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犝如温强所说，没过几天，在报刊亭和我的小百货摊子之间出现了一个卖西瓜的摊点。紧接着，又陆续有四个瓜贩的在这条路上扎下营盘。他们以绿化树和背后的围墙做为固定，用毛竹、塑料布或油布搭起6～8米长的西瓜窝棚。窝棚里床、桌子、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每个摊点四五个人，有老板有伙计，有男有女，虽然不是一家人，其团结和默契却如一家人一样。

    牐牴戏访墙驻这条路上不久，我敏锐地发现每个瓜摊上起码有一位类似港台警匪片中的人物：或高大威猛，或短小精悍；或留长发髭须，或剃青皮光头；或臂上有凶禽猛兽剌青，或腕上有烟头烧灼疤痕；性喜赤膊，或露强健胸肌，或腆如鼓肚腩；帽子常歪戴，香烟爱斜叼……总之，是让人看了心生敬畏的家伙。经人一点拔，我明白了这种角色都是江湖上的朋友，“道”上的朋友，都是“大好佬”，其中还有上过“山”的。夏天在市区重要路段卖西瓜，生意红火，赚钱丰厚，也易生麻烦争端，非得有非同寻常之人物主持或压阵才行，普通人是不敢轻易染指分羹的。

    犜本我以为，短短二三百米的路牙上设下五个西瓜摊子，生意不可能有多好。同样的商品，顾客买哪家的都可以，生意就瓜分掉了么。事实证明我错了。我终于明白了春生所说“船多不碍港”的真正涵义了。同一样生意的扎堆更容易吸引顾客；品种齐全让顾客更有挑选余地；同行之间的竞争让顾客更有实惠。每到下班时分，各个瓜摊前面都是拥挤的顾客，甚至三把杆秤都来不及称，直接使用水果纸箱装钱以方便收找，负责吆喝的则站在高凳上用小喇叭喊得声嘶力竭——

    牐牎昂烊亢谧眩不甜不要钱！红瓤黑籽，不甜不要钱！”

    牐牎盎迫俊特小凤’，又沙又蜜！黄瓤‘特小凤’，又沙又蜜！”

    牐牎罢宗的兴化‘麒麟瓜’——甜脆脆哦！”

    牐牎案盏降亩台‘小红玉——脆甜甜哦！”

    牐牎鞍打包开，四角一斤！包打包开，四角一斤！”

    牐牎白吖路过，机会不要错过！错过了机会，回家想想难过！”

    牐牎…

    牐犖鞴咸子在这条路上扎堆儿没多长时间，温强就不来了。这我能理解。他是在江湖道上吃过大亏的人，不想感染曾经熟悉的江湖味道，不愿和现在道上的人物发生哪怕一丁点儿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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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天，孩儿脸”。一个礼拜六，上午还是天空晴碧，艳阳高照，下午两点多钟居然风起云涌，眼睁睁就要下雨。正好这天心情有些郁悒，天作其便，赶紧收起摊子。刚回到家，暴雨便哗然而下。

    正趁着雨凉好睡觉。却有客来访：华兵来了。他把雨披往门上挂，说很快就要放暑假了，过来看看我。我说正好心情不大好，晚上喊宝根他们一起吃饭，大伙儿热闹一下。

    牐牎拔啥心情不好？”华兵关切地问。

    牐牎暗揭欢ㄊ奔湮艺馇樾骶鸵不好一回，像是有周期似的。我也弄不清楚。”

    牐牎翱赡苁窍爰业脑倒省！

    牐牎笆前。如花美眷，儿女一双，却不能团圆，叫我如何不郁闷惆怅！”我自嘲地笑笑，带着酸秀才的抒情。

    牐犖胰〕鲆恢灰趿乖诖捕窍碌奈鞴希到外面水池上洗了，破成瓜角子放在脸盆里，两人边吃边海吹神聊。不一会儿，外面雨竟收住了，重新开起了太阳。

    “晚饭不在你这儿吃了，我们一块儿去商校找我高中同学玩，让他请客！”华兵吃完最后一角瓜，打着甜嗝儿提议说。

    牐犖矣淘チ艘幌拢说：“我又认不得你同学。”

    牐犓嫡娴模平时我除了到农学院洗澡，从来不往哪所大学里伸一脚。一来没工夫，二来不愿意。我也曾在外面碰到在扬州上大学的同学，邀我到学校玩，也仅是嘴上答应而已。

    牐牎澳阆衷谠趺此崞鹄戳耍课业呐笥丫褪悄愕呐笥选！被兵急起来了，“这小子吃过我几顿了，我得去捞一顿回来！”

    牐犖沂遣荒鼙蝗思さ模说：“好，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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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牐犜谀猩宿舍楼201室却没有看到华兵的同学王桂宏。里面只有一个学生，斜躺在床上正看一本杂志。他告诉我们，王桂宏打篮球去了——“跟水利学校打。上次水校主场一分之差输给我们，不服气，专门来报仇的！”

    牐犔说有篮球赛，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对华兵说：“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牐犂显犊吹叫Ｌ逵馆的门大敞着，我的心突然“砰砰”狂跳起来。熟稔而亲切的裁判哨和观众的叫喊声，牵着我加快脚步，让我浑身燥热。久违了，篮球场！

    牐牸方观众群中，华兵指点着一个瘦高个戴眼镜的队员说那就是王桂宏。我“嗯”了一声，看比分牌。上半场已经打完，三十六平；下半场不知打多长时间了，二十八比二十，居然是商校队落后了。双方拚抢相当激烈。当然了，商校这边要捍卫主场，水校那边也是铆着劲复仇，肯定竭尽全力。因为本校落后，围观的同学情绪相当激动，我身边站着一堆女生，小母狼似的尖叫不断。裁判吹得很松，小犯规视而不见，这更助长了比赛白热程度。对方队员抢断一个球往中场带时，大概因为虚脱，奔跑时步伐一乱，竟仆倒在地板上，球跌出场外，人已爬不起来。我看到两个玲玲珑珑扎马尾巴的女生幸灾乐祸地拍起巴掌，心里暗暗好笑。

    牐犓校方面叫了暂停，搀扶受伤队员下场，准备换人。商校队员也趁机簇到场边上休息片刻。个个身上精湿水滑，粗气直喘。王桂宏看到华兵和我，说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到时一块儿去吃饭。“今天够呛！水校队发疯了，我们可能要输！”王桂宏撩起背心擦脸，对场边的同学说，“我们尽力了，腿都累得抽筋了。”

    牐牎安恍硎洌〔恍硎洌薄澳忝峭度分呀，投几个三分不就赶上了嘛！”“你们输了以后别想我们支援你们饭票！”以刚才两个鼓掌的女生为首的女孩子们一齐嚷叫起来。几个队员疲惫地应付：“我们尽力，我们尽力！”看上去信心已然不足。

    牐牷兵突然看着我说：“你去帮他们打一下呀？”我愣了一下：“我怎好帮……”华兵转头对王桂宏讲我曾干过学校的篮球队长，让我上去打肯定能扭转乾坤。王桂宏拉着我到观众后面，踢下球鞋给我，一迭声地说：“帮帮忙，快换鞋子，快换鞋子！”

    牐犖蚁±锖涂上了场。队员把球传到我手上，我在地板场地上“砰砰”拍了两下，又回传给另一个同伴，感觉顿时就有了，浑身像通了电。再接到球时，猿猴般灵活地晃过对方队员防守，几步切到篮下，跃起托球——上篮得分！

    牐牴壑诘暮炔屎湍藕叭梦一氐搅烁咧惺贝……我像一名勇猛的骑兵，在场上左冲右突。勾手打板、急停中投、三分远投，差不多颗颗命中，如有神助……比分变成了三十五平。

    牐犠钪丈绦６右云呤八比六十九的总比分赢得了这场比赛。

    牐牎澳忝鞘褂昧送庠！”对方队长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指着我喊。

    牐牎拔颐敲挥校∷是我们财会（2）班的，他叫张大宝！他是我们雪藏到后面打败你们的秘密武器，致胜法宝！”扎马尾的一个丫头顺溜地不客气回敬道。

    牐犖胰滩蛔∵肿煲恍Γ友好地朝对方伸出手去，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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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牐犕矸姑灰王桂宏单独请，而是七八个商校队员联合请我们的。在学校小食堂里聚餐。炒菜，喝啤酒。几个啦啦队女生为我们从校门外的熟食摊上买来了盐水鹅、凉粉、臭干和花生。那两个扎马尾的玲玲珑珑的女孩看着我眯眯地笑，“你好棒啊，球打得那么好！”“我急中生智地说你是我们班上的，给你起了个名字叫张大宝，你不会生气吧？”

    牐犖宜担骸安簧气，这名字挺好。很文化，很民俗，很亲切，很可爱！”

    牐牎把剑你可真逗！你是哪个校的？”

    牐牎八呀——”华兵憋着笑，拉长声调说，“他是南师大体育系的，周末过来看朋友，正好被你们逮上了！”

    牐牎芭堆健…”女孩看我的目光灼亮灼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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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牐牷厝サ穆飞希华兵不住地和我逗乐。

    牐牎罢糯蟊Γ彼喊。

    牐牎鞍ィ

    牐牎罢糯蟊Γ

    牐牎鞍ィ干啥？”

    牐牎…

    牐犖伊┕哈大笑。笑到最后，我突然听出我的笑声中竟有些苍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