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头南方的狐狸,以并不流畅的脚步
来回地行走。我就是朝着苔藓地带
陷进去的狐狸,越陷越深的是身体
所以,我感知到漫长的煎熬之后是狂喜
一只南方狐狸的狂喜,犹如一群黑奴
脱离了监狱。她们穿上已被荒凉和寒冷
撕碎的衣裙,她们凭着脚下奔跑的力量
给患上了忧郁症的密林地带带来了好消息
我就是那只南方的狐狸,无人时我仰起头颈
仔细地观望着除我之外的事物的外在力量
除我之外裁定时间之谜的女妖在哪里
除我之外,那被黑暗笼罩了上半辈子的逃犯是谁
在2006年的雨季里
在2006年的雨季里,我没有更多的时间
穿裙子和照镜子,整个滇西都在我的呼吸中
由窒息而变得清澈。仿佛那唯一的邂逅
已经宣布了不可知的命运的撤离
我一直朝后撤离,箱中已经密封又拆开的
必定是皇历和情书,它们足以变成一片汪洋
湮没我现在拥有的理想生活
而此刻,我要回到一只樊笼中去生活
雨季中的樊笼,必定已经攀缘着枝蔓
顺着枝蔓而上,已经变得一片明澈见底的
是滇西。我要撤离并回到昔日的樊笼中去
我要找回已经失去的露珠并让它融化在我前额
已经长出皱纹的前额
开始长出皱纹的前额
验证了我进入中年。我承认
在谎言中爱情已经蜕变
并经受了折磨,使一棵橙树终于凋零完枝叶
我要承认一个女人进入四十多岁以后的
苍凉和有限的忍耐,会因为枯萎而长出皱纹
那些路途上与我相遇的蒺藜、荆棘
会因为维系了我上半辈子的生活而让道
开始已经长出皱纹的前额
比万物疯长来得缓慢,然而,我知道
我将同杂货铺前终身卖盐和红糖的妇女一样
公正地、渐渐地、不知不觉地老去
我被诗歌奴役了多年的生活
我被诗歌奴役了多年的生活
如同西西弗斯手中的石头又一次滑落而下
光线、泪腺、井栏下周转不息的是身体
这一次,推石上山的勇气已经溃败
我想在黑暗中睡一觉,我想看见
梦境中倒流的水;我想合上眼睫毛
洗干净睫毛油,让蜂蜜的甜蜜渗过来
我想低声抽泣,或者在岸上抓住芦苇
推石上山的力量已经溃败
既然如此,让蜂蜜的甜蜜渗过来吧
让应该拥有的或不应该拥有的
都被火柴的划燃声所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