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单座椅的后头,有一小片人造竹林,恰好是就着商店外头透入的光,使得屋子明亮恰到好处,又促发了竹子的生长,使得房间里头流转着幽幽的竹香。
再有便是小角落用形状各异的光滑大石头砌出了个小池子,别有心裁的装饰着假山和冰雾,潺潺流水的声音清脆有致,衬着那竹林看着,倒是别有一番的赏心悦目。
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丛树奕便微微支起了身子,开始摆弄着经理放在桌上的茶具,动作娴熟有致,烫杯加水皆是手到擒来,兄弟几个里面他是最懂这些古风骨气的东西,当初开茶馆便是他的提议。
严绎诚静静的看着他,直到自己面前的位置上放下了一杯旋着茶叶飘逸着茶香的小紫砂杯子,他眸子略微闪动过什么。
丛树奕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将小杯子捏在两指之间,稍稍摇晃,让茶香更加充分的溢出,放在鼻下使之盈满鼻间,片刻后,才浅浅的呷了一口,热度舒爽,唇齿留香。
他愉悦一笑,“倒是好茶叶,他也算不费功夫。”无疑是在夸赞那经理的用心。
严绎诚也低下头,喝了一口香茶,手艺和味道不错,可到底不是他喜好的那口。
见他放下了杯子,丛树奕开口,“听承谦说,你终于做下决定了?”
严绎诚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一句回应,“嗯。”
丛树奕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想着当年我们各自摆脱家里的压力各奔东西,到后来他们两个最后压不住家里的打击只能过去同你一起,最后就剩下我,还有……”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生生一顿,下意识的看向严绎诚,见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又继续说道,“独自在别的地方打拼,时常有烦恼焦躁,都没办法和你们说,倒是孤单寂寞。这次你终于想通了,我也回来了J市,我们兄弟几个重新在一起,定是能闯出更大的天地来,算是成就当初许下的叛逆了。”
“你不用避着我什么,现在我和颜潇龙,已经算是比以前‘平静’了。”严绎诚看了他一眼,淡然说道。
丛树奕却是耸了耸肩,“你这副样子可不像是释怀了,阿诚,我们兄弟几个你同承谦的脾气最好琢磨透,他都表现在言语和动作上,你则是全都显露在语气里头。”
他轻轻一笑,带着几分亲昵的揶揄,“生气不生气,在乎不在乎,你的语气都能出卖你。”
严绎诚目光幽幽的睇着他,“许久不见,丛市长就是想要这般捉弄我?”
丛树奕渐渐收敛起笑色,“不敢。”
不再理会对方垂头耸肩的隐忍,严绎诚若无其事的错开了话题,“这次你算是正式就职了?”
“过来和上一位办理工作交接手续,回头还得在B省耽搁一个多月处理手尾,之后,就算彻底回来扎根了。”
丛树奕从B省副省长调为J市市长,J市是三大直辖市之一,是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严格上算起来,丛树奕这算是升调了。
严绎诚想了想,便是道,“那也和我差不多,不过可能他们两个这次得耽搁长一些,尤其是温居隶,医院不是那么好入进来。”
“嗯,这次也让他们尝尝孤单寂寞的滋味儿,尤其是温居隶,他以前最毒舌最会取笑我了,这次让他好好知道教训。”丛树奕一脸苦大仇深的抱怨着。
严绎诚一笑,丛树奕又揪着他来问了,“听说,你最近对一个女人挺上心,玩真的?”
修长的手指拖着下巴来回摩挲着,这位位高权重的年轻市长,此时的八卦模样可不比专业狗仔要逊色。
而被八卦的当事者却没那么好的脸色,严绎诚黑着脸剜着对面向自己投来询问目光的人,稍稍咬紧了牙,“谁告诉你的?”
堂堂市长,哪有这门闲工夫关注他的娱乐八卦?肯定是有哪些不知死活的混蛋‘嚼舌根’!
丛树奕眉头一挑,立即就抛弃了队友,“温居隶和卫承谦都跟我说了。”
“可真是好兄弟!”严绎诚眼中磨刀霍霍,在心里给他们记上了一笔,迎着对方的视线,严绎诚忽的扯开笑来,给了对方一个袭完美的回杀,“怎么比也比不上丛市长对令妹的疼爱,听说前些日子还亲自辅导令妹的功课,这般的关怀备至,可是谁都做不来的。”
丛树奕拿欧楚歌来激他,他就拿他那个哑巴妹妹来反击。世人都以为这位B省副省长温润儒雅,风度翩翩,待人待事都是客气有道,可只有他们这些亲近兄弟才清楚他的真面目,腹黑到了骨子里,而且更是藏了一个十几年的禁忌,可是谁都触不得的炸弹……
果然,严绎诚的话让丛树奕收敛了笑,一时间有暗流涌动而过。兄弟两人交错了目光,那暗藏于底下的犀利和针锋,只有他们各自清楚。
好半晌,丛树奕才嘲弄的一声笑打破了沉默,“好样的,看来这次你是玩真的了。”否则也不会搬出那个小哑巴来刺激他。
严绎诚不予置否,淡淡的一笑而过。
两人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各自离去。
严绎诚有心在J市逛,开着车绕了几个圈看了看,选了几个自己中意的地方,拍了照片便发给了手下人,直到天色黑墨了才驱车回到严家老宅子。
严松林瞧见严绎诚果真回来了,开心得不得了,立马吩咐厨房开饭,饭桌上摆着的都是严绎诚喜欢的菜色,暖色四溢。
眼见着饭要吃完,严绎诚准备离席的时候,严松林便开始不死心的旁敲侧击的从严绎诚嘴里头套话了,“阿诚啊,你说你不喜欢杜鹃那样的,那是喜欢怎么样的姑娘啊?”
无视身边老太太的瞪眼,老爷子揉了揉双手,琢磨着道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小家碧玉的?还是高贵傲然的?诶不对不对,好像杜鹃儿都能这样……那,你是喜欢怎么样的?”
就知道了老人家不会死心这个话题。
严绎诚筷子一搁,转头对上老人殷切的视线,他不禁停顿,失神间不知不觉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老爷子的问话,而后浮现的,一张从模糊到清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