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窗前廊下,凝眸处总有彼此含笑相对的脸。
“七爷,这一整日你也没上朝议事。虽说无人议事,这么耗着于事无补。”她是真心真意地提意,无心去揣测他会怎么看她。
他却只是揽着她入怀,吻着她柔软的耳垂。“是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吗?耳根子怎么总这么软?”
“我不想的,只是他们问,我无言以对。”
“他们问你了?问了什么?”漫不经心地问着,心里可是一沉,这东京大大小小的官员,似乎只卖她的帐。而她的态度也不知是伪装还是真实。他眼前的她,仿佛是透明的,什么都会解释得一清二楚。
“七爷,他们也只是关心你的身体。”坊间多传闻,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她虽然清楚,却不敢过问。洞房花烛夜,那一方血帕看得她触目惊心。听家里的嬷嬷说,床第之欢与体弱之人无益。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拒绝他的亲近。可每每沦陷在他温柔的爱抚间。现在想来心里还有些余悸。想至此,白皙的脸颊羞红。
他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薄唇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鲜红。“在想什么?”
她抬眸,痴痴望着他。“七爷,你的身体不宜操劳,你是不是先休息一下?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去见一下他们,好让他们安心。”
“他们是以为我命不久矣,所以害怕什么吗?”
“七爷,不要说这样的话。”她的不由自主地尖锐,“妾身不准。”
她的眼眸隐隐泛着泪光。
“你也在害怕,对不对?”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下颚,硬是转过她的脸。“不要担心,暂时我没有性命之忧。”
她沉默,垂眸,咬唇。心里无数的酸楚,纠结,然后伸出手抱紧他。“我不怕,你在或不在,永远都在我心里。”
话,真的好动听,他差点信以为真了。“我知道了,今日我会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去见见他们。”
一夜安寝,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起身,听下人说他已经去上朝了。吩咐小香准备马车。她终于找到时间去拜访她的恩师。
不出所料,师傅还是没有答应见她。那一年一别,已是三载,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师傅一方面以她为傲,另一方面却再也不见她。甚至不告诉她原因。
“小姐,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了。是不是先行回去?”
“我不能回去,今天我非要见到师傅不可。”
迎出门来的谢淳安请她进门,她却执意不肯。他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陪在一边。
整整两个时辰后她暴怒,转头冷声道:“谢大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肯见我?我要他告诉我为什么不见我?给我一个理由。”
“王妃恕罪。下臣也劝过祖父,无奈祖父执意不肯见你……”
“帮我带句话给他,只要一个理由,我就走。”
谢淳安进去后不久,谢如云就带着随身的侍读走来,人未到声先至。“你要理由,我就给你理由。老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没有什么可以帮你。”
“师傅。”倾月依依行礼。
“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老夫执意不见你,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见老夫的决心?”
“只是两个时辰,师傅觉得我的诚意和决心,够了?”
“不,是三年,整整三年的时间,你都没有来看过师傅。小心眼地记着师傅最后对你的教训和辱骂。”
看着眼前白衣画着鹤的师尊,多年来不曾改变过的超凡脱俗。她缓缓跪了下来。“师傅,你可以告诉我理由吗?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一直跪着,头晕眼花,还是要端端正正地跪着。直到他开口道:“跟我进来。”
“师姐,请起。”那侍童上前搀扶。雪先他一步扶着她站起。在烈日下站了那么久,又跪了不知道多久,她脚步有些踉跄。跟着走进别院,在藤椅上坐下的时候,双腿还在发抖。
“师傅,你刚刚说的是真心的还是玩笑话?”
谢如云端起了喝到一半的茶,喝得津津有味,良久才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你觉得呢?”
“师傅,我求你,这一次一定要帮帮我。东京没有人,你比我更清楚。”
“开门见山,看来你是懒得和为师敷衍了。”叹了口气,谢如云搁下了茶盏,“只问你一句,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东京,也为了自己。”
“没有别的原因了?”他才不相信,现在的她是东王妃,这么尽心尽力地为东王找人,以为他老了看不清世事了?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她自己,这么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找他。将自己有几斤几两都暴露人前,不是她的作风。其间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可不想被埋在鼓里。
“倾月,为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一个理由。”
“因为一个梦。我决定为之付出所有,就算梦醒一无所有。”她坚定的眸子望着他,信誓旦旦。
“既然如此,告诉为师,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