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搬到杭州去住下之后,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下去,但每一次我上上海去的中间,无论如何忙,我总抽出一点时间来去和他谈谈,或和他吃一次饭。
而上海的各书店杂志编辑者、报馆之类,要想拉鲁迅的稿子的时候,也总是要我到上海去和鲁迅交涉的回数多,譬如,黎烈文初编《自由谈》的时候,我就和鲁迅说我们一定要维持他,因为在中国最老不过的《申报》,也晓得要用新文学了,就是新文学的胜利。所以,鲁迅当时也很起劲,《伪自由书》、《花边文学》集里许多短稿,就是这时候的作品。在起初,他的稿子就是由我转交的。
此外,像良友书店、天马书店以及生活出的《文学》杂志之类,对鲁迅的稿件,开头大抵都是由我拉拢的。尤其是当鲁迅对编辑者们发脾气的时候,做好做歹,仍复替他们调停格解这一角色,总是由我来担当。所以,在杭州住下的两三年中,光是为了鲁迅之故,而跑上海的事情,前后总也有了好多次。”
就在鲁迅逝世的1936年的2月,达夫去了福建,见面比较少了,最后一次是当年8月,达夫到过上海去看了已在病中的鲁迅,他告诉达夫医生已断定是肺病,想於秋天去日本疗养,并问达夫能否同去,当时相约同往岚山看红叶。然而此愿未酬。后来,在达夫有一天,在福州南台的晚宴上,听到一位记者说看到鲁迅逝世的电讯稿,他不能相信,未终席就跑到报馆编辑部,证实之后立即给许广平拍发了唁电,连夜打点行装,第二天一早,就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抵埠的那天,正好是举行葬礼,他先来到我们家,我已经出去参加青年们的示威游行队伍去送葬,三叔匆忙吞了两口饭就赶到万国殡仪馆,第二天,他写了一篇几百字的短文刊於《文学》杂志第七卷第五号,他说:
“这不是寻常的丧葬,这也不是沉郁的悲哀,这正像是大地震要来,或黎明将到时充塞在天地之间的一瞬间的寂静。
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觉出了民族的尚可以有为,也因鲁迅之一死,使人家看出了中国还是奴隶性很浓厚的半绝望的国家。”
这就是在鲁迅逝世的当时,最早的对鲁迅的高度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