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在这里遇上了。倾月便随他们一起去望月亭。准备好的蔬菜果肴,琥珀酒盏盛着葡萄酒。寻了最靠边的位置坐下。望月亭所处的半山腰俯视下去,正可以看见那明亮的月落在了湖中央。
青山环抱中那一汪清泉,将月亮装盘呈了上来。
玉寒将怀里的花映蓉放下。起身坐到了她身边。“丑奴儿在看什么?”
“这里景色真美!”
她回答着,却由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第一次,她用一副冷漠不关心的样子对他。终究是一时之间无法调试自己的心情。无法再一如既往的完美。
看着她这样的姿态,玉寒不禁猜测她是在嫉妒吗?不过正是如此,他更加渴望弄清楚,她的底线。换了个位置坐在她身后,揽她入怀。
突如其来的手,倾月整个人吓了一跳。“七爷……”
下巴抵着她的肩,在耳边低语。“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
倾月微微侧过身,看着圆桌对面的花映蓉。她笑得典雅,温和。
不知为何,倾月却笑不出来。他的怀抱好温暖,可是却不是属于她的。每一次的回眸撞见他的眼神,她都会将梦隐藏。每一次临窗照镜,她都会忍不住悲伤。大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是配不上他的吧!不自觉地她垂下了头,发散落覆住脸颊。
“七爷的王妃感情真好,丑奴儿是王妃的闺名?”
丑奴儿——
为何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出来,就仿佛是利剑扎入了她的心,又狠又准。手狠狠地紧紧地扯住了前襟。她的手捂住心口的位置,企图制止心痛的蔓延,却是徒劳无功。
“丑奴儿,有你真好,谢谢你!”
“为什么突然说谢谢?”倾月缓缓转过了头,眸光中的恋恋不舍那么清晰。玉寒轻笑着将她搂入怀里。“因为你为我而远去陕东道。你为了我而去借银子。用你的名誉为我担当。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丑奴儿,这漫山遍野的荼靡,真的好美。就像是你的嫁衣!”
“我的嫁衣?”倾月呢喃着,抬眸看向远方。黑夜中,那鲜红转为幽暗的红,隐约伤感。
“丑奴儿,我只是要你明白,只有你是坐着凤撵穿着凰羽嫁我为妻。”
闻言,倾月竟是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末了也只回了一句。“妾身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妾身自当做好一个王妃应尽的本分。只要是为了七爷,万死不辞。只要是七爷喜欢的,妾身不会厌恶。”
玉寒的眸光一黯,托起她的下颚。“不会厌恶,为何是这幅表情?你为了我做了多少事,我清楚。为何不愿待我如初?为何我见不得你对我有一丝的懈怠?为何我会想要你一直注视着我?是因为我伤了你的心?”
“七爷……”倾月不甚自在地拧眉,“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我只是……”
“丑奴儿,你从来不曾解释。这一回,我要你解释给我听,是为什么?”环抱着她,看着那湖光山水,月色清幽,粼粼波光,听见了传来的阵阵欸乃桨声。心一片死寂,愣愣低语,“七爷,这山名为覆舟山,身在此山中看不出来它是一艘已经翻覆的船而已……”
倾月说着推开了他,站起身。“七爷和花夫人好好赏月吧。妾身还有事,告退了!”
目送她走远,玉寒回身望着正娇气地揉着脚踝的花映蓉,沉声道:“以后本王不希望在你的嘴里,听见丑奴儿三个字。”
不待她回驳,他走近抱起了她。“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做好你的花夫人。她始终都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喜欢听话的女人。”
怀里的人缄默。这一路,他一直走在她身后,看着她,心神迷惘。他想不通为何她会出面做这借账之人。若是周转不开,她会连累冷相府。届时冷相若是对她置之不理。那么她将毫无立足之地。
而他也会弃她不顾,她难道不怕吗?还是……另有隐情?
从望月亭向下走,不过是百步的石阶。落蕊铺就的石阶,夜地寒气从脚底泛起。倾月不由得搓了搓手臂。“春暮了,怎么还这么冷?”
“小姐,这山间的气候自是这样。夜间凉,奴婢给你披上披风吧。”
小香抖开了带来的披风,为她系上。上了船,回程的水路,她伏在小香的膝上酣睡。累了一整日,即使桨摇船晃,她睡得深沉。船靠岸后,喊了几个宫人才将她移回了寝宫。
雪子夜之时匆忙赶回轻风阁。硬是在书房等到了她起身。倒是倾月,随意绾了发髻,套了一件春衫。让人将早膳摆在了书房。
“雪,用过早膳没?”
“人家在这里等了你一夜,你还真是……”啧啧地不停摇头叹息。倾月瞟了他一眼。“谁让你不让人叫醒我的。跟我,你什么时候有过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坐下一起用膳吧。”
看着眼前的倾月,轻嚼慢咽,笑不露齿。纯白色透明外衫,翠绿的里衣,怎么看都像是另一个人。雪伸手抵着眉头,坐了下来。“倾月,你又想做什么?”
“雪,你觉得我这样的姿态与花映蓉有差别吗?”
闻言雪的眉拧得更紧了。“是没有,不过你要学这些作态,做什么?”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就是这个样子。”无奈摇头苦笑,“无奈,我还是不适合这样吧!”
雪撇了撇嘴,“看着别扭。人家以为倾月是霸气天成的优雅尊贵,何必学那些小家碧玉。”实不忍心看着她这副模样,为了一个人失魂落魄,为一个人改变自己。
沉默了许久许久。她搁下手中的碗盏,站起了身。“雪,说正经事吧。昨儿个那梦,还真是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