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来一起体验一位大学生那“鸡肋”一般的专业——
曾经,有一个很好的专业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机会,直到沦落进现在这个“鸡肋”一般的系后,我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选择当初那个适合我的专业。如果非要加一个期限,我愿意是:四年!
原谅我以周星星的方式酸酸地自嘲一回吧,老师!我委屈,真的,很后悔上了现在的这个专业……其实,以我当初填报的高考志愿和分数,是不至如此的,可去年秋天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掉换了专业。开学之初,我急赤白脸向学校争取过,努力过,游说过,但是没戏。那些人看上去怎么一个个都挺像乌鸦?
不想退学回去重新经历高考的炼狱,不想承受别人看待父母和我的那种奇怪的眼神,那样似乎成本太高。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饭,我误上了贼船,没辙了。所以我最终只有选择无言的承受,从此整天浑浑噩噩,待在这个味同嚼蜡的专业里胡乱度日,而陪伴我的,是高三那年没来得及看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刀光剑影啊,遍体鳞伤
2003年的大学生就业形势,如狮子吼,惊醒了梦中人,我越发的惶惑、无助。老师,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这种专业将来出去肯定找不到好工作,一点市场竞争力都没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改变命运?……
何谓“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何谓“鸡肋专业”?即那些学科设置陈旧,社会需求不大,就业率低下:甚至几乎为零的专业。中国高校的“鸡肋专业”问题,一直是近几年影响大学生就业的一个关键性问题。
“这些专业在各高校所占的比例估计在两成上下。”教育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说。
《中国青年报》资深记者吴蕊雯在做了一番调查之后称,在校大学生中大概有40%的人在学习自己不感兴趣的专业。如果真是那样,那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也是一个不能不引人深思的数字。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就意味着有40%的大学生不是在快乐地学习,而是在捕苦地或无奈地学习。
吴芯雯在写出那本《“逃离”大学》报告文学后,得出的结论是“当一个人痛苦、无奈地学习时,这种学习就很难是智慧的学习,很难是创造性的学习。因为,只有当一个人视学习为快乐时,他智慧的源泉才会被发拥,他创造的潜能才会被激活。”
尤以采访教育深度报道见长的吴蕊雯,在仔细倾听一位曾是大学校园的大学乍“逃出大学”的苦难历程后,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使她成了一位忠实的记录者——
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都是好学生,虽然初中毕业以几分之差没考上重点高中,但是高中三年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那些年,我满脑子就想着一件事:一定要考上大学。
我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虽然他们不像我有些同学的父母那样将考大学挂在嘴边上,但是他们每一点细致入微的关怀,每一句殷殷叮嘱的话语,都能使我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期望。我还有一位姐姐,她在国内读了大学后,又留学日本,每逢谈起她,爸爸妈妈总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骄傲。那时,姐姐就是我的榜样,姐姐走的路就是我应该走的路。
后来我才明白,不管我和我的同龄人愿不愿意,上大学,这似乎是一条规定好了的路,在我们前面,已有无数师哥师姐从这条路上走过,在我们后面,还将有无数的师弟师妹从这条路上走过。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们,你们人生的路只有一条,这就是考大学。只有考上大学才有出息,才会有前途,只有考上大学才能端上金饭碗。而对于父母们来说,那还是脸面和荣耀。
为了考上大学,虽然我没有头悬梁锥刺股,学习也算是刻苦的。我不喜欢英语课,可是为了高考不拉分,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背单词,记句型,那些日子我背得昏天黑地。虽然下了这样的苦工夫,后来进了大学,我对英语也没热爱起来。上课时,我不得不跟着老师的指挥棒走,因为老师告诉我们,只有跟着他走,才能考上大学。
记得上高中时,语文老师让我们给课文分段,并写出段落大意和课文的中心思想。我向来就对这种划分段落,总结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的作业很反感。一篇好文章,一千个人阅读,会有一千种不同的理解和感悟,怎么可能只有一种答案。况且,划分段落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怎么可能只有一种划分。我想,如果请文章的作者来做这样的题,说不定也会做错,因为,他绝对不会是想好了中心思想和段落大意才动笔写的。可是老师告诉我们,有不同的看法可以保留,但是考试时,必须按标准答案答题。
一次,化学老师给我们布置课堂练习,我做错了一道题。老师罚我回家后做100道化学题。其实这种惩罚在不少校园一直盛行,罚读100遍书的,抄写100遍课文的,罚去学校操场跑10圈的。老师也许是恨铁不成钢,可是,这种惩罚在学生心灵留下的阴影和伤痛也许会伴随一生。
上小学3年级时,我爱上了摄影。开始,也就是拍拍风景照。后来,我进行了一种尝试,就是将正活动着的人或动物拍成一组,我将这种反映连续动作的照片给同学看,同学说你这拍的有点像电影。我一下子很振奋,觉得拍电影也许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当时的想法很幼稚,但是后来我知道了,我的兴趣和爱好其实早在小学时就开始潜伏在身上,只是为了考大学我闭目不见而已。因为上大学与玩摄影比起来,前者似乎实惠得多。一直到上高二,寒暑假时,我还偷空骑自行车出去拍照。那时候,我甚至有一个很宏伟的拍摄计划,我想将北京城里的胡同都给拍下来,为正在不断消失的胡同留下一份史照。我陆陆续续已经拍了不少胡同。可是到了高三,一日重似一日的学习压力终于使我不得不中断拍摄计划。
为了考上大学,我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爱好,那是我对自己内心欲望的一次妥协。后来我才明白,那种欲望并不是我自己的,它是外界强加给我的,因为我并没有想过:上大学以后呢?以后的路怎么走?回想初中到高中那6年,其实是糊里糊涂过来的。我从来就没有问过自己将来想干什么,从来没有真正审视过自己。因为在那时,上大学似乎已成为我的终极目标。
这种随波逐流,在我填报大学志愿时可略见一斑。1997年,我参加了高考,总分超过了重点大学本科录取分数线。填报学校和专业时,虽然我很想上电影学院,可是听说电影学院不是重点大学便犹豫了。父母建议我报考上海一所重点大学,我很喜欢上海这座城市,于是,学校很快就敲定了。父母问我想学什么专业,我将那所大学所有的专业都看了一遍,似乎没什么感兴趣的,后来觉得自己化学还可以,就胡乱填报了“高分子材料与工程”。
当时我的感觉,就好像一场马拉松比赛终于跑到了终点,我只知道自己是胜利者,其他我都不关心了。
刚进大学时有一阵子兴奋和新鲜。可不到一个月,这种感觉就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沮丧、失望、苦闷和彷徨。
因为我发现,所学的并不是自己所热爱的。我为自己错误的选择而懊悔。最初,我也曾试图说服自己干一行爱一行,也曾尝试着进入学习状态,但是,我最终不能说服自己,如果干了一辈子也不爱这一行怎么办?我为这个假设的结果不寒而栗。
不热爱自己所学的专业,也就没有了学习的热情和动力。第一个学期我算是硬着头皮撑过来了,各门功课勉强及格。可是到了第二个学期我再也打不起精神去听课了,同学去上课,我就躲在宿舍读自己喜欢的书。那个阶段我读了很多书,尼采的、弗洛伊德的、泰戈尔的、惠特曼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托尔斯泰的、钱钟书的……有许多书都是原来我一直想读而没时间读的。我还开始写诗,不是为了发表,也不是想当诗人,而是宣泄内心的苦闷。在当时,读书和写诗成了我缓解内心苦闷的一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