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刚要跑出去，看看小枝是否在过来的路上，几滴大雨点就砸到了头顶。片刻犹豫间，瓢泼夜雨倾泻而下，迫使我无处可退，只有一扇黑洞洞的小门。

    魔女区。

    小心翼翼地穿过这道门，我点燃手中的一根火柴，照亮四周潮湿发霉的墙壁，和一大堆破烂生锈的机器。我焦虑地看着门洞外面，天空被一道闪电撕开，瞬间刺痛了我的瞳孔，转眼，天空又变成无边的黑色，只剩下油锅般沉闷的大雨声。

    我想，小枝不会来了吧。

    回头看了看斑驳的墙边，有一道通往地底的阶梯，不晓得那个鬼魂是否在等我？

    这才想起手袋中的冥币与锡箔，我把这些晦气东西都倒了出来，索性就代替小枝把它们烧了吧。我擦亮了第二根火柴，在这坟墓般的老厂房深处，如同磷磷的鬼火跳跃，依次点燃了通货膨胀的冥币与亘古坚挺的锡箔。火光烘烤着墓穴的湿气，缭绕起一团黑烟，夹带着骨灰般的尘埃。

    我的眼泪。

    不知是被烟熏了眼睛，还是单纯被这雨夜气氛感染，泪水滑入烧卷冥币的火焰中，瞬间在咝咝声中化作气体。待到这些废纸烧成灰烬，留下一摊尸体般的黄黑色印记，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看了看手表，时针走到晚上9点55分。

    哭声。

    嘤嘤的哭声，若有若无，宛如游丝，在大雨之夜潮湿霉烂的空气中，在随风飘散的冥币与锡箔的灰烬中，绕了无数个弯道爬过许多个山坡透过茂密的莽丛，悄悄钻入耳膜的缝隙。

    是他吗？

    她？

    还是？

    我转身面对那道阶梯，像是墙上破开的洞口，径直连接着凡尔纳的地心。

    雷声震震。

    左脚轻轻踩下台阶。

    1995年6月19日，深夜9点59分，某个神秘的哭声，化作一根柔软却坚韧的绞索，套着脖颈将我拖下深深的地道。

    舱门，竟是打开的。

    魔女区……

    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