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影醒来时,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好爬上地板,照的人心里暖暖的!她连忙跳下床,打开CD,王菲慵懒细腻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充斥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拉开窗帘。窗外的樟树生长繁茂,带着嫩嫩的绿,那可爱的绿在阳光下起舞,令人心旷神怡。蔚蓝的天空,显得高而远,几缕薄纱似的云,随意点缀其间。真是一个好天气!
早上趁纪深不注意偷拿了他买回来的一根油条便溜了出去,边走边吃。路上远远的看到有个一元硬币躺在那里闪闪发光,慌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妈的,谁他妈的痰居然能吐这么圆!害我误当一块钱!”张笑影怒骂。
“你可真会沾小便宜!”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张笑影头皮直发麻:“纪深,不就拿了你根油条嘛,用得着追到这里吗?”
眼前的人笑笑,没接她的话。
“昨天你身上的衣服怎么干的?”他又问。张笑影几乎崩溃,她眼珠一转,干脆扯住他的衣袖,媚笑道:“纪深哥哥,求你了,以后我的糗事能不能别提了?”
他一愣,眼神黯淡下去:“对不起,我是纪言。”
纪言?张笑影慌忙松开她的衣袖,后退几步保持一定的距离后才讪讪的笑了笑:“纪言啊?嘿嘿,今天你没穿西服呢……”
她的举动刺痛了纪言敏感的心,彷佛他是豺狼虎豹一般。而对纪深,她似乎称呼他“纪深哥哥”?
缘分是上帝安排的,她唐突的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于是,在上帝的无言里,他的心又被割伤了一道痕。只要,她能在身边,它,就会慢慢不再隐痛,慢慢愈合。开始感到了,深深的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对他是多么的重要。
可是,纪言啊纪言,除了读书,你永远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胜过纪深!纪言眯起了双眸,深邃而黑墨色般的瞳孔轻轻荡漾着讽刺笑意。
“嗯,今天不想穿西服。”他淡淡的说。张笑影抬眼仔细的打探着他,和纪深一样是分明的颧骨浓重的眉毛略薄的嘴唇,眼神一样慵懒口气时而温和时而冰冷……
纪言的笑容,明明是优雅得体的,为什么映在她的眼中,显得有些古怪呢?
张笑影那白皙柔嫩的肌肤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精致的鼻子,小巧的嘴,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纪言觉得她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应该也算个美女,怦然心动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说:“我……有点喜欢你呢。”
“嗯?什么?”张笑影惊愕的张大嘴巴,似乎没听清楚。
“我……感觉……其实休闲装也挺好的。”他瞥开自己的目光。
“嘿嘿,你还是比较适合西服的。”张笑影随口掰道。
“你和纪深都适合穿休闲装。”纪言漫不经心的说。
“是啊是啊,我也这样觉得。我和纪深属于同一类的。”张笑影呵呵直笑。
提到纪深,她就可以笑的那么灿烂。纪言心头一涩,9月的阳光,笼罩了他满身,却温暖不了他微微发冷的心。纪言的眼神犹如一座巨大的冰山,他简短的说:“我来拿佛珠。”
“哦。”张笑影从口袋里掏出佛珠递给他。纪言接过佛珠,木然的戴上。
“昨天的事情,你要写份检讨。这是必须的。3000字。准备好吧。我先走了。”
张笑影站在原地愣上老半天,3000字?她写作文都没写过这么长的……
“喂,你别走呀……”张笑影突然反应过来,可留给她的是纪言的汽车排尾气。
“真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啊!而且还没礼貌,美女的话没说完就走人,真没礼貌!靠!你大爷的!”张笑影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看着纪言的车越行越远,她郁闷地安慰着自己:本美女魅力四射,光芒四溅,多看我一眼的话他眼睛肯定会受不了!(笔者: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张笑影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她好像听到纪言说喜欢她,她怀疑自己是否产生幻听了。可即使只是个幻听,也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震得她头晕目眩,神魂游离!
这天,刚到学校英俊的老班就把她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的对她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后,果然吩咐她:“这个星期内记得写份检讨,要3000字。”
走出老班的办公室,张笑影感叹:当年读书时代经常发生的事件,如今又再现了!看来自己50岁进学校都免不了经常被请进办公室写检讨的命运了。
课间时分,张笑影上厕所时碰见纪言以代理校长的身份陪同几位市级领导在校园视察,看见她,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跟她擦肩而过,张笑影心里极度不爽。拽什么拽,不就在你手下混碗饭吃嘛!她决定以后不管在哪儿见到他都装作不认识。
话虽如此,可纪言的身影似乎搁浅在她的脑海中,让她不由自主的站在那里无法移动脚步,愣愣的望着纪言的身影——他走路的时候,脚步很轻,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听到了石块一块一块滚动的声音,它们互相碰撞擦出了火花……她忽然回忆起他说话的样子,声音很轻,表情很淡,如冻结的河流,一片死寂。闭上眼睛,这样的纪言就像一片花瓣落在她的心上。
擅自帮她点蛋炒饭的纪言、被她一个过肩摔狠狠扔在地上的纪言、带她步行去公园的纪言、带她吃路边摊的纪言、紧蹙眉头的纪言、眼中肆意流淌悲伤的纪言……一瞬间,脑海中全是有关纪言的片段,张笑影打了个冷颤,赶紧掐灭脑海中的念头。她这是怎么了?她不会爱上纪言了吧?
爱情像是一颗种子,偷偷地植入她的心田,在她的失措中发芽,在她的患得患失中开花。
原来她是真的为他痛了……
原来她是真的为他爱了……
回到家中,纪深正在客厅摆弄着赛车模型,见张笑影神情沮丧的进来,便火上浇油的刺激她:“怎么了?老大不小的读高中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张笑影嫌恶的瞥了他一眼,把门的角度开到最大:“纪深,整天就知道飙车,我家房子都让你给带上汗臭和车油的气味了!”
“臭男人臭男人,不臭的那不叫男人!”纪深毫不在乎的说。
可是,纪言就不臭。张笑影心想。她走到冰箱面前取出一瓶冰可乐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感觉全身酣畅淋漓,每个毛孔都冰冰凉凉。
“张笑影,今天晚上匈牙利和德国队的足球决赛,晚上电视归我。”纪深站了起来说。
张笑影一听,立刻把头甩得跟布郎鼓似的:“不行不行,今晚是《还珠格格》最后一集,我一定要看。”
纪深挑了挑眉头:“女人,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完,眼角向遥控器瞟去,张笑影立刻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抬脚向遥控器扑去。
纪深一米八的身高,胳膊腿都要长过张笑影许多,论速度张笑影也不是他的对手呀。眼见纪深已经拿到遥控器,张笑影急红了眼,伸手就扯住纪深的裤子。可怜纪深飙车回家一身大汗洗澡后换的是宽松的睡裤,被她这一扯,大半个屁股顿时露了出来。纪深没想到她居然会动手扯自己的裤子,惊吓过度都忘记用手捂住**外泄的屁股。
“亲热时,应该关上门。”门口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张笑影和纪深同时转头一看,纪言的嘴角荡漾着讽刺,眼睛里闪烁着暗暗的光芒。
张笑影慌了,赶紧撒手,她干咳一声,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呃……纪深……你……你不穿内裤啊?”
唉,张笑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那就帮他穿好裤子吧!”纪言的很轻,像是丝丝缕缕的针线,密密麻麻将张笑影困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在瞬间变得艰难起来。
直到纪言转身离开,她才缓过神来,准备去追他。纪深突然一把抓住她,声音凌厉犹如冰凌:“笑影,别去!”
张笑影回头看了他一眼,挣脱他的手冲了出去。纪深的脸白了,他无力的坐到沙发上,她坚定的眼神像把锥子一样,稍稍一戳,便能够在他的心里挖出一个偌大的窟窿。
“纪言,你站住。”张笑影吼道。
纪言顿住脚步,回头,淡淡的问:“有话?”
他的眼神犹如一座巨大的冰山,张笑影喘着气,清清亮亮的眸子一转,认真的跟他解释:“其实我和纪深,真的没什么。刚才我们在争夺电视遥控器……”
“嗯。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可是……我们真的没什么呀。”她真的慌了,她害怕纪言的误会。
“我并不是你什么人!你多心了!”
望着纪言瞥过来的冷冽眼神,张笑影艰难的嗫嚅着嘴唇,愣了好一会儿,接着自嘲着说:“是呀。我瞎解释什么呢。”说完,准备转身就走。
“张笑影,”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来,是想把你的工资预付一半给你。”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张笑影的心突然剧烈刺痛,她微微恍惚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想到今天校园里见到他,虽然说过要装作不认识,但他的眼神同样也是那么的疏离。她在讨好他,他却不屑一顾,将她一颗真心践踏于地,狠狠踩上两下。是呀,张笑影,你没必要跟他解释。想到这里,她的唇角轻轻抬起:“不用劳烦纪校长百忙之中亲自跑来,我的卡号短信发给你,直接打进去就好。”说完,她昂首离开。纪言目送她离开,她连回头的刹那,都没留给他。
纪言辨不清楚此刻自己心头到底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不过如此。
张笑影气呼呼的回到家,烦躁的踢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板凳。
“笑影。”一旁默默抽烟的纪深叫她。
“干嘛?”张笑影没好气的应道,她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呢。
“做我女朋友吧!”
“嗯?什么?”张笑影以为自己听错了。
“笑影,做我女朋友吧!我……似乎爱上你了!”纪深的声音很平静,几乎不带有任何感情,却让张笑影有些害怕。
“别逗了,我何德何能啊,能让纪大少爷爱。”张笑影想打马虎眼。
纪深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笑影,我是认真的。”
张笑影错开他雾霭的眼睛,抽回了手,打岔:“纪深,今天的事情给我造成了恶劣影响,为了以示惩罚,你必须要帮我写份3000字的检讨,我明天还要交给我那英俊的老班。”
“好。”纪深移开目光,答应道。张笑影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在关上门的时候突然对他说:“纪深,刚才你说的话,我会仔细考虑的。”
十年来早已学会将任何情绪都深藏在心底的纪深,在听到张笑影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刹那,眼泪无声**。他赶紧伸手擦掉泪水。
他纪深,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纪深吗?
清晨,张笑影晃动着晕晕的脑袋,打开房门,却见纪深已经精神抖擞的站在客厅举哑铃。
“hi,早啊!”纪深笑着打招呼,自然的神情让张笑影怀疑昨天晚上对她的表白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自己昨个儿一夜都没睡好,为他的表白翻来覆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感情人家根本也就不当回事啊。想到这里,张笑影心情也轻松多了。
“肌肉男,检讨写了没有?”
“在桌子上呢。”纪深努努嘴。
“哎呦,一想起去上学就没劲。”张笑影抱怨道,她一瞥时钟:呀,不好,要迟到了。她慌忙抓起桌上的检讨,一边穿鞋子一边埋怨:“纪深,怎么不叫醒我?坏了坏了,要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得了。又不是真学生。”纪深慢条斯理的说。
“我懒的跟你说。”张笑影的声音消失在楼梯间。
呵呵,笑影,我可是根据你的风格研究了好久,才写出这么一份“笑影”口吻的检讨,等着班主任奖励你吧……纪深放下手中的哑铃,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上午稀里糊涂过去了,最大的幸福就死去学校食堂吃饭。吃饱喝足,无所事事,只好趴在桌子上发呆,等待着下午课的到来。午间,学校广播喇叭里传出校广播员那甜甜的腻得让人打瞌睡的声音,播报着天气以及学校各方面动态等。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张笑影就郁闷得无以复加。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与其在这里瞎想,不如去找帅哥班主任,把检讨交给他顺便在他的小手上捞一把看看手感如何……
班主任不在办公室,肯定在操场上踢球。张笑影捏着手中的检讨,来到操场上,刚站住脚,准备冲英俊的班主任挥动一下胳膊,只见班主任一个漂亮的凌空抽射破门————哎,你消停点,这球门后面没有挂网呢!她认命地闭上眼睛,球很没有悬念地砸到她的眼角,顿时半边脸就麻木了。
“哎哟,没事吧?”耳边传来班主任那天杀的声音。呜呜呜呜呜呜,没事你让球砸砸看!她用一只手掌捂住脸,另一只手把检讨递过去,哭丧着脸说:“给!检讨!”
“把手放开,让我看看!”班主任猫下腰,凑过脸来要扳开她的手。
“别,算我倒霉!走了!”张笑影捂着脸转身要走,班主任一把拉住她,固执地说:“不行,让我看一眼!”
靠,有这样的人吗?是不是没见过猪头想从她被砸肿的脸获得答案?她猛地把手放了下来,迅速转过头,眯着肿起的眼睛嫣然一笑:“老师,漂亮吗?”
班主任脑子里一时突然空白,脱口而出讲出了内心深处的实际想法,爽快地答道:“不漂亮!跟猪头一样!”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又摇摇手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张笑影受打击了,拼命睁大肿成一条线的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头一扭,掩面而去!
“跑的动作还挺淑女嘛,还知道掩面呢!”班主任望着她的背影嘟哝着,翻了翻手中的检讨,感觉不对劲,再凑近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亲爱的班主任(以下简称亲爱的):
亲爱的,都是我的错,不该跳下河。如果不跳河,你又怎么能逮着我?逮不着我,我又为何写检讨?
亲爱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您老生气了!您并不老,您资格也不老,我怎么称你叫您老?我又错了!这次,我犯了滔天大错,但是你却那么仁慈,只让我写3000字的检讨书,首先谢谢您,并三鞠躬。——靠,有这么长的检讨书吗?当剧本拍成电影都够了!
亲爱的,你年轻有为,宽容善良并不失威严,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啊,谁说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谁敢这么说,我一定过去揍他!虽然你笑起来有点呆,但丝毫没有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反而让我觉得你很可爱,很有安全感。对了,凭着您以上的优点,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当上咱们学校的校长而且会娶到一个像我一样美貌的师娘……
什么?跟你一样美貌?你有啥美貌?实在看不下去了,张笑影,你给我等着……班主任愤怒地扬起检讨,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张笑影捂着红肿的眼睛飞奔回教室,同桌好奇地问她:“咋了?”看着同桌这么关心自己,张笑影一激动一把逮住了她的手,感慨:“还是你关心我……”同桌一听,猛地把手抽了回头,正色地说:“张笑影,你长得那么像男人握我的手我不习惯!”张笑影还没来得及愤怒一下,只见小帅哥班主任满头大汗地夹着英文课本走进教室,他板着脸站在讲台上冷冷地冲张笑影这边扫视了一眼,张笑影只感觉一阵凉风“飕飕”地迎面袭来。不会吧,刚才被球打中的人是她哎,他凭啥使出这种眼神?
不知道是气糊涂了还是怎么着,班主任张口就是:“Goodmorningteacher!”
同学们想都没想,异口同声地说:“Goodmorningclass!”全班愣了几秒钟后,哄堂大笑,班主任用手拍了拍讲台:“Bequiet!NowIwillaskastudenttoanswersomequestions!(请安静,现在我请一位同学回答一些问题.)”话刚落音,全班立刻安静如死水,谁不怕提问啊!张笑影正晕乎着呢,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慌忙站了起来,眯缝着肿起的眼睛冲班主任讨好地一笑:“老师,我这眼睛……嘿嘿,你就别自责啦!”说完,看见班主任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顿时慌了神:“那……你就别用英文问我问题了,嘿嘿,中文,请讲中文……”她暗暗后悔刚才要是不开摄像机就好了,恐怕纪言看到她出糗又要鄙视她了。
“好,上节课我们学习了有关交通方面的知识,如果你目睹一起交通事故,警察来了以后你应该怎么对他说?”
“这个……我就说……”
“Speakenglish!”班主任冷眼瞅她,提醒道。
她咬了咬嘴唇,求助地垂下头看着同桌,同桌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沉默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没有办法,只有靠自己了。哈哈,有了!她微微一笑,脱口而出:“onecarcomehere,onecargohere,twocarpengpeng,onecardie!”
“噗哧!”全班哄堂大笑,同桌也仰头崇拜地看着张笑影,唯有班主任那个怒啊:“你……”班主任拼命地压住火,继续好脾气地问:“那么,张笑影同学,请你说几个加‘FUL’的形容词吧。”
“哈哈,这个简单!有thankful!”
“嗯,还有呢?”
“grateful”
“继续!”
“thoughtful”
“还有吗?我们学习过很多,继续!只能说这么几个吗?”
“唉……这……还有……嗨!噢弥陀ful(佛)”
全班又一次哄堂大笑,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解除了,开始嗡嗡嗡起来。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了,瞪大眼睛冲张笑影吼道:“你你你你……你给我站到黑板上面去!”
“啊?这个……这个难度有点大啊!呵呵!”张笑影呆呆地看着黑板上方,挠挠头发,傻呵呵地一笑。
“放学给我留下来!”班主任气结,闷闷地丢下一句话,开始上课。
终于挨到放学了,张笑影拉着同桌恳求说:“你成绩那么好,老师喜欢你,陪我一道去吧,帮我壮个胆啊!”
“恐怕不行,我得回家做家务,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同桌抱歉地说。张笑影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膀。
傍晚的阳光依然明媚,一缕一缕的阳光跳跃着射向四面八方。张笑影踩着阳光朝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刚想推门,突然听见班主任的声音:“真的,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我的一个同学长得很像!”
张笑影一愣:咦,这台词可真老套啊,班主任要表演话剧吗?她凑过去趴在门边,透过门缝,她看见原来是高三班的班主任小张老师,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只见班主任伸出手拽住人家的小手,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开始真情告白,丝丝缕缕的香气从门缝中飘出来——估计班主任事先喷了香水之类的来刻意营造气氛!面对班主任的深情款款,小张老师一直低头不语,娇羞了半天。班主任大概是以为那是女性特有的矜持吧,于是柔情满怀地握着小张老师的手说:“别急,慢慢考虑也行,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估计小张老师被这句话给逼急了,她猛然抬头,把手抽了出来,异常坚定地对班主任说:“你比我还小几岁,太年轻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班主任一听,立刻僵在那里了,如同五雷轰顶啊。小张老师夺门而出,张笑影差点跌倒,她稳住身体尴尬地冲班主任笑笑,班主任铁青着脸,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靠,不是你让我来的嘛!算了,看在他失恋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她陪笑道:“那个,嘿嘿,节哀啊!节哀!如果没什么事,我……我先回去了。”
班主任突然想起让她来的原因,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那份检讨扔到她面前:“这就是你的检讨!拿回去好好看看!然后给我重新写一份!”
张笑影接过来一看:靠,好你个纪深!居然跟她玩阴的!
“老师,我下次不敢了,饶了我吧!检讨就别让我写了!”她求饶道。
“不行!”班主任硬梆梆地说。
“喂,失恋了也不能把气撒我头上啊!你还把我眼睛弄成这样呢!”张笑影提高了声音嚷道。班主任立刻一个激灵,赶紧跑过去看了看外面,然后红着脸问:“你……都看到了?”
“嗯!”
“哈哈,这样啊!那……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班主任搓着双手讨好地笑。
“不能!”她很干脆地拒绝。
班主任想了半天,咬咬牙:“好,检讨取消!”
“成交!”张笑影得意地笑了。
这天,张笑影没遇见纪言,她一直盯着手机,纪言也没有打来电话找她。握着手中的摄像带,她犹豫着是否主动去找他,想了半天,终究作罢。
回到家中,张笑影觉得浑身无力,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来精神。总觉得缺点什么,内心的思念密密的缠得她透不过气。真是奇怪,纪深明明一样的脸,为什么看到他的脸却不能减少丝毫对纪言的相思呢?
“怎么了?还在生气啊?我都帮你承包了三天的家务活了,还不够平息你的怒火啊?检讨的事,我承认是我不对,我只是想逗你玩嘛。”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昨晚没睡好,我休息去了。”她懒懒的说。
躺在床上,慢慢数着羊的张笑影终于沉睡。
一个星期过去了,张笑影一直没见到纪言。回到家又害怕面对纪深,她知道纪深一直在等自己的答复。终于,张笑影决定傍晚放学就去找纪言,当面跟他说清楚一切,她不喜欢自己的感情这样悬挂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傍晚,张笑影拨通纪言的手机,响了好久纪言终于接听。
“什么事情?”纪深的声音很疏离。
“我想跟你谈谈。”
电话里沉默片刻,说:“我想你应该跟我弟弟谈,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张笑影气急:“纪言,你他妈有种!”挂了电话后,张笑影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坏了才会自取其辱。背着偌大的书包走在人群中,路边的橱窗映出自己的模样——短短的头发,干瘪的身材像个没发育的孩子。张笑影叹了口气,自己这样子别说扮高中生,怕是扮小学生都行。
突然,一辆黑色的别克停在自己面前,纪言从车窗探出头:“上来吧。”
张笑影感觉到脸部无数些惊喜正咯吱咯吱地开裂散落满地,而血管里沸腾的声音,也配合着哧啦啦作响,但是此内心活动却都被她用力收敛,她提高音量,说:“你不是说跟我没什么好说的吗?”
纪言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僵硬,随即便闷闷说道:“你不上来我就走了啊。”
张笑影犹豫了片刻,终于上了车。
纪言穿着黑色衬衣,袖子挽得很高,傍晚昏暗的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讳莫如深的神色,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贵族式的魅惑。
恍惚茫然之中,又或许是此刻阳光的缘故,张笑影觉得纪言成了一个昏暗不明的发光体,让她有一瞬间的心悸。
“有事跟我谈?”他凝视着远方,眉间神色复杂。张笑影心里觉得不爽,口气生硬的说:“就是问你剩下的那一半钱什么时候给我。”
纪言的心骤然冷了下来,他以为她是来给自己一个解释,谁知道……终归是自己多情了,想想她跟纪深之间的亲密,再想想她每次见到自己的那种不自然和疏远,纪言苦笑几声。一种无力的悲哀,从四面八方将他捆绑的结结实实。他龇着牙缝憋出一句话:“张笑影,纪深到底爱上你什么?”
张笑影顿时火冒三丈,怒目圆睁:“纪言,你少来讽刺人!纪深就是爱我,你不服气?我是没啥优点值得他爱,可没办法,他就是爱我,我爱他,你管的着吗?”
不,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纪深会跟自己爱上同一个女孩,而这女孩并没有出色的容貌和身材,其他方面更是一般般。纪深是故意在跟自己作对吗?他怀疑纪深的动机,或许纪深是因为自己喜欢张笑影,所以才刻意的接近她。没有人比纪深更了解他,除了张笑影,他从来不跟任何女子过多言语。可张笑影最后那一句“他就是爱我,我爱他,你管的着吗?”像一块巨石砸得他晕头转向,让他辨不清南北,他喃喃的说:“很好,你好好待纪深。”
“我会的。”张笑影冷冷的丢下这句话。
从张笑影回到家那一刻起就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纪深识趣的保持沉默,就连四周的空气都通通保持沉默。张笑影觉得自己当时可以指着纪言的鼻子大骂,或者质问他那一次说出口的“有点喜欢”是不是真的。可是,她被庞大的自尊剥夺了一切反抗的权利。张笑影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憋闷得好像俄罗斯方块快要堵到顶端了。
“纪深。”张笑影突然开口,纪深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杂志,等着她说话。
“呃……当你女朋友,那句话还算数吗?”张笑影咬了咬嘴唇。
纪深有些错愕。
张笑影无比飞快的说:“我想了想觉得当你女朋友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其实你长得挺帅而且还很好斗嘴跟你在一起不会担心寂寞而且还不用交伙食费并且再也不用担心遭受你的奴役……”
纪深觉得有人自身后用沙锤猛击了自己后脑壳一下,耳畔响起了“嗡”的一声。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张笑影担忧了,她胆怯的站了起来,低声的问:“你该不会是又反悔了吧?”
纪深这才如梦初醒,“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笑影啊,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男朋友。”
“哦,好,以后记得烧好晚饭等我回来。试用期一个月,我们交往看看,如果不行,一个月到期后我们就恢复朋友关系!”说完,张笑影扔下他径直走进自己房间,“啪”的一下关上门。
纪深像一幅静物画一般坐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答应要做自己的女朋友,可为什么,他一点快乐的感觉都没有呢?
张笑影,你的心已经给了纪言吗?
纪言,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纪深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软塌塌的像一块果冻。他裹着毯子,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这晚,他什么梦都没有做。
张笑影有点后悔自己的行为,她在镜中远远的注视着自己,一脸触目惊心的表情。对纪深的感觉和爱情有着天壤之别。同样的脸,为什么对纪深就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呢?而总是一付冷冰冰的模样拒人予千里之外的纪言,却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纪言的目光深处有隐隐的黯淡,可是他的头却总是高高的抬起,眉目间也是寥落的神色。她是多么的想要去靠近他,抚平他内心的褶皱啊!可是他的心,蒙上了一层灰尘,看不见任何。
她对纪深过份了吗?内心深处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发出抗议,那声音好像是心在扯痛发出呲呲的响。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貌似更加变本加厉了。
总有一些话,即便你想得多么流畅,但是要真正把它说出口,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以及准备。
纪深,求你离我远一点,这样我就不会那么对你做出恶劣的行为,这样我的心就不会再看到你受伤的神情时而狠狠的扯痛。
但这些话就像卡在喉咙中的鱼刺,拔不出来,却只能把它吞下肚。
突然觉得,自己可真坏呀,坏透了!
现在一切,不容她后悔。她知道纪深真的喜欢自己。
只是,也许爱情,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去体验的事,爱情的坎坷,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想到纪言,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蜂拥而至,心中的某一个地方顿时失去了支撑,软弱无力。
张笑影躺在床上不想动,这个星期天要去干什么呢?恭小米陷入爱河,把她丢的一干二净。斧子……想到斧子,张笑影忽然觉得那似乎是自己前世的事情了。爱过,也受伤过。伤口却也愈合的看不见任何痕迹。
“女朋友!”纪深开始敲她的房门,“女朋友,今天是星期天,但你也不要太贪睡。”
“我不姓女,也不叫朋友!”张笑影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的头,没好气的回道。
“女朋友,你再不起来我就要闯进去了。”纪深威胁她。
张笑影顶着一头乱发穿着拖鞋在屋里走来走去,纪深的脸皱成一团,从上到下扫视她一遍,沉痛的说:“唉,真是想装着不认识你。”
张笑影白了他一眼,走到餐桌前拿起杯子喝水。
纪深像幽灵一样走路不发声的站到她身后,偷偷摸摸的想要帮她把椅子拉开,张笑影手一挥差点扇到他脑门上:“你想干啥?”
纪深耸耸肩:“你这副装扮,还能让我想干啥?”
“你……”张笑影怒视他,纪深赶紧夸她:“真是国色天香,清水出芙蓉啊!”
切,国色天香那是牡丹,牡丹跟芙蓉能同时用在用一个女人身上吗?
“来,笑影,吃个苹果。”纪深把削好皮的苹果塞进她手里。
张笑影胆战心惊的坐下,考虑着是否该咬一口苹果,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痴痴的望着纪深,等待他发话。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咬呀咬呀,看看甜不甜。”纪深一脸期盼的看着她。张笑影无奈,乖乖的举起苹果咬了一口——味道正常。
“甜吧?”纪深问道。
张笑影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发问了:“纪深,大清早的你这么客气,到底想干啥?”
纪深避左右而言其他:“今天……天气似乎很好!”
“你不飙车去?”张笑影愣愣的问。
纪深慢悠悠的开口:“笑影,我们——约会去吧!”
张笑影奇怪的看着纪深,纪深似乎不敢看她,他的神情莫名其妙地凝固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目光定格在别处:“今天……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脸红了!!!”张笑影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纪深没说话,他把头一垂,深深的低了下去。
张笑影不忍心嘲笑他了,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好的,今天我们约会去!你等会啊,我换身好看的衣服。”
“好!”纪深依然没抬起头。
“你看,我穿裙子好看吗?”穿着黑白格子裙的张笑影别扭的站在纪深面前。
纪深看着眼前这张充满英气的脸,这张脸上的笑容虽谈不上美艳动人,但却是浑然天成,毫无瑕疵。纪言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应该和自己的感觉一样吧?喜欢这张脸带来的温暖!纪言,你知道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因为你和我是天敌,从在子宫时期起,我们就是敌人!
“呃……你……还是穿牛仔吧!”
“去死!”
纪深紧紧的握着张笑影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张笑影有点别扭的往回缩了缩手,无奈纪深握的很紧。
“你看,橱窗里的那个模特,身材跟我很类似吧?”张笑影想要转移那份不自在。
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攥住她的手。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衣领,他一动不动。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无动于衷。
张笑影为难的说:“纪深,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样我好别扭呢。”
纪深看着她的眼睛,然后轻声的对她说:“张笑影,你难道不知道吗?纪言在他的车里看着我们……”
纪深声音之轻,听在她的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她下意识的想要甩开纪深的手,可是纪深不动声色的攥得更紧。她扭过头去寻找纪言的车,黑色的车窗让她看不清里面人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在笼罩着自己。
纪深冷静的盯着她,然后问:“你是不是两个都爱?”
张笑影浑身的血脉一下子暂停流动了片刻。
纪深一字一句的说:“一个月内,你是我的女朋友!”
张笑影眼睁睁的看着纪言的车缓缓离去,那声音消失得钝重而缓慢。仿佛在万籁俱寂的宇宙中,纪言的车彻底湮灭在一个她永远都无法进入的黑洞中。
纪深牵着她的手,漫无目的的走。
无语。
他牵着她的手,人群紧促,可是却越走越觉得孤单。
“我们去吃饭。”纪深淡淡的说。
这是一家法国餐厅,环境优雅。可张笑影一点也不喜欢法国菜。
张笑影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这刚吃了一半的晚餐,心就像被风吹皱的涟漪一般不能平静。轻柔温暖的音乐,一对对亲昵的情侣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远处传来阵阵欢乐声,张笑影置若罔闻。纪言缓缓驶去的车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了影像,并且如影相随。
“要不要喝酒?”纪深问。
张笑影木然的说:“好啊。”
她镇定自若的要了一瓶啤酒,然后好像很娴熟似的对着瓶子吹了起来。纪深看着张笑影,似乎在仔细琢磨着她,脸色凝重得像是在参加葬礼,他冷静地提醒她:“你心情不好的话喝酒很容易醉的。”
“你心情好就够了,别管我。”喝了酒的张笑影脸红得像**点钟的太阳一样,头上噗噗地冒着蒸汽。
澄黄的液体顺着她的嗓子眼儿里流下去,张笑影闭着眼睛,脑子一片空白。一瓶啤酒还没喝完,张笑影已经摇摇欲坠,几乎坐不住了。纪深伸出手去扶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能喝。
张笑影眯着眼睛,斜着脑袋的看他。
他的样子有点像……纪言!
一想到纪言这个名字,张笑影的心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昂着脖子继续把酒瓶往嘴巴里送。
张笑影挥舞着双手,醉醺醺的说:“纪……言,自尊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我不要自尊心了……请你不要就这么放弃我好不好……我的自信其实也只是空穴来风……”
纪言,纪言。
你知道吗?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自尊心的。
你永远扯高气扬的站在高处,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我已经灰头土脸的了,你站的太高太远,我一直仰视着你太累。
纪言,为什么不肯下几个台阶呢?我的脖子都快断了。我只有低着头灰溜溜的离开。
张笑影晕晕沉沉的,脑子混沌的一片空白。纪深呆呆的坐她的对面,听着她酒后的喃喃自语。那些话伤到了他,也刺破了他一直不肯承认的微弱的梦。真的很疼,但连餐厅的空气都通通保持沉默。
方夏是在纪深流泪的时候走到他面前的,纪深抬起半闭的眼眸,那里面泪光闪闪。他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的方夏。方夏黑色瞳孔里透着晶亮的光芒,闪乎闪乎的煞是迷人。嘴唇是桃花瓣似的粉红,柔软丰莹。脸蛋子很白皙,纪深扬着头刚好能看清她下巴处婉延的青色血管。柔嫩的耳朵上挂着两棵米粒大小的耳环,淡淡珍珠白的素雅。
方夏笑了,露出整齐的牙齿:“纪言,你还记得我吗?”
纪深不禁遐想,她的牙齿好比白糯,笑起来有两个倾倒众生的酒窝。
纪言,你还记得我吗?纪深哑然失笑,真没想到,纪言还真有女人缘啊。
方夏盯着他充满嘲弄的眼睛,平静的说:“你不是纪言,你是谁?”
纪深被问到了,他震惊的看着她,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让他发麻,好像能穿透心脏。
此时,一直伏在桌子上的张笑影突然抬起头,醉眼朦胧的看了几眼方夏:“方夏啊……你……怎么来了?他……不是纪言……他是弟弟纪深……”说完,张笑影深呼吸了几次之后,疲惫劈头盖脸袭来,很快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个答案的证实似乎让方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后退两步询问似的看着纪深。纪深挑了挑眉头:“是的。孪生的。”
方夏颤抖着嘴唇,像看无头怪物一样看着他,和纪言一样的嘴唇,眼角边一样的笑纹,这是一张她在脑海中揣摩过无数次的脸,可他的眼神,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让她一下子就分辨出他跟纪言的区别。虽然说不上来到底不同在哪里,可她就是知道他不是纪言。
很快,方夏脸上覆盖着厚厚实实的“事不关己”的冷漠,她俯视着纪深,缓缓的问:“纪言,他还好吗?”
纪深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方夏身体一震,半天,她咬着嘴唇冷冷的说:“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他还有个孪生弟弟。”
纪深浅浅的笑了:“他不说有两个可能,一是在他心中,你不重要,他没必要说。二,我轻微到不值得他一提。你认为是哪种可能?”
方夏的脸色在瞬间由铁青变成惨白,原本还能佯装下冷静,但纪深这一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让她气闷的要死。
她咬了咬嘴唇,说:“祝你们喝得开心。”
她踉踉跄跄的离开,内心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她想过她这辈子永远都见不到他,想过他永远都不知道她曾经为他生过一个孩子,她想过……她就是没想过,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另一个他。想到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她真的害怕了。但她使劲的憋住自己的念头,不让自己去思考那个可怕的可能。
望着方夏的背影,纪深苦笑。他喝得一点也不开心。
当张笑影醒来的时候,脑子混沌的一片空白,丝毫记不起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脑袋会这么疼呢?她抬眼看了看,这不是她的床!!!
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蹭的坐起来,顾不得头疼欲裂的脑袋,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是否还穿着衣服。再心惊肉跳颤颤巍巍的掀开被子……
还好还好,该穿的衣服都还穿着。
她这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真是奇怪了,看着好像很熟悉,又好像不太熟悉,这是哪儿?张笑影安抚的摸摸受惊过度的小心脏。
宽敞的房间,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的倾洒进来,让整个房间顷刻间溢满金灿灿的阳光味道。浅蓝色的壁纸,让这个房间充满着浪漫海洋的气息。淡雅干净的白色落地窗帘,巴洛克式的家居装饰,整体感觉是华丽大气但不失稳重。
张笑影用手指揉揉疼痛的脑袋。
这分明是自己家嘛,纪深把房间改造成这个样子?唉,这个房间比自己那间大多了,早知道就抢下来了……
咦,自己怎么会在纪深的床上睡着?难道……张笑影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哗啦啦的冷汗瞬间沁出来。她立刻神经质的爬了起来,掀开被子蹲在床上查看床单上的蛛丝马迹。
张笑影像一条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猎狗般嗅着床单,突然,房门被打开,纪深英姿飒飒的站在门口。张笑影蹲在床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受到惊吓般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纪深抱着胳膊,蹙着眉头问:“你……在找什么?你蹲在我的床上干什么?你不会是要在我的床上小便吧?”说完,等待了好久的枕头没有砸过来,再看看张大小姐,正扁着嘴巴愣愣的看着他发呆呢。
“你……把我拐到你的床上来,你想干嘛?你……卑鄙,无耻!你是**!不,你**都不如。你把我怎么样了?”张笑影声泪俱下的控诉他的罪行,眼泪好像开了闸的水库一样的喷涌而出,“你血气方刚,我年轻貌美,竟然在你这等色魔的床上待了一夜,肯定已经是羊入虎口,晚节不保了。”
纪深一只手抄着口兜,歪歪斜斜的倚在门上,看着她哭得快要死过去。他的眉毛好笑的皱在一起,相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等她哭到快把自己融化,才淡淡的说:“已经快8点了,你还去不去卧底?”
…………啊?上课?某人抹了一把鼻涕到床单上,箭一般的速度冲向卫生间。
“我要是怎么着你了,你奔跑起来还能有这速度?”纪深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把牙刷命中他的额头,外加某人的骂声:“你去死!”
纪深晃了晃脑袋,继续活着。
化学老师撅着屁股拎着化学仪器走上讲台,猛地把夹在左腋下的试卷往讲台上一扔,“啪”的一声响,让大家心里一颤。
“这次月考,除了少数同学考的相当的好,其他的同学,都是相当的不好!比如一位叫‘张笑影’的同学,你你你,居然不及格……居然就考了48分!”说到这里,化学老师拿起黑板擦猛地一拍讲台,瞪眼吼道:“张笑影,上来领卷子!”
张笑影缩了缩脑袋,低声嘟哝:“考出去的卷子跟嫁出去的姑娘一般对待去,哪里有往回收的道理!”
“张笑影,你自言自语个啥呢?啊?”化学老师声音提高了个八度,张笑影一个激灵,立刻陪笑:“嘿嘿老师,居然就考这么点分数,我太震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完,屁颠颠地跑上讲台,冲老师讨好地一笑,把卷子从他走里拽走。
张笑影看着自己卷子上那鲜红的48分,气恼地说:“重读一次还是不及格!”再看看同桌的试卷——97分,她纳闷了,凑过去,问:“你咋考的?化学等于全靠自个儿,他压根就不会上课!”
同桌扫了她一眼:“我就是自学的!”
“噢!”唉,人家脑子好使!(笔者:是你自己不用脑子好不好?)
试卷全部发下后,化学老师开始讲解分析试卷了。选择题自然不用说了,还是那个德行。全班同学早已经没有兴趣听他罗嗦了,基本都是该干啥干啥。当化学老师讲到一题计算题时,本来在黑板上演算的好好的,大概是被班级的安静所感动吧?只见他回头对大家妩媚一笑:“同学们,这道题目呢,除了这么解,我还有一个好方法来解!不信的话,你们全部给我看着黑板,我来解给你们看看——”
全班同学“刷刷”全部把目光扫向黑板,期待着伟大的化学老师给大家演示一个新方法。化学老师面对诸多求知的目光,脑门有点冒汗了,他一边在黑板上解着,一边回头对大家说:“你们看,你们看,我们只要这么一搞,这么一加,再这么一减……你们等着啊,答案马上就出来了……”
一分钟,两分钟……
“咦,怎么搞的嘛!我在家里还算得好好的嘛,怎么现在就算不下去啦?真古怪的啦!怎么搞的啦!”化学老师就这样,站在讲台上卡住了。他歪着头打量了半天自己在黑板上演算的新方法,还是没想出来,只好拿起黑板擦恋恋不舍地擦起黑板,并且小声地嘟哝:“怎么搞的,怎么就算不下去了……”
张笑影本来照黑板上抄了半天,现在一看他擦黑板,不干了,气歪了鼻子骂道:“不会做就早说嘛,骗我抄了这么多又说解不下去,打肿脸冲胖子,不装文化人你会死啊……”
全班同学都被她这几句话给笑得直不起来腰来,化学老师装作没听见咳嗽两声:“这个嘛,肯定是哪里出了错误了,等老师回家再思考一下啊……”
“你那读大学的儿子回学校去了,你回家能思考个啥,除了问儿子你还会思考个P。”班上不知哪个同学在嘀咕着。这时,下课铃响了,化学老师一听铃声,如获大赦,拔腿就跑。脚底下就跟踏着个喷气火箭般地,飞也似的跑得没影了。
“咦——”下面一片鄙夷的嘘声。
张笑影把试卷揉成一团一个抛物线给扔得远远的,都懒的去骂化学老师了。
一整天,张笑影都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校园那棵高大的棕榈树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的青翠,大片的叶子,如水般的闪亮,似乎发出新鲜的淡淡的香气。天渐渐冷起来了,可阳光依旧温暖,校园里的热带树木依旧葱绿。
“张笑影!”历史老师那响雷般的声音响起,张笑影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在……在呢!”历史老师往上推了推那副深度近视眼镜,不满地昂起头晃了晃手中的教科书,说:“张笑影,我们刚才上到哪里了?”
“嗯?”上到哪里了?好像是八国联军抢东西吧?她“嘿嘿”一笑,拿手拨了拨刘海,答道:“八国联军。”
历史老师咳嗽了一声,摇头晃脑地接着问:“那你说说,八国联军为什么会肆无忌惮地入侵我们中国呢?”
她挠了挠头,为难地翻动着手里的书,同桌把手中的笔记往她面前移了移。唉,怎么一个字也看不见啊,这近视眼可真害死人啊!(笔者:自己不肯学习,关近视眼啥事了?)
“张同学,请抬起头!”历史老师那透过厚厚镜片射过来的目光照样锐利的要死,张笑影冷汗直往下流。汗,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让自己给遇见了。她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都什么天了?还流汗……),支支吾吾地胡乱扯道:“因为……因为……因为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男人都跟女人一样梳辫子。”
“这……辫子和洋人入侵有什么关系?”历史老师好奇地问道。不但他好奇,全班所有同学都很好奇(笔者也很好奇!),张笑影立刻成了焦点人物,面对大家期盼的目光,她受宠若惊地扫视了一下全班同学,憨笑道:“嘿嘿,有关系的。因为洋人来到中国一看:哇,中国人全部都是梳辫子的,难道中国只有女人,没有男人吗?嘿嘿,所以呢,洋人就觉得中国人好欺负嘛……所以就大举入侵了。”
“…………”
历史老师傻眼了,佩服地看着她老半天,然后无语地冲她挥挥手示意她坐下。
课间操的时候,听着广播中甜甜的声音,张笑影突然想找英俊的老班聊几句,顺便问他的爱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走到办公室门前,门是虚掩的,她刚准备敲门就听见一个女的声音斩钉截尺地说:“你以后别再纠缠我了,我们真的不可能!”
班主任哀求的声音:“我并没有纠缠你啊,我只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我的爱情……”
张笑影明白了,那女的一定是小张老师。虽然偷听别人谈话是不道德的事情,不过她可不是偷听,她是在正大光明地听!(笔者:………无语!)
小张老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小弟弟,我喜欢成熟的……”
“我也不能算是小弟弟吧?而且……”
“别说了,说再多也没用,我真的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了?”
“不考虑了!再见!不,以后你最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张老师如同一阵旋风般从办公室冲了出来,看见张笑影,两人的目光在交汇的刹那间,小张老师的眼神分明在说:怎么又是你?上次也是你,难道你是特地来偷听的?莫非你跟里面那小伙子一样,是爱上了我?
张笑影立刻用眼神给她顶回去:你以为你是美女?我可对你不感兴趣,别说我是女的,就是男的也绝对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小张老师:你女的?哼!
…………
张笑影望着小张老师的背影,摇了摇头:班主任啊班主任,就算学校的资源少,也用不着对这种女人死心塌地吧?一老女人了,还这么猖狂。
班主任本来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翻动着一本书,看见张笑影进来,赶紧揉了揉眼睛坐直身体:“找我什么事?”
望着班主任有些发红的眼睛,张笑影忍不住劝道:“算了吧,那种老女人,不要也罢!”
班主任愣了半秒钟后,激动地使劲一拍桌子:“张笑影,怎么每次都被你碰见?你莫非是故意的?”
“哪里有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撞见的嘛!”张笑影慌忙否定,班主任眼眶里真的溢出泪水,她一下慌了,使劲摆动双手:“别,别哭呀!我真的不是故意来偷听的……”
班主任本来失恋心情已经很不好了,想要翻脸找不着借口呢。现在可好,好不容易逮着变脸的借口,可不客气了,干脆趴桌子上哭起来。张笑影彻底傻眼了,慌得手足无措,生怕有人闯进办公室看见这一幕,那肯定以为是自己欺负了班主任……等等,他哭啥哭啊?又不是自己把他弄哭的,自己凭什么要留在这里听他哭?想到这里,张笑影转过身就想走。突然,班主任边哭嘴里边嚷道:“张笑影,你一次又一次地看我的笑话,我招你惹你了啊?”
什……什么?张笑影顿住了脚步,抓了抓头皮,小心翼翼地问道:“老……老师,你就是为这个哭啊?”
班主任光顾哭了,没理她!唉,沉默就代表默认了!真倒霉啊,认栽吧。张笑影叹了口气,走过去在班主任的肩膀上拍了拍,问道:“班主任,你多大了?”
班主任情绪终于恢复过来停止了哭泣,他抬起头擤了擤鼻子,回答道:“21了。怎么了?”
“靠,你才21啊?还是个孩子呢!”张笑影惊叫道。
班主任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被自己的学生说成是孩子,可想而知,打击是多么的大。张笑影一把逮住班主任的手,拍了拍(笔者:别趁机吃豆腐!),说:“班主任,我觉得小张老师拒绝你是正确的!”
班主任怀疑地看着她:“是吗?我真的糟糕到这个地步吗?”
“不是你太糟糕。你想想看啊,你这么幼……年轻,小张老师都一大把年纪了,比你大好几岁哦,女人不经老的,你又这么帅,到时候牵着一老太太逛街多没面子啊!”
“这么说,她是因为自卑才拒绝我的喽?”班主任眼睛一亮。
汗~~他还真会自我安慰啊,为了让班主任彻底死心,张笑影决定好好打击一下他。
她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班主任啊,这也就是我问你年纪的一个原因了。你还年轻,基本上你的魅力还没有发挥出来,男人的魅力嘛,基本要等到30岁后才能看得见,小张老师因为你没魅力——当然啦,这只是短暂的嘛!她因为你的魅力问题拒绝了你,这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呢?”
“什么问题?”班主任怔怔地看着她。
张笑影使劲一拍他的肩膀,用力之大让他疼得吸了口气,可为了答案只好忽略肩膀的疼,眼巴巴地望着她。
“小张老师是个肤浅的人,她没看到你的个人魅力,只以你眼前的貌取人,无法发掘你潜藏的魅力呢!所以啊,这么肤浅的女人,不要也罢!”(笔者:你纯粹是忽悠人呢,眼前的貌?他还有两张脸啊?)
张笑影这番胡乱瞎扯的话却是大大安慰了班主任此刻深受打击的心,他就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握住张笑影的小手,抖了抖:“兄弟啊,还是你了解我啊!”(笔者:汗~~兄弟都出来了!)班主任抹了一把眼泪,咬了咬牙,说:“看不中我是她的损失!以后她后悔了我也不理她了!笑影同学啊,其实呢,我当初在高中读书的时候呢,在我们那里的农场中学也算是个大帅哥呢!”
“肯定是深得众村姑的垂青吧?”
“嗯,那当然!”班主任应道,大概发觉听上去有点不对劲,忙补充道:“不止村姑啊,也有美女垂青我。”
“哦!”张笑影抿嘴偷笑。
班主任依然陷在过去辉煌的回忆中:“记得在某一个月圆之夜,那天下晚自习后准备回家,路上遇见一容貌俏丽的小村姑,冲我妩媚一笑。顿时我色性大发……哦不,是雷锋精神大发,想要护送她回家,于是狂奔了几里路,累的我气喘吁吁都没追上她……回来的时候,只觉得那个山路啊,十八弯哦,穷山恶水的,差点还失足落水。当我考上大学后,虽然我的母校像送瘟神一样把我送走,毫无挽留之意,但后来众多低年级的女生都发誓要考上我就读的那所大学……”说到这里,班主任叹了口气:“你说,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她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张笑影赞成地点了点头:“就是就是,班主任你是多么优秀的人,小张老师那样的人怎么能让你魂不守舍呢?”大概是这声“班主任”叫的,让他猛地清醒过来,自己怎么把那些往事告诉自己的学生呢?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他慌忙咳嗽了一声,甩掉张笑影的手,窝火地说:“张笑影,今天的事情你不许给我说出去了,听见没有?否则,我一定拼命的给你小鞋穿的!小鞋知道是啥吗?”
望着班主任恼怒的脸,张笑影咧嘴嘻笑着说:“班主任,我教你几招啊,一般女孩子嘛——当然小张老师属于老女人了,不在此内啊。往往比较羞涩,你如果喜欢就要强势出击猛追不舍,遭到拒绝很正常,只要你坚持不懈就会有收获,女孩大多喜欢被追的感觉。切记啊切记!还有……”
班主任刚开始还装作不屑的样子,到后来不但聚精会神地听,还破天荒地地掏出笔来一一记下,当记到紧要关头,张笑影突然吝啬起来,说:“暂且先告诉你这么多吧,你先慢慢领会啊。日后呢,如果还想知道更多的话,那……我们可以饭桌上慢慢聊啊!”
靠,居然想揩班主任的油。班主任果然火了,猛地把手中的笔一放:“张笑影……”
“我要上课去啦,先走了噢!”说完,她脚底抹油般地冲出办公室。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快放学的时候,张笑影终于拨通纪言的手机,在听到他那声低沉的“喂”时,立刻抢着说:“摄下来课堂教学实录,你什么时候要?”
纪言沉默片刻,说:“放学操场上等我。”
张笑影背着书包朝操场走去,秋季的傍晚,天空像一块涂上染料的大玻璃。低沉,看上去不压抑,却给人一种凛冽的感觉。
突然想起,以前读书时代,很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和斧子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静静地聆听广播中播放的歌曲,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主持人有意的安排,所有的歌曲都是那么温暖却忧伤。但任何感伤的歌曲都丝毫不能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光想到下公车就可以吃到临湖路那家豆沙包,就足够让他们俩个开心的了。那时候的斧子,身上蓬勃着青春美好的气息,用发胶定型的头发整天很有精神的支着,只是,如今这个少年已经离开自己了,突然间很想念斧子。张笑影的眼睛湿润了,真的好想哭。
不知不觉走到操场的双杠边,操场上一群少年正在踢着足球。张笑影看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之下她丢下书包往手上咄了口吐液,开始冒险爬云梯。
就是那种两头直立,抓住中间的横梁身体悬在半空中移动的云梯。张笑影悬着身体走了一半不到就没了力气了。她低头看了看地面,这才发现真的好高。她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脚到地面的距离等于她的身高。往下跳吧,这么高她怕会跌断腿;继续往前爬吧,手又酸又累实在是没力气了。张笑影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僵持在半空无法动弹。她紧张得感觉天旋地转,手只有紧紧地抓着不松开。好容易看到几个同学朝这边走来,她兴奋的刚想开口大叫,突然,感觉不对劲——她的裤带松了……
不会吧?老大,别开玩笑了,裤带老兄啊,你啥时候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我招你惹你了?呜呜呜呜呜,救命啊!给点面子好不好?…………长裤不买她的账,照样慢慢往下坠,她越是挣扎,长裤坠得越厉害……神啊,救救我吧!让我摔死算啦!
她低头一看,哇,自己那蜡笔小新图案的内裤都看见半截了……内裤啊内裤,就算你漂亮点也不能在公众场合下急着露面啊……她心里暗暗叫苦,手臂也麻木了,她把心一横,刚准备往下跳,突然一双手接住了她。
“跳吧!”手的主人微微一笑。
张笑影一放松,借着他手的力量跳到地面。真如做梦一般,她站稳身体,双手提住裤子尴尬地笑笑:“纪言……呵呵,真不好意思,为什么我每次出糗都会被你看到?”她的脸像个红辣椒,看来真是害羞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冷冷一笑:“还穿蜡笔小新图案的内裤,真幼稚!”
张笑影脸上的红晕很快消退,她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经受得起考验了。她抹了一把汗,使劲地在纪言的脸上看了看。他额前的头发长长的,遮住了眼睛,象一把把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水草,湿漉漉而又一片混乱。纪言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略微转头,与她目光相撞。纪言那没有焦点的眼睛无意掠过她的眼睛,张笑影回过神来,带有一点刚刚才从梦中惊醒那样的朦胧。她不知不觉脸腾地通红。
“你真像个幽灵啊!”她说。
“现在准备回家吗?”他问,“不急的话,找个地方坐坐吧。”
来到学校后面的一块草地上,纪言一屁股坐了下去。张笑影瞪着那片枯黄的草地,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地说:“对不起啊,草儿,我人比较瘦,应该不会累得你们无法直立生长吧?真是对不起,下次我换个地方啊。”
纪言嘴角微微弯出一抹宁静的笑意,揶揄道:“没想到你还有一副菩萨心肠呢!”
张笑影坐下深吸一口气,这时,夕阳正沉,柔美的光线为前方的教学楼镀上了一层暖意深蕴的彤色。
“你……过得幸福吗?”纪言问。
“嗯。”她闷闷不乐地说。
他没说话,凝现着天边的盛景,面无表情的脸上一派平和。
“是不是很喜欢纪深?”他突然开口问道。
“嗯?”她一怔。
“很喜欢他,对吧?”
“你们的关系好像很恶劣,不像一般的兄弟。是不是当你们还在妈妈肚子里时,你们就开始学着争夺?争夺养分。”她没回答他,故意讽刺地问他。
纪言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仍旧纵情凝视夕阳沉落前最绚烂的一幕:“一个人的童年会影响他的一生。”说完,他瞥了她一眼,说:“你一定有着幸福的童年!而且,你似乎很笨,幸福的傻傻的笨。”
“胡说!我可聪明了!”张笑影激动得喷了他一脸口水,纪言伸手抹了一把脸,面不改色的说:“今天回家省得洗脸了!”
张笑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我呀,打小就聪明!”看着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急了,挥舞着双手对他说:“不信你问我妈去!小时候,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会数数了!”
“是吗?数数?数的什么?”
“数……饼干。”她的声音小了下去,随即又大声地说:“数饼干也是数啊!”
他怀疑的看着她。
她接着说:“真的!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妈给我买了好多饼干,我吃了几块就睡觉了。在我睡觉的时候,斧子的妈妈带他来我家串门,我妈就把我那饼干给他吃了几块。我睡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数起了饼干,数着数着我就嚎啕大哭起来,比划着告诉我妈饼干少了。当时,我妈吓死了,以为她生了一个数学天才呢。你想想,一个还不太会说话的孩子居然会数数,我妈当然自豪死了。后来,我妈发现原来我是两个两个地数饼干,发现单的就知道少了。从那以后,我妈偷吃我饼干都是吃双的……”
“你真是太逗了,比马戏团的小丑还要逗……”纪言忍俊不禁,笑容如同如同夏日后的空气一样清爽,让她看呆了。纪言也会这么笑?呆归呆,呆的同时她还不忘在心里嘀咕着他的话:比马戏团的小丑还要可爱?这真的是在夸她吗?怎么她听起来这么别扭?
“呃……那个……录像带。”张笑影从书包掏出几卷录像带递给他,“反正我上课就开着摄像机,摄的好不好我也没看。你自己去看看吧。”
纪言默默无语的接过来。
“我……我也没啥用处了,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就不来了。”张笑影艰涩的开口。
纪言沉默。
一时间,两人无话可说,都很恍惚很沉默,于是齐齐看向操场,几个穿着短裙的女学生们嘻嘻哈哈地围在一起打打闹闹开着玩笑。
纪言终于打破沉默:“我送你回去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张笑影脑中浮现出这一句话。正好此时手机短信响起,斧子发来信息:笑影,陪我聊聊。我在老地方等你。
于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书包递给纪言:“不用了,我还有个朋友在等我。东西都还给你吧。”
纪言的两排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终于什么话也没说。张笑影猛地把书包放在地上,拍拍屁股,说:“我走了。”
“张笑影。”等她走出十几步的距离,他突然开口叫住她,她顿住脚步回过头期盼似的看着他。
“剩下的钱,我马上给你打过去。”他说。
张笑影失望的转过头,大声的说:“谢了。”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大踏步的走。纵使以后不再有机会再见,那又如何?纵使有太多太多的机会见面,那又如何? 寂寞满空楼,他的心已经是空荡荡的,自然永远都无法找到一个可以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纪言,你就缩回你的壳里去吧!
张笑影来到和斧子读书时代经常去的小饭馆加咖啡店的时候,斧子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怎么了?看上去这么苦恼?”张笑影在他对面坐下,看着眼前的斧子,他的头发坚硬漆黑凌乱不堪,皮肤白皙笑容纯朴。
“我……算了,没事!”斧子挥了挥手。
“真的没事吗?你这家伙没事会想起我?”张笑影鄙夷的看着他。
斧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影啊,你别板着脸,你还是笑吧。你笑起来真的很帅呢!如果你真的是男孩子,喜欢你的女孩一定很多。我都差点爱上你!”
张笑影沮丧地说:“你就别夸我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怎么会爱上我。我除了被你利用的份。”
“笑影啊,这话就不对了。”斧子豪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哼,以前,你每次都是故意借口跟我说话,眼睛却不时的朝放方夏那边瞟。”张笑影毫不客气的说。
小斧子无奈地看着她,感叹:“唉!有什么用呢?优秀的女孩,咋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呢!”
“白痴!”张笑影骂道。
小斧子表情陶醉,一脸向往的说:“笑影啊,你见过她笑吗?我只看到过一次,是淡淡一笑。那个笑啊,笑如春风,能融化一切啊!”
“靠,又不是硫酸,还能融化一切呢!”张笑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方夏又让你伤心了?”
“没事!我的心就是长着让她伤的!”斧子又灌了口酒。
张笑影瞪了他一眼,臭着一张脸说:“斧子,可我的心长着是用来跳动的,用来体验生命的神圣的,不是用来让你伤的。”
“我有伤过你吗?”斧子反问。
“伤过。”张笑影面无表情的说,“第一次伤到我,是在高一的时候。”
那是在高一放晚学时,准备回家的张笑影突然发现方夏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于是走过去关切的问:“方夏,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笑影,去小卖部给我买包卫生巾行吗?”方夏苍白着脸小声地说。
“这……哦好!”张笑影应声。其实她最怕的就是买这玩意。
她手心里捏着钱朝小卖部跑去,因为怕斧子等自己回家着急,所以跑的特快。她气喘吁吁地来到小卖部,随便抓起一包卫生巾,当时小卖部的小姐盯着她看,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付帐后,她转身就走,只听那小姐在后面对着别人说:“长得好帅啊!但他怎么买卫生巾!”e205ee2a5de471a70c1fd1b46033a75f
昏倒。她是女生啊!!!!!!真是TMD比窦娥还冤呢。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班级,值日生已经在扫地了,满教室的灰尘,可方夏却依然伏在课桌上不肯起来,斧子在她身边关切地问长问短的。
看到张笑影,方夏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问:“买到了吗?”
斧子无意地朝方夏身后一瞥,脸色立刻一变,他不动声色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这么冷的天,你居然还穿这么少,这衣服你穿回去,明天多穿点!”方夏当时一愣,但她马上反应过来一定是裤子上弄脏了。她感激地冲他望了一眼,用课本裹住张笑影手里的卫生巾背起书包朝门外走去。
什么时候,粗心大意的斧子变得如此心细而又体贴的?张笑影沉默地低下头。突然不想说话,她感到眼睛有点胀痛。那一刻,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心痛。现在斧子问起,但她已经不想再提,于是笑笑说:“那时候啊,我让你等我一道上学,你很正色的对我说什么大家都老大不小的了,要保持距离。分明是不把你我多年的朋友感情放在心上。”
斧子凑过来嗅了嗅她的脸,张笑影警惕的躲开:“斧子,你失恋归失恋,别指望拿我来安慰你那颗寂寞的心啊。”
斧子嗤鼻一笑:“笑影啊,我闻了闻,发现你身上还有小时候那种奶味。我对你太熟了,熟的实在是没有感觉!!”
张笑影白了他一眼。
“笑影啊,你……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你爱他吗?”斧子空空荡荡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欲言又止。
“你怎么知道的?”张笑影怔怔的看着他。
斧子微微一笑:“我去找过你!我怕你流落街头,去找你。结果看见你家住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小伙子!”
张笑影愣了会儿,她也不知道该如果跟斧子解释这件事,太复杂太戏剧。
斧子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提出心中的疑问:“笑影,他……爱你吗?”
张笑影歪着头想了想,纪深应该是爱她的吧?她咧嘴一笑:“斧子,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似的不识货?他当然爱我!对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
“他就是那年夏天在护城河救你的那个少年呢,你说世界小不小?”
“是够小的。笑影,我不管他是谁,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如果,你觉得不幸福,就撤退,不要弄得自己伤痕累累。”
望着张笑影不解的目光,斧子沉沉地叹了口气,眼睛看向窗外遥远的天穹,布满阳光的天空在他的眼中,一片灰暗。
他想起那天,午后闷热呱燥的天气,有浓重如滚尘的喧嚣味道。他去找方夏,想到方夏他的脸上就会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就像方夏的名字一样,是夏天里最美丽的阳光。他不在乎她的过去,虽然他知道自己若是要娶一个带着孩子的未婚妈妈,父亲一定会打死他的。他不在乎,为了她,他可以背叛所有的人。
可方夏,她是那么的果断而决绝,丁点儿机会都没有给他。他不气馁,即使是受伤也不回后退,他一如既往的带着热情扑向她。
踩着立新酒楼的阶梯一步一步的朝方夏的房间走去,她五岁的儿子靠在收银台前的墙角拨弄着手中的小玩意。看见他,咧嘴一笑。斧子走过去摸摸他的头,他喜欢这个孩子。走到她的房间,半掩的门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冷漠而低沉:“那不是我!”
斧子看到一向冷静的方夏紧张地低下头,双手用力绞着衣襟,嘴里喃喃的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斧子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愣住了。是他!住在笑影家的那个男人!他想起那天去找笑影,笑影不在,是他接待了自己。他还记得他羞涩的笑着问自己:“张笑影一向都是那么的无厘头吗?”
而现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涨红了脸的方夏憋出一个好似嘴角抽筋的微笑,她说:“这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行,我说孩子是你的,他就是你的!”斧子大惊,他脑中迅速浮现出方夏儿子的模样,果然惊似。
“那是你的事,我不在乎!”他没有给她任何叫住他的机会大步离开。走出房门撞见斧子,斧子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刚想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偷听,谁知道他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一样,只转身冲方夏冷冷的丢下一句:“萍水相逢,以后不要找我了。”便径直匆匆下楼离开。
方夏呆在原地,悲伤的她似乎没看见站在角落的斧子。
那是斧子第一次看见一向坚韧凉薄的方夏露出悲伤的神色。
笑影太单纯,她又是那么的善良,她不应该卷入这么复杂的感情中。想到这里,斧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恳求道:“笑影,那个人,他不适合你!”
张笑影呆呆的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确定他没喝坏脑子后,提醒他:“他叫纪深。不叫那个人。”
“好吧,纪深。你……”
“斧子,你自己都混乱不堪,还有什么精力去管别人适合不适合?再说了,适合不适合是我的事情,就像鞋子穿在脚上舒不舒服,那是我自己才能感觉到的,别人的想当然对我来说是无意义的。就像我也觉得你跟方夏不合适,你不也一头栽进去,死活不肯出来吗?”张笑影的话,一声一声将斧子的世界切割地支离破碎。像一场灰飞烟灭,每个人每件事物都开始消散,混沌不堪,褪变成灰白。唯有张笑影的声音继续清晰,溢彩如斯。
“笑影,我现在在你的心目中,也只是别人而已了!”斧子闷闷的说。
张笑影一愣,在斧子闪亮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那人那物那景,丝毫未改变。她认真的说:“斧子,你知道吗?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就如我们的感情,牢不可破。你是见证我成长的人,陪伴着我一起长大,你永远不会是别人。可是对于爱情,你我永远都在彼此的门外。就如同我痛的时候,你浑然不觉。斧子,我希望我们的幸福,也可以像三角形一样牢不可破。”
“笑影啊,我,已经没有幸福了!我,很痛苦!”斧子流下两行眼泪,泪珠折射出冰棱的七色世界。
张笑影正色的说:“斧子,感情不是全部,不要让自己活的太累!”
斧子苦笑:“笑影,我连失恋的机会都没有。我的花还没开,就已凋谢,这难道真的是一个宿命吗?”
“你他妈的真是个诗人!”
“笑影,你没失过恋,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斧子笑了笑。笑影啊,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那个人,对方夏并不好,孩子也许只是个意外而已。不应该知道的,希望你可以永远不要知道。斧子终于决定把这件事情压在心底,不告诉她。
张笑影叹了一口气,眉眼间有些许倦怠:“斧子,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感受?但无论怎么样,我会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让自己沉沦下去。我总是告诉自己:当你遭遇痛苦和不幸时,不要被刹那的低潮长久淹没,给自己一点时间,或许是三天,或许是三个月,低潮终究会过去。低潮只有三天,乐观的人总能看到希望。所以斧子,做个乐观的人吧!”
斧子闭着双眸,心事一点一滴被层层掩埋在眼波深处。
张笑影站了起来:“斧子,感情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疼,没有人能牵着你走出泥泞,只有靠自己!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该松手就松手吧!”
斧子看着张笑影的身影,眸中满是凄凉,却流不出泪。
笑影啊,我已经陷入泥泞太深,走不出来了!
“是不是不好吃?”纪深问她。张笑影这才像刚睡醒般的清醒了些,她赔笑着说:“不会啊,很好吃。”
“你的表情和动作都告诉我你似乎对眼前的美食没啥兴趣。”纪深毫不客气的点破她。
“唔……刚才在考虑一点事情。”她搪塞道。
“不喜欢的话,下次就不来这家餐厅了。”
“真的不是。”张笑影坚持着。
“以你一向对美食的态度,今天的表现让我很意外。”纪深没好气的说。
张笑影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话,她闷声不吭的低下头。
“笑影,他有什么好?你至于这样吗?如果你们两人郎有情女有意的话,你不必和我在一起的。”
“嗯?”张笑影一惊,她迷惑的看着他,问:“你说什么呢?”
“从你不去学校那天起,你的脸上就一直挂着沉重,闷闷不乐的样子让我看了真憋气。笑影,你什么都挂在脸上呢!你真不是个善于掩藏自己心思的人!我就纳闷了,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明明超过他很多,为什么你会爱上他?我明明跟他有着相同的脸,我自问性格比他好,他太沉闷了,并且我怀疑他的心理是否健康,你不知道吧,他一个月说的话加一起都不会超过10句,心理也许早就变态了。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而不是我?”纪深犀利的眼神让她不敢面对,刻薄的话语让她晕头转向。
“纪深,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血管里的血,像决堤的长江一般涌上来,一瞬间,全堵在了心口。
“你说,我要怎么样努力你才会忘记他?”纪深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隐忍痛苦和忧伤。
“纪深,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我们两个,可能真的不适合在一起。我和你的气场都太强了。你骂我吧,我愿意接受你所有恶毒的语言,只要你心理舒服些。”张笑影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桌面,目不转睛。
纪深愣住了,张笑影的话就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罩住,然后狠狠地勒紧,直到网线慢慢地陷进皮肤,满满一些勒痕在皮肤上触目惊心。他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说出分开的话,刚才他只是说说气话而已,他突然感觉刚才自己所说的那些刻薄的话,化成了一把双刃剑,在刺向她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张笑影见他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忍不住抬起头看他,她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明亮的泪光,顿时瞬间愣神:“纪深,你……”
“我们去看电影,好么?像其他恋人一样去买爆米花和可乐,头靠头坐在一起看着感人的爱情故事。”
看到他眼里的痛楚,张笑影突然发现,纪深远比她想象中更喜欢自己一些。
远处方夏冷冷的看着他们,感觉自己似乎是夹杂在吵杂的人群当中,冷眼的看着这往来的过路者,安详得如同一幅装帧的油彩画,她一直有着事不关己的随性。可是他是纪言的弟弟,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跟自己有关了。方夏终于相信了纪言,孩子不是他的。
她觉得自己太晚知道纪言有个孪生弟弟的事情,若是早点知道,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想着想着,她开始恨纪言。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她从来都不是他的什么人,关于他的所有,从来没听他说过只字片文。如果当时她稍加注意,一定能发现他们俩的区别。眼前的纪深,瞳仁清澈不羁,狭长的眼清清明明,深深墨墨的,透着几许阳光。不似纪言的眼中总带着看透了繁华的倦怠和平静,冷漠从容,静若照水闲花。方夏现在可以一眼分辨出他们,不知道张笑影可以吗?方夏冷笑。从来都不知道,她居然有这个能力,这对兄弟跟她关系似乎都不浅。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蜗牛,牢牢地缩在壳里,害怕受一丝伤害,却又始终在坚持不懈朝着认定的方向一小步一小步的爬。不放弃,也不争取。可是现在不久前,她突然发疯般的想要争取。她看见当张笑影头也不回的离开时,纪言脸上的惆怅。更让她伤心的是,当张笑影凑过头不知跟他说着什么时,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让她呆住了,那是她所见过的最简单、最纯粹的笑。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说不出是什么感情。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说不出,究竟该怎么办。
只觉得,心痛得厉害。能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让她又快乐又痛苦又委屈,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感情啊!她告诉自己,脸皮厚点又怎么样?再不争取的话就再也没用机会了。
那天清晨,打开窗户,夏日少有的雾气从窗外扑了进来。她脱下睡衣,穿上咖啡色抹胸曳地长裙。照照镜子,胸部和腰线一带裹腹得很好,身材修长秀美。她把如海草一般的长发挽在脑后,看见镜中的自己,一愣,这笑容和眼神怎么那么像纪言?穿戴好后,她带着赴死般的决心去找纪言。英皇学校,纪言的同事告诉她纪言应该去了学校的荷塘那里。
朝荷塘走去的过程中,方夏的心中平白有了期盼,平白相信一湖绿水边,有个水墨般的男子——纪言,伫立着,凝眸向她微笑。
这荷塘中水的颜色如天空般澄澈,却偏偏融入了墨的色彩。水面的荷叶绿的深沉,绿的静默,绿的有些孤独。像她,也像他。它应该渴望身边坐着个人儿陪伴自己吧。淡淡的,温柔的,青色的雾笼罩了整个荷面。荷花在风中轻轻摇曳,隔着一片迷茫的青雾她嗅出了淡淡的荷香。走近的时候,青雾渐渐在眼前变薄,她看清了那抹令人心醉的颜色,原来是微绽的荷花展露的淡淡的紫。
看着他孤寂的身影,怔怔的站在那里望着水面发呆,方夏有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说她自不量力也好,至少她没忘记她在等一个人。
据说多少次的回眸才能够换得今世的相遇,她和他相遇了,但他们会相错么?
掌心有点清凉,方夏摊开手掌,掌心全是汗水。
她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如同佛家所说,需要多少次的回眸才能够携手。她愿意许他生生世世的爱恋,可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回眸的太少。
她的无助,她的渴望,她的眼泪谁又看到?
她终究无法上前拥住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敢?她只觉得自己无力。
纪言看见她,目光漠然的越过她抬脚准备离开,大概是把她当成来湖塘边散步的人吧。
“纪言。”她唤他。
纪言停下脚步,怀疑的看着她。
他已经认不出来她了。
水雾开始迷蒙方夏的眼睛,喉咙有些哽咽,将要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她只是想做个真实的自己,在他面前把自己的心摊开。
“纪言,你不认得我了么?”她的声音细小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出于她意料的是,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钟便认出她来。
“方夏?”他问。
来不及欣喜,他的目光便再次落在了茫茫的荷面上,扑朔迷离,如雾似水,眼里是沉淀出亘古不灭的落寞。
“有事么?”他的声音沉静如昔,波澜不兴的面容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感情。这句淡淡的“有事么”彻底粉碎了她的心。
是啊,有事么?
当她为爱痴狂的时候,原来冰冷的是他的心,他从来不会爱上她。
“有空来这里,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方夏递上自己的名片。
杀手锏应该拿出来了。她有他的孩子,无论他愿意或是不愿意,他终究会跟她扯上关系。
纪言接过名片,眼神犀利如剑,静静的看着她:“方夏,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刹时一点刺骨的冰寒掠过她的脊背,她有拐弯抹角了吗?
“去了你不会后悔的!”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那素来清静安宁的眼淹过的竟是深浓如水的倦怠,纪言,为什么让我如此疲倦?
纪言果然去找她了。那天接到他的电话起,她翻箱倒柜的翻出所有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美丽娇艳,她要以最完美的姿态等待他,等待他接受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可万万没有想到,纪言听到她说起孩子时,却是面无表情的告诉她一个晴天霹雳的信息——他居然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
“孩子不是我的”这句话并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只是淡淡的告诉她——那不是我!
那不是我!方夏知道这四个字的分量。纪言不是擅长撒谎的人!
在得知这世上还有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时,她想大叫,她想痛哭,喉咙中却好象被什么梗住似的,只有嘶哑的嚎叫。
她居然生了别人的孩子!
她居然以为是他的!
她居然以为自己有了跟他在一起的筹码!
“纪深,你放手!”张笑影的声音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方夏打了个激灵,白惨惨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劈了一头一脸,却冷得叫人发抖。她看到纪深抓住张笑影的手,满脸祈求:“笑影,我错了。我改行么?”
张笑影用力挣脱:“纪深,对不起!之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爱你却答应做你女朋友。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慢慢爱上你,可是我……”她深深呼吸一口气,说了下去:“我无法面对你那张脸。”
纪深拧起他坚韧的眉,说:“张笑影,我从来没有对你这么失望。我把我的整颗心脏都给了你,你却没有好好善待它。”
“对不起!”张笑影低下头,真诚的认错,却更加激怒了纪深。纪深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张笑影,是不是废物勾起了你的保护欲?”
“纪深,做错事的人是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对你的哥哥如此恶毒?”
“我恶毒?你以为他是好人?你真以为他看上了你?他是因为我看上你所以他才接近你,你真以为不男不女的你有足够大的魅力引得两兄弟同时为你着迷?他是因为我才故意接近你的,你他妈的知道吗?”盛怒下的纪深有点口不择言。
张笑影怔怔的看着他,半响才冒出一句话:“纪深,我终于明白你跟他之间的区别了。”
“张笑影,你清醒点吧!他那种废物对一切事物都失去兴趣,你自问你自己有什么姿色让他为你改变?”
“我不想再跟你说任何一句话!”
张笑影拂袖而去,她甚至没有给他挽留的机会。终于整个世界只留下纪深和倾泻一地的悲伤。
纪深呆呆的坐在位置上,为什么他总是会输给他?他输掉父母的爱,输掉自己的童年,输掉自己的学业,现在,他又输掉了自己的爱情!但是,总有什么是自己可以把握的吧?摊开双手,再收紧,总有什么留在了掌心中,像那忘不去的记忆。
方夏站了起来,从这个悲伤欲绝的男人身边走过,偷偷从眼角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依旧怔怔地坐在那里,凝视着自己的手掌,脸上泪下如雨。
一时间,心头泛起浓浓的凄凉,还有咬牙切齿的恨。为什么偏偏是她?自己从来就没有正眼瞧得起的张笑影,姿色平平。如果是别的人还好,至少比她优秀,这样自己败的心服口服。纪言纪深这对兄弟居然同时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简直就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难道她比不上张笑影?她从来就没有把张笑影放在心上,即使在读书时代,张笑影经常给她提供一些帮助,她也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方夏漂亮的眼眸透过平静外表闪烁着疯狂的光亮,她要怎么办?
纪言,你要我怎么办?
纪言,你如今已成为我心中的一根刺,虽然看不见伤口,却时不时在痛着,痛着……
张笑影气呼呼的往家的方向走去,路边一位男友正在给女友喂冰激凌,让她的表情有片刻停顿。回到家中,张笑影对着镜子高高的仰起头,头发一圈圈缠在她的脸颊附近,再长一点就可以扎个马尾了吧?漆黑的头发把她的脸色映衬得有些苍白,像一条暗淡的丝质围巾。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爱上纪言的?头一垂,一滴眼泪滴落在脚边。自己的感情似乎一直很曲折,为什么总会爱上让自己伤心的人?斧子也是,纪言也是。她一向是个没有数时间习惯的人,突然间感觉斧子似乎是自己上辈子的事情了,久得只留下淡淡的记忆。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低下头,难过就是自己的,所以抬起头,让它们在宽宽的天空消散。
趁着纪深还没有回来,张笑影决定把屋子打扫一番。她扬起扫帚,灰尘顿时满屋的飞舞,呛的她嗓子痒痒的。靠,屋子到底多长时间没打扫了?
张笑影一边干活一边告诉自己:脸皮不厚非英雄,既然爱的是纪言,那就告诉他!他不愿意靠近自己,那就走向他吧!她能感觉到纪言也是喜欢她的,对于纪深,只好抱歉了!与其三个人痛苦,不如让他一个人痛苦吧。纪深是个开朗的人,他会很快恢复的!
打扫完屋子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纪深还没有回来。张笑影躺到床上,累了一天的身体终于得到放松,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于是头脑便开始变得不清楚。昏昏欲睡。在渐渐模糊的意识里,她似乎又看到穿着开裆裤流着鼻涕的小斧子跟在自己的身后……
第二天一早,张笑影揉着惺忪的双眼走出房间,看见纪深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看。看见她,纪深咳嗽一声没吱声。张笑影上下打量着纪深,纪深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别扭的扭了几下身子,问:“怎么了?”
“你你你……穿西服?”张笑影觉得眼睛特别的别扭。
纪深恼了:“穿西服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穿西服?”
“不……不……不是,我……”张笑影磕磕巴巴的。
纪深不耐烦了,放下手中的书,说:“该死的你,照照镜子去,你那张脸就像缺血的吸血鬼一样。没休息好啊?”
张笑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红了脸,纪深穿着西服的模样让她感觉好像在面对纪言。她暗暗懊恼,难道换了身衣服就认不出来了吗?
“笑影,以后,我要改变!”
张笑影一怔,抬起头看着纪深,纪深的脸上挂着孩子气的执拗和认真,张笑影突然就明白了他和纪言的区别:纪言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狭长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偶尔流露出的忧郁也只是浮光一现。
张笑影淡淡的说:“纪深,别闹了。你就是你自己!”
“是啊,我就是我自己。那是以前!现在的我就像一只落败的公鸡,毛被人拔的七零八落,光秃秃的,只祈求你的垂怜。”纪深言语尖锐。张笑影摇了摇头,不想再跟他辩解。洗漱完毕,张笑影挎上包穿好鞋子准备出门,纪深见状叫住她:“那个谁,你去哪?”
张笑影鄙夷的回答:“被父母抛弃的人,总要找工作自食其力吧!”
纪深拍着脑袋,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天啦,你又来了!在找工作上你还没被打击够么?”
“我可不想像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把疯狂的飙车当成自己养家糊口的事业来做。我是个正常人,我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张笑影握紧拳头说。
纪深歪着脑袋问:“笑影啊,你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常常幻想自己是会遇上王子的灰姑娘吗?怎么你就不做这样的梦呢?为什么不想着自家能吊到一只金龟婿,当阔太太呢?”
张笑影张着嘴巴刚想回答,只见纪深晃晃脑袋替她回答道:“哦,因为我经常照镜子,照着照着就清醒了!”
“你去死!”张笑影骂道。她跟他说话真是想不开,下次再也不跟他罗嗦了。张笑影气呼呼的出门,走在青石板路面上,抬起头看着路边高大的香樟树,带着那亦浓亦淡的香气,冲击着她的鼻腔。灰姑娘?对于那美好的童话,她有过太多次的期望。
从她十五岁起,她像许多女孩子一样,开始期待着王子的到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灰姑娘,但是对于童话般美好的爱情的向往,一直没有间断。
而他的出现,却没有童年般的美丽。
她想起那天,他嵌入一片光里,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就像是从纯爱偶像剧,或者某部漫画中走出来的,神情冷淡眉目清秀,空气在他的四周摇晃得哗啦作响。
他淡淡的笑,他冷冷的表情,他布满浓雾的瞳仁,他左手的佛珠……所有关于他的一切突然铺天盖地的向她的眼前砸过来,她慌忙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
可是,他那双细长幽深的眼睛,怎么摇头也忘不掉。纪言,几天前刚见过他,可张笑影却觉得刹那间他已离去很久,仿若隔着天堑,远得他整个人都似乎隐入一层潮湿的雾气中,让她看不清。
不想,不想!张笑影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都快要饿死的人了,还想什么呢!”说完,深吸一口气,挥动着双手叫:“加油,加油!张笑影,不到饿死的地步绝对不可以动用那五万块!”声音大的让路两旁的行人停下脚步对她进行观望礼,她却浑然不觉。
事实证明,找工作不但需要勇气,抗打击能力也要强。连续被几家用人单位拒绝后,张笑影握着招聘广告来到一栋中低档公寓,看了看报纸,上面地址是9楼。
来到9楼,按门铃,一个瘦小的男人探出头来,张笑影立刻想起一个成语——贼眉鼠眼。
“我是来面试的。”张笑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
小个子男人很热情,连说了几个“请进,请进”。张笑影受尽了招工单位的冷眼怠慢,突然间受到这般的礼遇优待,受宠若惊加莫名不安,莫非遇到传说中的传销了?张笑影并没有冒然的进去,只当作发愣似的往屋内瞧。没有传说中的满地铺盖卷和神情颓废萎靡的人员,屋子里只有两台电脑,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趴在桌子上,埋头于一堆纸中,呼呼大睡。张笑影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两位的睡姿,小个子男人一脸谄媚的冲她笑:“公司刚起步,嘿嘿,连我在内一共就三个人。”
“谁是老板?”张笑影好奇的问道。
小个子男人抓了抓头皮,漫天头屑。
“我就是老板。”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笑影暗自考虑了一会,觉得除了公司简陋了点、老板人邋遢了点、人员少了点以外,没啥其他的缺点了。优点嘛……老板人挺憨厚的,虽然人家长的挺贼。想到这里,张笑影大踏步走进屋子里,递上自己的工作简历。伏在桌子上的两位正处在高度集中的睡眠状态中,并没有因为她的忽然闯入而有所打扰。小个子男人接过简历翻了翻,不住点头:“不错,不错!”
话是好话,小个子男人表情也确实是真诚的,但是,她怎么老觉得这话里有讥讽的味道。
心虚啊!
“高中期间担任过学生会主席,宣传委员,校报编辑,播音员……”他一字一顿的念,张笑影小声的提醒他:“是希望担任!丢了两个字。”
不是她老实啊,她怕他万一让她现场秀个啥的。
“在一家贵族学校担任过校长助理——你助理校长的哪些事务?”他忽然问。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呃……主要是检查哪位教师不合格。”
她可没撒谎,她帮校长去当卧底,不就是校长的助理吗?
他满意的笑了笑:“你挺优秀的,爱好也挺多,能力也非常的强。”
张笑影附和的笑了笑。是他自己那么认为的,天地良心,她可什么都没说啊!
“张小姐,你知道你要应聘的岗位是什么吗?”他合上她的简历,问。
张笑影怯怯的回答:“知道。前台接待。”
“张小姐,你非常的优秀。我对你很满意!”看着张笑影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小个子男人遗憾的告诉她:“但是,你太优秀了。我不能录取你!”
张笑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从阳春三月到寒冷彻骨,她彻底蒙了。
原来这年头,优秀也是错!
张笑影心情无比惆怅的走出大厦。
“又失败了?”
张笑影低头一看,穿着白色休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的纪深正坐在最下面的一个阶梯上,微笑地看着她,笑意澹静温暖,如清晨第一线的阳光。张笑影心中的郁闷一下就消散了许多。她挤出一个笑:“纪深,你一天要换几件衣服?还有,你居然无聊到跟踪我!是不是看我找不到工作很开心?可以每天窝在家里陪伴你无聊。”
他的表情一顿,眸子黯淡下去,他犹豫着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着说:“你假笑的模样真丑。”
张笑影看了看喧嚣拥挤的街道,来往熙攘的行人。阳光透过树缝洒下点点光斑,树荫遮蔽的楼梯恍然间生出了参差的光明,穿越明明灭灭的悲喜。她走到他面前,刚想坐到他身边,他突然拿出几团毛茸茸的小白球往她面前一扔,张笑影顿生警惕,没想到已经吸进了几缕小茸毛,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直流,狼狈极了。
张笑影怒目圆睁,看着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倔倔的眼神收敛,温柔的笑荡漾在嘴边,一如她记忆里的某些片段。张笑影慌忙移开目光,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就是死性不改!”张笑影恶狠狠的说。
“走,跟我来!”他突然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最高的阶梯上坐了下来。
“给!”他递给她一个白色的绒球。
“这是?”她怀疑的看着他。
“这是蒲公英,是我寻了好久才找了这么点。”
张笑影眉头轻轻蹙了下,深吸一口气凑到蒲公英前,使劲一吹,那洁白如雪的小绒球便飞到空中。
他又递了一个给她,她再呼地一下,又是一簇簇雪般的绒球荡入风中。吹着吹着,张笑影索性一把抢过所有的蒲公英,对着天空一通猛吹,两人坐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下去,整个楼梯好象笼罩在白雪中。
张笑影禁不住跳了起来,伸手捉那些小飞絮,嘴里嚷道:“下雪喽!下雪喽!”他微笑着抬头看她,狭长幽深的眼中,涌动着他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暗潮。
“纪深,你什么时候去找了这么多的蒲公英?”她跳到他跟前,捉住他的手问。
他的身子明显顿了顿,淡淡地抽出手,粘湿的掌心是表面所不能见的无措,微凉的温度晕开,消逝直至不见。
她怔怔地看着他:“你——纪言?”
“嗯,最近好吗?”他用清澈柔和的声线徐徐以道,客气而疏离。
她的手顿了顿,张了张口,只吐出一个“好”字,似是想起什么,急忙抬头,光线中沉浮不下的细微尘埃逼近清亮的眸子,她的目光如同光束一般直直的切过来,让他瞬间盲了眼。
“我还以为是纪深呢。”她愣愣的说。
看着她的脸,他有种不敢相对的感觉,慌忙撇开眼睛,淡淡的说:“嗯。突然想换种感觉,所以穿上休闲装。”
张笑影笑了笑,没吭声,她伸手去捉那些小绒球。
“能帮我劝劝纪深吗?他一直对我母亲很有成见不肯帮她打理事业,我母亲的学校目前是我在管理,另外母亲还有个温泉度假山庄,需要人帮她打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我劝劝他好吗?他……你的话她应该听的。”纪言的声音中透出隐隐的恳求。张笑影愣住了,她的话纪深应该听的?什么意思?张笑影的心里酸酸的,翕着鼻子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回答。
“那——我先走了。”他整了整衣衫,淡淡扬起唇角,站起来转身离开。依旧是无懈可击地温柔微笑,依然是淡淡的口气,却让她鼻翼泛酸,愣愣地紧跟一步,伸出的手僵硬成一个寂寞的姿势。
然后,他便消失在了人潮里。快的来不及让她分辨很多事。比如说,他的笑是不是真的到达了眼底,再比如说,他的声音是不是真的如本人一样平静无波。
他的背影一直在她眼前浮现,直到她发现自己已经泪眼朦胧。终于,她蹲下身体,嚎啕大哭。
纪言,为什么要这样一直在我眼前晃悠?因为纪深吗?因为兄弟俩之间的争斗,我只是一个不小心走进你们的世界无关女子么?
终于止住泪水,张笑影有些艰难的抬起双脚,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是继续下一家应聘还是干脆回家?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回家比较好,今天实在不宜再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