他把碎片丢回去,将酒杯放在了水台上,打开手机。
是教师灾难互助论坛。
毛豆生奶油大福天下第一发来了私信。
私信的内容出乎他的意料。
唐泽绫人略微偏了偏头,原本准备回复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朋友失去后还能挽回吗朝日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