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轻似梦,跌碎在心田,恍惚映出的容颜,是谁?
脚步声,打断了她漂浮的思绪。转身,任凭月光染白了思念,真的是他。
隔着三两步,玉寒作揖,“臣见过雪妃。”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的出现。你果然出现了。”一台戏还没有演完,她起身离席,等在畅音阁的东花园。离开畅音阁的必经之路。
玉寒只是沉默,别开眼,然后很快地朝着她的右手边走去。他并不是为了让她等到才来。而是为了找寻那个她而来。
交错而过,她扯住了他的衣袖。猛地转过了头,鬓边的白茶花掉落,跌成碎片。凋谢了的是谁的誓言。侧过身盯着他的眼睛。灰色的瞳孔一点点涣散。对视却看不到他。一种伤感,渗透心扉,她缓缓松开了手。他还是一如既往,对她不屑一顾。
长袖飘过,就这样走过。她无力地垂下了头,发散乱,临风乱舞。
倾月在戏一开场时就匆忙离场,本想着回离落宫休息。却终于没有回去,害怕对着那空无一人的宫殿。沿着宫墙一直走,这西京的皇宫,她闭着眼都可以找到路。
闭上眼扶着青石墙,一步一步向上走,摸索着上了钟楼。扶着墙,用手去感觉夜的冷。
雪沉默跟在她身后,没有很近也没有很远。
烟花在远处绽放。
“倾月,人家好困,我们回去吧!”
“雪,烟花好美。”她直接忽略他的话,手扶着墙,望着远处的天空。
“可你就是不喜欢。”他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一直都没有问你为何害怕烟花?”
“因为小时候,他们都不喜欢我。那一次烟花就落在了我裙上。差一点我就要被活活烧死。”说到这里,倾月不由得掩嘴笑。雪有些不明白,“被人这么欺负,所以你害怕?”
“不,我都是装的。从小到大我都在害怕和惊惧中战战兢兢的度过。自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害怕过。我之所以要装作害怕,是因为我要他们记住,是他们欠了我的。”张开的五指缓缓地收紧,指甲嵌入掌心的痛,“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怎么?”雪从来都是不会去追根究底。也因此她才可以畅所欲言。
“那一年,他们放烟花吓我,火星只是蹭到了我的裙摆。我可以灭了那火,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只有我受伤,爹才会多看我一眼。而只要他留神看我之后,我就会不负他所望。”
“所以……你只是假装害怕?”
看着那烟花,她笑,“本来我不怕的,只是伪装的多了,自然而然会怕。”
“你……”雪也随着她一起笑,笑声爽朗。“倾月就是倾月,你这么说我还放心些。好了,夜深了,回去吧。”
“不——再等等!”她笑着闭起了眼。一阵钟声,适时响起。原来她就在等这钟响。“以前每一次进宫,这钟响的时候就是我回冷相府的时候。”
“那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回冷相府了?”
“是……”回了西京怎么可能不回冷相府?盯着她的人那么多,多多少少总要给个交代。她低头,两指勾起长裙。长长的裙摆从石阶上滑过,金线刺出的图案富贵雍容。走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
半面倾城,半面骇世。一身锦衣,半面红妆。
离落宫前,两盏宫灯,光耀如星辰。她从远处走来,影子越来越长。离落宫前,他背手而站。见状,雪拨了拨发,停住了脚步。“明日何时去相府?”
倾月的眼里只看见他,在不远处望着自己。迈开步子向前,声音干脆利落。“辰时!”
“丑奴儿,你去哪儿了?是怕那烟花所以走远了?”
她颔首,又飞快地抬起了头。四目相对,他的眼眸就像是星光的投影。想起他温热的大掌覆住她双耳的瞬间。“七爷,妾身不是怕……只是……”
看着她支吾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明儿个要回家,早些歇息。”
只等到她歇下,吹灭了七盏宫灯。独留其一,勉强可以看清她的睡颜。这样的夜,辗转难眠。她怀着他的子嗣,身子骨又不好。他竟然想不到办法让她可以安分一点。
次日清晨,下起了绵绵的细雨。晨雨中撑一把红梅伞,换下了那一身华丽的紫缎。湖绿色的罗裙,白色纱衣。走过那绿杨湖畔,轻过那一阵微风,没有惊动一丝尘土。
“丑奴儿……”醒来的时候,只听下人说车马已经准备妥当,她也已经等了许久。倒是这细雨绵绵的,催人入睡。所以睡过了头,匆忙收拾妥当。看见了撑着伞,站在岸边默默盯着湖水发呆的她。
闻声,她缓缓转过身。淡淡的颜色,淡淡的笑容,淡淡的回眸。她就仿佛和那山那水融在了一起,那般不真实。他心悸,伸手拥她入怀……
撵车缓缓停在了冷相府前。冷清均和冷一凡早已守候在门前。朱红色的大门,石狮威严。花厅依旧还是那个花厅,水仙花顾自地绽放。回来也不过是闲话家常,毕竟玉寒还在这里。倾月是着实不可能有机会被训话的。倒是心里想念娘亲,便过去请安。
直到夜幕,玉寒起身回宫。而她就留宿相国府。是夜,已然亥时,倾月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叫到了偏厅。烛光摇曳,微茫。
她缓步走进花厅,单膝跪下开口道:“倾月见过爹。”
“你可知错?”
一问问得倾月心里纳闷,无从回答。她错的事可多了,关键是哪件事他知道,哪件事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