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八落的石像,洒落在地的念珠,漫天烟尘。打开门的瞬间有人朝着她的所在看来,片刻后有人冲着她而来。目光落在他们的手上,居然是斧头、镰刀、锄头等等。
逼近的人潮,眼看就要淹没。可是陡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探究的眼神望着她。一身华服,容颜残缺。一时之间猜不透眼前究竟是何人?
“敢问小姐是何人?怎会在这寺庙?”许久后一位先生打扮的长者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问。倾月闪神,没有作答。倒是秦昱意笑着开口,“在你们眼前的就是东王妃。”
“东王妃?”一时间,人声鼎沸。间或间有些只字片语落入她的耳朵。怀疑和不敢置信,她并不讶异。一群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了好一会。倾月无心理会,越过他们,想去找寻他。秦昱意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劝你最好不要走……”
倾月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向前走。
“你真的是王妃?”那长者上前,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看着他身后那一群人,良久倾月沉默点头。
“你真的是王妃?”再度问了一句,倾月不由得皱起了眉。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似乎并没有想要对她不利。更像是有什么事要求她的样子。果不其然那长者带头跪了下来。倾月还没回过神来,所有的人都已经跪下。“你们……”倾月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没有人听见。她回头看着秦昱意。
他耸了耸肩,“事已至此,你不妨听听他们怎么说。”
倾月咬牙,“你知道今天会有事发生。”她并不是在问他,而是肯定地告诉他,她虽然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是今日之事,他绝对知情。
碍于场面的尴尬和不清楚的态势,倾月唯有退一步。
相携走进大雄宝殿,听见了他的声音。“这么说这座庙是不能盖的?”
“寒——”她缓步走近,一直注视着他。他抬头,四目相对,用唇语喊他的名字。看见她,他的眼眸有一刹那的闪烁。“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回避?”
“你在这里,见不到你,我怎么安心?”她垂眸,难掩眸中的不舍。“草民见过东王。”她身后秦昱意恭敬见礼。
玉寒微微侧身,做了个请起的姿势。“秦先生不必多。你来得正好,
这块地,先生说是风水宝地。可这里附近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说这里住着一只地下鬼。为了喂食他,不让他出来为害。暴毙的家畜会堆积到这里,然后掩埋。你怎么让我将这里填平?你可知这些百姓为何来闹?”
“草民不知。”
“自这庙建成以来,各处小火大火不断。今日,上香开祭的时辰,更是发生了‘天降火球’的怪事。你说……”声音骤然低沉,不怒自威。“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七爷,这件事确是草民失察,草民自知难辞其咎。不敢乞求东王原谅。”他突然跪地并磕头。倾月看得发愣。他究竟想干什么?将罪责揽下,究竟出于何种目的?
没等她细想。那头玉寒却是轻描淡写地开口。“既然是你的错那么你就出去解释。一力承当所有的错。他们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
跨步走近他身边,扯住了他的衣袖,急切道:“七爷,这件事不能怪秦先生。是我要他这么做的。”
“丑奴儿——”
“冷倾月——”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看向她的眼神都不由得变得有些紧张。倾月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七爷,这件事都是妾身不好。妾身身在外地,听闻七爷要找一块风水宝地。所以特意关照了一下秦师兄。他曾经提过这块地不可以,是我坚持要他选这里。并且说过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不过,妾身希望七爷听他把话说完。”
“如果我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而你也务须多言。退下吧!”
“七爷,原谅妾身自作主张。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解决办法。在巽位上挖一座湖,蓄满水。”她对八卦所知甚少,唯有胡言乱语。“还请七爷,给妾身一次机会。”
她不是不能置之不理。只是这庙……拆不得。不是害怕天谴,而是这庙是现而今所有东京道百姓的‘寄托’。仿佛有了它就可以安心些从事生产,不必过分担心水患。只要民心稳,与他而言,要处理的只是尽快借到银子修缮堤坝。若是民心不稳,与民生无益。
“既然知道是自作主张。下不为例,退下!”看着她,他隐约有些不耐烦。
她垂眸,始终不曾抬头,无法捉摸她的情绪,不得不试探性地开口。“算了,反正本王的话你从来不曾放在心上过。”
此话一出,她不出他所料,抬起了头。玉寒的心一沉,这张脸,此时此刻看来,不知为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悚。“退下——”
冰冷的语调,漠然的眼神。倾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转身怎样离开的。脚步虚浮,东倒西歪。
她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他紧拧的眉,终于稍稍松开。“秦先生以为,倾月的办法能不能补救?”
“回王爷,王妃所言甚是。当务之急是如何安抚暴动的民众?”
“既然他们是有组织地前来,那么就一定有带头的人。传他进来说话,将一切讲明。此外,择良辰吉日再上香。”似商量又似喃喃自语。
秦昱意嘴角的笑愈发灿烂。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给你十天的时间,能挖多大是多大。”玉寒有些倦怠地挥了挥手。
临走前,秦昱意他稍稍停了一下,转过了身。终究还是内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却要她受了冷落,受了指责。她该有多难过。
“七爷,王妃的话,会为了你不顾一切。你不该那么对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