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6年,在随朝的山西太原之地发生了一件直到现在人们都津津乐道的事。
事情还应该从那个农家小院说起。
在陵县庄家村,有一位叫做庄后生的秀才,自是个才高八斗的人儿。村里过年过节有写对联的也都乐意找他。
说来也是天不做美,这庄后生自及冠之年娶得临庄赵家村赵铁铺家赵大石的三女赵如月为妻,七八年都不见动静。有好事的婆子老妈,便向那庄家媳妇出主意,说是到那庙里请张观音送子图,保管灵验。
那赵家媳妇因为不能给夫家生下一儿半女,也是耿耿于怀,听此一说,也不管它灵不灵验,有个盼头也是好的。
当夜便与那秀才说起这事,那庄后生虽说也不是个迂腐的文人,但也经不住延续香火的教义,便点头应了这事。
第二日,那夫妻二人便早早起床,洗漱打扮,又到集市里买了些香火供果便朝那观音庙而去。
二人虔诚跪拜,焚香低语,真是感动旁人。那寺里的主持也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自然是听过秀才家的事,便亲自为二人选了张观音送子图,开了光。
那二人自是感激不敬,当即是又叩又拜,又捐了许多香油钱这才离去。
说来也巧,两个月那庄家媳妇便怀上了孩子,这一下可喜坏了两人,那庄后生更恨不得将那赵如月捧在手心里。
次年三月,便有一女出生。那庄氏开始还有些不乐意,认为空欢喜了一场,来了个赔钱货。而庄后生却大叹“得之我幸,得之我幸!”并向妻子解释道:“自己也是那读书人中的异类,偏爱巾帼侠女。那首木兰诗更是倒背如流,心里一直想着若是个女儿,定当男儿教养,也算不辜负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如今当真实现了,你教为夫如何不兴奋?又哪里有嫌弃之心?”
那赵如月本就是个以夫为天的女子,听此一说便顾虑全无,只道:“依你,依你。”
那庄后生更是大喜,直夸:“得妻如此,夫妇何求?”便已木兰为名,给小女。又道恐日后多了姊妹,反而不合,不如就只要此一个,生活也好些。那赵如月也完全答应,丈夫说什么便是什么。
如此一过便是十四年,却正是今年,公元616年。那庄家小女由于从小当男儿教养,也出落的玉树临风,完全没有一般女儿的柔弱态。
却说那日庄木兰,照例每年一次去观音庙还愿回来,便在院中拿起诗书将那木兰词读了一遍又一遍,眉头深锁。
那庄秀才也是个极剔透的人,一猜就知道小女在为什么烦忧。便上前说道:“知女莫若父,我儿是想从军吧。”
那庄木兰见是从小与自己极亲的父亲,便合上书卷。站起来忧愁的说道:“女儿虽小,但这几年看到的,听到的,也略微知道当今这世上发生了何事。当今皇帝暴虐无道,大修土木,使得各地尸鸿遍野,人们苦不堪言。前些年就听说各地的好汉纷纷起义,今日又听说已翟让为代表的瓦岗军更是取得了荥阳大捷,大大震慑了朝堂。所以女儿。。。。。。”庄木兰预言又止,家中只自己一女儿,自己这一去,生死未卜留下两老,这可又怎生办的?不免又是一阵苦恼。
“呵呵,你说的是什么为父也知道,为父也不是那迂腐之人,倒也不是不同意你的想法,只是为父怕你母亲知道会受不了,你知道她只你一个女儿,是万离不开你的。”庄后生道。但是庄木兰敏感的从那笑容里发现了一抹哀伤。
“父亲大人,女儿只是随便说说,父亲万不可放在心上,此事就作罢吧。”庄木兰连忙说道。
那庄秀才看了女儿一眼,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
庄木兰叹了口气,只当从没说过此话,复坐在凳子上,拿起书本依旧看书,只是那心早就飞在了那瓦岗军营里,竟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约莫正午的时候,庄秀才又回到了家里,一脸奇怪的表情。庄木兰站起身来迎接:“父亲大人回来了。”
那庄秀才不应答,背着手走到女儿身边,一脸神秘。
庄木兰一下子就知道父亲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了。以往,父亲要给自己和母亲什么礼物时,总是这样,出其不意的从后面拿出什么东西来。
果然下一秒,庄后生就把后面的手伸出,笑道:“木兰,你看这是什么?”
庄木兰也是一脸欣喜的望过去,只见是一把匕首,和一把长剑。庄木兰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从小到大几乎不哭的她,眼泪竟忍不住的掉落下来。
那庄后生一下就慌了手脚,不知怎么办。只好伸出手想将女儿脸上的泪滴拭去,然而那泪竟然越流越多,怎么也拭不完。这下可是急坏了秀才,无法只好向里喊道:“如月,如月,快出来,女儿哭的不像话。”
一直在里屋为两人准备过冬用的衣物的赵如月一听到丈夫的呼喊,立马丢掉手中的活计,跑了过来。
“娘。”谁知那庄木兰见到赵如月竟是哭的更厉害,直抱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赵如月一顿痛苦。
赵如月楞了楞,疑惑地看向一旁也正不知所措的丈夫。
那秀才叹了口气,似是明白了什么,只叫妻子好生照看女儿,便又转头出去了。
赵如月也是心疼女儿,便伸出手拍了拍女儿的后背道:“怎么了?有什么事给娘亲说。”
谁知不说还好,这一说那庄木兰哭的更甚,似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完似的。
赵如月一下也是慌了,只能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希望丈夫快些回来。
如此一闹,四周邻舍倒是全出来了。那些婆婆,老妈子见此也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上前规劝。
正巧这时从外面路过一人,只见那人也不过十六七岁,却长得好生俊朗,眉眼更是不凡。见此情景,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便也混在众人之间走了进来。
约莫半刻钟,那庄秀才终于领了几人回来。众人一看,只见是村里的颇有威望的三个长者,心内更加疑惑,不知那庄秀才今天要做什么。
只见庄秀才领着三位老者走了过来,站在众人面前笑道:“本说明日找个时机把大伙叫来,不曾想今日便来了,也罢也罢,既如此那就今天说吧。”
众人一时间被这庄秀才说的糊涂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望望我,我瞧瞧你,院内鸦雀无声。
庄秀才呵呵一笑便走过去,将母女二人拉开,安抚了下妻子,让其一会不要太激动,便将女儿拉到众人面前道:“这是我家小女木兰,不爱女红爱武艺,想来也是随我,这些年也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这庄家女儿虽与别家不同,但也不失其乖巧可爱,麻烦没有,惊喜倒是添了不少。
庄秀才见此也是一笑,此话也半真半假,只当是个场面话,倒是没想到这乡亲们如此动作,许是自己对女儿还是不太了解。也不再多想,便接着说道:“小女自幼和村里以前当过兵的前辈们熟络,又常年听在下讲那些巾帼的传奇,耳濡目染竟也修的一腔男儿之气,近几年朝政暴虐,想必大家也都深受其害,这一切竟让小女生出参军起义的念头,今日在下找来村里的长者,正是要见证小女的参军之路,作为父亲,同样也作为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我,庄后生绝对支持小女的选择。今天既然大家都在场,我也就不麻烦明日再请,只望乡亲们都全力支持!”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众人一时间表情千奇百怪。不是不同意这庄家女儿参军,近几年那几伙人闹得厉害,村里也不是没有青壮年意气风发跑去加入的,只是这女子参军,倒真真让人为难了。
庄秀才观此情景也有些无奈,自己当初就是怕女儿参军大家不知道,说三道是,也为女儿增添负担,所以特意找来了村里最有威望的长者来家里商量,明日在召集全村的人说此事,这样大家都认同了,那女儿参军也走的名正言顺,对以后也没什么影响,如果不认同,也好就此事作罢,私心里也是希望女儿留在家里,如今世道混乱,又有几个木兰呢?
“我同意。”突然从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众人皆看过去,只见是一俊朗少年,明显眼生,该是外村人便都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老夫倒是也同意这小妮子的做法。”突然那村中最有威望的长者之一也抚着长长的胡子,呵呵笑道。
众人这下算是一下炸开了锅,纷纷议论不停。
庄木兰感激望向老者和那少年,两人皆回以赞赏的微笑。
“我不同意。”
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庄木兰的微笑立马凝在脸上,眼里闪过一丝哀伤,慢慢转过头去。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那说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