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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抵住咽喉
    天牢的门打开,她正好站在了阴影里。走进天牢,夕阳的光就在她的眼前渐渐隐没。石阶延伸至地下,她缓步走着。最后一丝光在天牢的门关起的时候消失不见。眼前又只剩下那一束火光。

    “你来这里做什么?”封帝和玉寒正迎面走来。看见了倾月,封帝很不耐烦地开口。倾月只微微福身,“陛下,倾月知错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好好说说话。很多事,其实陛下和我一样都被蒙蔽了。都以为自己是赢家,却不过是被人利用……”

    “冷倾月——”封帝一声怒吼,伸出手扯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拉近。倾月不得不抬起头看他,倔强的双眸,带着一丝嘲讽。“陛下甘心被人耍?我是因为没有能力反抗也不过是被耻笑。陛下却不是。”

    “你究竟想说什么?”

    “陛下决定和我好好谈一谈了吗?”

    “回朝阳殿。”抓着她的手连拖带拽地往前走。倾月转头看着玉寒。他没有动,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远去。两人四目相对,看不明白彼此的心意。

    封帝拽着她出了天牢,撵车就等在外头。他掀开帘子扶着她上轿。然后坐到了她身边。倾月猛地站起身,“与陛下平起平坐,与体制不符。还请陛下另坐御撵。”

    “你在跟朕说话的时候可没有想到顾及体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才惺惺作态?”伸手按着她在身侧坐下。撵车被抬起,安安稳稳地向前。倾月微微挪动了下身子,挪开了些距离。恭顺地垂眸看着眼前的封帝。

    他微微侧身,斜靠着看着她。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现在可以说了吗?”

    “陛下,你可知道雪妃的死士是谁给的吗?”

    “不知道,正在查。”

    “是柔嫔。”她的声音很小,还不及风吹起的纱帘的响声。她微微抬起下颚,看着那满天的繁星,轻声叹气。“陛下,为何不说话?”

    “柔嫔。”封帝呢喃着这个名字,然后伸手搭上了倾月的肩,揽过她。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是你将她带到了朕身边。让朕不得不待见她。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你是不是有责任?”

    “是,我的错。只是我不知道怎样承担。”

    倾月无奈,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封帝手一收,将她抱入怀里。贴近的距离,他魅惑的声音响起。“你知道玉寒他来找我做什么吗?”

    倾月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前襟,勒得封帝喘不上气来。他伸手拨开她的手,喘了口气。“你疯了,抓这么紧!”

    “寒他做了什么?”倾月缓缓松开了手,挪开了些许。

    “他说如果朕不放过雪妃,那么他就要劫狱。至于届时雪妃会以怎样的身份活下去,那就要看我是不是肯放他一马。”

    闻言倾月笑出了声。“要劫狱的人会将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地说出来吗?”

    “所以我也在怀疑。一直以来玉寒都惟朕的命令是从。真的不知道,他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反抗。现在想来,唯一的可能就是雪妃对他很重要。是一颗不可或缺的棋子。”

    封帝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她。“不是因为棋子的原因,因为……曾经相爱过。”

    “你是说朕的皇妃和朕的皇帝有私情?”

    “是。”事到如今,只有这个理由才能保全寒。封帝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可以接受玉寒是因为私情也救了雪妃,却绝对不能忍受两个人耍什么手段。就算是未经证实。他也会宁可错杀。

    “你清楚,还要我放了雪妃?”封帝抓起了她的手,“我还以为关于爱情,女人都会嫉妒。”

    沉默了良久,她幽幽的声音响起,“他爱她,不爱我,感情这种事……这些事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是想顺其自然。陛下也不正是这么想。所以知道是柔嫔在背后操纵,却还是将错归咎在雪妃身上。”

    “朕不会对一个女人倾注所有的爱。因为与朕而言,首先是江山,而后是子嗣,女人们不过是……”

    “陛下,就这样活一生也未尝不可。至少不会尝到求之不得的滋味。真的很痛!”说至此,倾月不由的掩嘴笑。封帝看着她,笑得无奈。“是朕的错,当初逼着你嫁给他。想来也是,朕这个七弟,风流倜傥,也难怪你会爱上他。”

    “陛下说笑了。倾月只求陛下这一次,不要处置雪妃,不要逼七爷。”

    “那么你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你确定?”

    “陛下要我做什么?”她殷切的双眼,在他眼前不停地摇晃。封帝磨蹭着下巴,细细想,也无法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平静如水一样的女子,爱也是一样如涓涓细流。他突然很想看,她被摧毁之后的惨状。

    “去问封玉寒吧。”

    “陛下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留?”说话间,撵车停了下来。她挥开帘子下了车。映入眼中的是那满场的月季。在月光下,一起绽放的盛状。红毯在花丛中铺就了一条路。她站在那里,和月光月季融在了一起。

    “怎么不进朝阳殿?”

    “陛下不是要我问玉寒,怎样才能放过雪妃吗?我想,在这里等着他,就好。”

    “也好,等到他后一起进来吧。”封帝说着转身,向着主殿走去。站着等了一会儿,就等到了他。知道她在等他,却是不想面对。

    面对面走过,她喊住了他,“七爷,能跟妾身说一会儿话吗?”

    “丑奴儿,你先回离落宫吧。处理好这件事,再说。”

    “七爷是疯了吗?你这是在拿自己做赌注。你隐忍了这么久,就这件事为什么不能再忍一下。”

    “再等一下,她就在死在天牢了。然后一切不了了之。”

    “相信我,不会让她有事。”他缓缓转过了身,“你什么意思?”

    “陛下让我问你,陛下说你知道让我做什么,可以救雪妃。七爷,请告诉妾身我该怎么做,才能换她平安。”

    “若我要你的命,换她一命,你待如何?”

    一阵风,卷起了她的长裙。月季的花瓣落在她脚下。风中她的身影摇摇欲坠。原来封帝是要她的命。原来,封帝是容不下冷家,所以要斩断冷家的羽翼。原来封帝和柔嫔是站在一起的。一直以来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就是把她逼到绝境。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却迟了。

    雪妃也好,玉寒也罢,都是无辜的。不过是封帝想要对付冷家。就算是不救雪妃到头来冷家也要有人为雪妃的死负责。而爹和她却还妄想着抽身而退,所有的事封帝一早已经设计好了。当初将雪妃的事交给她处理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她已经被牵扯进来。雪妃出事,届时唯一需要负责的只是她。

    无论怎样,牢狱之灾是逃不过了。除非爹肯为了她妥协,那样对冷家可谓是致命的打击。

    一时之间,她已经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相对的两人,寂寂无语。

    “倾月,你怎么在这里?”华妃一身华服,摇曳身姿地走来,喜上眉梢的样子。倾月缓缓转过了头,苍白的脸颊上,冷汗滴落。

    “你怎么了?”华妃上前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七爷,你也在这里,怎么了?”

    玉寒却只是漠然望着。深吸了一口气,倾月回过头冲他一笑。“七爷,只问你一句。为了救她,纵使是必须牺牲我,你也会毫不犹豫?”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怎么会有事?怎么样也不用拿命换。你可以换的东西那么多。”他并不是有心要伤害她,只是一想起她的所作所为,就无法理智。非要用言语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我知道了。”她说着转过了身,对着华妃,她抱歉地笑,“华妃娘娘,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怎么了?”华妃不由得笑出了声。倾月走近一步,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封帝是要我的命,不是雪妃的。我想我承担所有的罪责是不可避免的了。柔嫔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以后你要小心。”

    话说完,她猛地转过了身,向着朝阳殿快步走去。冗长的衣袖扫过那堆积的月季,盛放的花被打落在地,一地凌乱。那百步石阶之上,封帝携着柔嫔的手缓步走了下来。

    倾月停住了脚步,右手缓缓抚上了腰间的匕首。封帝啊封帝,你这局设得巧妙,但是想要逼死她,他还没有那个能力。不是要演一场戏吗?她奉陪。猛然间她转过身,“玉寒你不是问我,若要我的命换她的命,我会怎么做?”

    手一扬,抽出了匕首,冗长的袖子扰乱了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所有人都屏息望着她。手中的匕首抵着咽喉,丑陋的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

    “我会将命给你。”匕首滑下,义无反顾,血溅落。

    白皙的脖颈上,鲜血迸出。封帝提起下摆三步并作一步向下跳,玉寒愣了一刻,下一瞬如箭离弦。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华妃快。华妃一把握住了匕首。剑刃滑过她的手心,涌出的血染红了倾月的前襟。

    倾月不得不松开了手。也幸亏松得及时,只是割了一道口子。

    “华妃你……”下一刻她被封帝抱入怀里。华妃愣愣看着封帝怀中渐渐褪去血色的倾月,冷声道:“陛下,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倾月她……她做错了什么,你要她死?”

    封帝一阵晕眩,他那里要她死了。只是要冷相交出手上两万士兵。他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喊御医!”

    倾月一把搂住封帝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咬牙切齿道:“救我也是白救,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本来不想做你的对手的,是你逼我的。”

    “你……”还想说些什么。她已然晕厥。纤手从他的前襟滑落,死气沉沉。

    御医很快赶来,查看了一下伤口,给了众人一个心安的答复。

    玉寒坐在榻前,封帝坐在床尾。华妃看着,心里只觉得这究竟是什么状况,成何体统?而倾月又为何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这么想着,华妃开口,“陛下,让我守夜吧。我想倾月醒来,第一眼并不想见到是你,或者是七爷。”

    两人回过了头,然后对视,最终一并站起了身。向着外室走去。

    华妃在榻前坐下,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纱布。鲜血渗出,那血红分明提醒着她,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自言自语地问,“倾月,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清楚,事情真的这么严重?我能为你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