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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落花纷纷泥中残
    落日的余晖尽散,灰暗的兰若寺又一次被山间浓浓的雾霾笼罩,湿寒之气刺得人骨头酸痛。

    云凌挣脱了净慧的手臂,削弱的身躯一个不稳便摔在地上,腹中不禁有些隐隐作痛。抬眼一看,只见自己的白皙皓腕之上已留下了几道清晰的青紫之痕,心底不禁有几丝恨意蔓延而出。然而由于饥饿劳累,她只觉经此一摔,自己的头脑眩晕得很,不眼前竟然冒起了金星,不过仍是牵强放声道:“净慧,你什么意思?”

    净慧见她清亮的眸子中不似平日的柔媚之色,竟然狠狠射出了几道寒光,不仅不害怕,反而更加无所顾忌,得意道:“都到了这个地儿,还做着你太子妃的美梦呢?”说罢吩咐着另一个小姑子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两条铁链,不待云凌与佩儿做任何反应,便命人扣在了她们的脚踝之上。

    “放开我!”云凌挣扎着起身想要反抗,然而哪里抵得住这样几个身强力壮的尼姑。

    净慧得意洋洋地从小姑子手中接过钥匙,扬眉道:“昨日倒是我疏忽了,万一你们趁着捡柴的机会逃走了,可怎么办呢?”

    其实倒不是净慧之前疏忽了她们会逃跑,只是她这几日受了云凌不少好处,宫中又问得不严,是以也没有对她们多加为难。然而这两日,云凌为了能有机会出寺与净慧频频作对,适才宫中又来人交代不必善待,是以净慧如今本性显露,决定好好的惩罚云凌这几日对自己的不敬。

    云凌望着自己脚踝上的沉重铁链,怀中拥着嘴角还沁着鲜血的佩儿,一颗心不禁沉到了谷底。想微微动一动脚踝,竟是要费上好大的力气!

    这铁链估摸着大抵有十多斤重,就连走路都成问题,哪里还能去借上山捡柴之机寻找下山之路呢!

    如今,定要想个办法,先从净慧手中偷来钥匙!

    净慧仿佛已经看透她心中所想,冷笑恨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说来,这钥匙保管在我的手中,好像也确实是不大安全。”

    一个小姑子挑着细眉在旁附和:“师姐,不若将这钥匙丢入井中,让她们再也寻不着!”然当她触到云凌刀子一般凌厉的目光射来之后,便再也不敢多言语一句了。

    净慧对那小姑子的提议很是高兴,但却又咧嘴否定道:“你说的这话不错。只是这样,未免还是便宜了她们。”

    说罢,她细条儿的双目中突然闪出一道凶恶的精光,竟一把从云凌怀中拉过了被打得有些发懵的佩儿!

    “你要干什么!”云凌急忙欲拉佩儿,然而却被净慧一脚踹在地上!

    只见净慧粗壮的指节狠狠锢住佩儿的下巴,而佩儿惨叫一声,嘴便因为受不住疼而微微张开,而净慧便顺势将两柄精致的铁钥匙塞入佩儿口中,又提起她后颈的衣领冲着她背心一拍,便让佩儿将两柄铁钥匙吞了下去!

    “啊——”佩儿惊恐地瞪大双眼,急忙想将钥匙吐出,可是已然咽了下去,如何还能吐得出来呢!

    “你若是想逃走,那也无妨。剖开这丫头的肚子,你便能得着钥匙了!哈哈哈!”

    “佩儿!”

    几个姑子嘲讽的笑声在耳边回荡不绝,地上的沙尘因着佩儿娇小的身躯狠狠摔下飞扬而起。云凌只觉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瞬间没有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从小坚强如男儿的云凌,此刻的眼泪已是止不住的喷涌而出。佩儿,这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佩儿啊!

    犹记得昔日在云府之中,自己只是患过重病的不祥之人,从来没有人肯将自己当做小姐。唯有佩儿,小小年纪便跟着自己,小姐长,小姐短。她古灵精怪,伶牙俐齿,即便是凶恶如云夫人,也抓不到把柄与她为难。她就这样护着自己,直至今日!

    佩儿倒在云凌的怀中,娇小的身子不停地抽搐。她仍是这样用力的咳,终于在那群姑子走后,将自己娇嫩的喉咙咳出了血来!

    土地上沁出了一朵娇艳的血花,染红了云凌清透的双眸。云凌心中痛极,也是恨极,不禁哭道:“佩儿,佩儿,别再咳了!总有别的办法的!”

    “小姐,”佩儿眼角也溢出了泪水,喉咙已经咳破,此刻的声音虚弱而又沙哑,“小姐,佩儿吞了铁钥匙,会不会死?”

    “别瞎说,”云凌强撑着抹了一把眼泪,牵强笑道,“怎么会呢!不过是两小把铁钥匙而已。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不满云夫人的侄女来用一颗稀有的东海明珠来嘲讽我,便偷偷将那珠子偷了来与我把玩。然而未及我让你放回去,云夫人和她的侄女便发现了,你情急之下,便将那颗大珠子吞到了肚子里,结果她们搜遍了也没找到,你还记得么!这样多年过去了,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么?”

    然而佩儿苍白的脸上却更是无一丝血色,反而惨淡道:“佩儿到希望自己要死了,这样小姐…便可以剖开我的肚子拿钥匙了。否则,小姐不会舍得…”

    “佩儿!”云凌悲嚎一声,痛苦不已:“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钥匙没了,总还有别的办法能打开这脚链!我这就扶你回去休息,你养好了身子,咱们一起逃离这地方!”

    佩儿无力地点了点头,在云凌的搀扶下强撑着起身回了房。每迈一步,都觉得沉重无比,细嫩地脚踝似是在被用铁砂纸狠狠摩擦一般,似是划肉刮骨一般火烧火燎地疼!

    幸好出宫之时佩儿所带的包袱中还有一些常用的药,其中还有一小瓶枇杷甘露,云凌连忙小心翼翼地喂着佩儿服下,又在脚踝上敷了些跌打药,在床边不禁默默流泪。

    “哭,哭个屁!”良久,净慧不知何时又一次出现在了门前,面带鄙夷,将一个残破的木制食盒狠狠摔在地上:“看看你们今天捡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尽是些不能用的废柴!若是明天再捡来这些东西,可别怪我手下无情!”说罢狠狠地摔了一下木门,转身离去。

    食盒中露出了已被摔坏的两只瓷碗,馊腐的饭菜已大部分都洒在了地上,惹得屋中的蚂蚁冲着那残食成群结队地爬了过去。

    寒凉刺骨的山风顺着未关严的木门一涌而入,似是要将这屋中的连人带物都要尽数卷走。残破的碎碗瓷片被吹得在地上叮叮作响,而云凌心中的怒却犹如火苗浇油一般腾然而起,仇恨在哭红的双眼中显得异常可怖!

    “小姐…”佩儿见得云凌这般样子,简直是吓坏了,不顾着自己身上的疼痛挣扎起身。

    “佩儿,咱们吃饭。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力气!”云凌蓦地冷笑,突然起身决绝道:“这般羞辱,我云凌今生今世都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