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佩琳淡然一笑,便吩咐身旁的茗儿将茶端来,纤细的手轻轻揽过茶盏,放在唇边。
还未品茗,已有清香之气由茶中溢出,在鼻尖徐徐萦绕不绝。红唇轻碰白玉茶盏,茶水缓缓流入口中,说不尽的清凉之意,将这春日的干燥浮火一扫而光,心中当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云昭训的心思,果然是巧妙!”片刻,元佩琳的嘴角一翘,朗声道。
下殿众人见太子妃已品尝完毕,这才端起了各自面前的茶盏,也都不禁面露喜色,低声交谈称赞着。
杨勇也端起面前的茶盏,品了一品,称赞之中不免怜爱道:“难为你的心思了,这些日子定然累坏了。好了,你身子虚弱,快快回云涟殿中歇息吧。”
元佩琳见杨勇对云凌这般疼爱,心中不免有些酸酸的,不过也顺着他的话道:“是啊,云昭训。本宫不会介意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云凌恰在此时,觉得头脑之中有些晕眩,许是昨夜一夜未眠之故,感觉这富丽堂皇的琳琅殿竟然在自己的眼前微微摇晃,身子也险些颤栗不稳。
幸好有沉星在旁搀扶,云凌也不再逞强,只勉强施了一礼,道:“多谢殿下与娘娘体谅。如此,妾身便先告退了。”
她正待转身,却见高良娣贴身侍奉陪嫁侍女箬儿已然满面怒容的派人压了一个侍女进来,急匆匆道:“殿下,不好了,快请御医!”
原本琳琅殿的喜悦气氛顿时因为箬儿的这一声呵斥而被打破,杨勇和元佩琳也是一惊。云凌一看好戏即将上演,此时撤离不免太过可惜,于是便向沉星一个眼神示意,让她搀扶自己轻轻在下殿暂时落座。
高洛卿的脸色不禁微微难看,平日的矜持已然有些失了分寸,嗔怪道:“箬儿,出了什么事儿?”不过同时,她知道箬儿这般表现,定然不会是无缘无故,便吩咐了身旁人连忙去请御医。
箬儿脸上微有委屈,但是已然来不及辩解,连忙跪地叩首:“殿下,快请御医来,殿中恐怕有人中毒了!”说罢瞄了一眼一旁已吓得失魂落魄的侍女,恨恨道:“奴婢奉高良娣之命,安排着贺寿事宜,不敢有片刻疏忽。适才太子妃娘娘夸赞云昭训的茶,奴婢正命人急忙用云昭训送来的水沏茶再献上来,却见这个小丫头鬼鬼祟祟,假称肚子疼,急匆匆地要走。奴婢笨以为她是偷懒,却见她往袖口中偷偷藏着什么,上前一拉,却掉出了一个药包!”
元佩琳大惊失色,额上的香汗大颗的沁出,连忙起身,冲箬儿身旁的宫婢呵斥道:“你这个贱婢,竟敢在本宫的琳琅殿中下毒害人!”
她的娇呼贯穿了整个琳琅殿,丝毫不再有身为太子妃的端庄与矜持,然而杨勇已然来不及作何念想,急忙问道:“那药包里是什么东西?”
箬儿一急,几乎是带了哭腔:“奴婢不知啊!奴婢也不知她适才已在第一轮茶中,将那药下到了哪位主子!”
众人一听,一个个都是面上惨白,连忙将手中的茶杯推到一旁,连碰也不敢再碰一下。云凌休息不好,面色本就苍白,是以她虽然面色如常,旁人却也看不出。
元佩琳一向骄纵的性子,哪里还顾得什么身份礼仪,急匆匆的下殿,狠狠地赏了那跪地的宫婢一掌:“说,贱婢,你将那药放到了谁的茶中!”
那宫婢已然吓得失魂落魄,万万想不到这么容易便被人发现了,被元佩琳扇了一掌后更是觉得脑中晕眩,只哭得梨花带雨:“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奴婢没有啊!”
“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不成?”元佩琳气得浑身发抖,更是隐隐担忧中毒的人会是自己。可是暗说有人下毒,那必是致命的毒药,应是瞬间便毒发身亡才对,可自己除了腹中微微有些不适之外,并无其他的反应。
而适才云凌泡茶所用的露水皆是从冰库中取出,难免有些寒凉,自己身子虚弱,如今还未到盛夏,喝过之后腹中微有不适,也是正常的。
“嘴到真硬,”灵儿一向最是嫉恶如仇,性子又冲动,从不顾全大局,此刻也是起了身,来到了那宫婢身前,又狠狠地赏了她一掌,厉声道:“你若不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老实交代,我便派人将你这嘴掌烂!”
元佩琳身子无力,可灵儿小小年纪却手劲儿极大,这一掌下去,那宫婢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已然肿的老高,似有血腥的甜味儿沁出了嘴角,
太子妃与良媛两位主子都站在身前满脸怒容,她哪能不被吓得心惊胆战。花容失色,连忙道:“奴婢说,奴婢说!是有位姑娘将这药包交给奴婢,让奴婢将这药放到泡好的第二杯茶中。”
“第二杯茶?”灵儿听闻,连忙惶恐的看了一眼元佩琳,而元佩琳的面色也是愈发惨白了下去,如同一张白纸。
宫中备宴都是极讲规矩,绝不是胡乱泡了几杯茶便胡乱的派人随意端上去,而是在端上之前便已按尊卑顺序将茶排好。
即使下人们没见过世面,却也知道,这茶皆是以第二、三遍泡出的茶水为最好,最能泡出名贵茶叶中的茗香之气。是以这第二、三盏茶水,定然是要放在最前面,给位分尊贵之人享用。
而这殿中,位分第二尊贵的,正是除却太子杨勇之外的太子妃,元佩琳…
元佩琳还想训斥些什么,然而却不知当真是那毒药起了作用,亦或是心中不安,只觉得小腹之中难受得紧,再也没有力气去对一个下人发火儿。高洛卿主理寿宴之事,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托不了干系,心中也不禁被惶恐所掩盖,阴沉沉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茗儿连忙将元佩琳扶到一旁落座。还好今日虽然办的热闹,但终归也是东宫之内,杨勇也并未宴请外人,所以一切事宜倒也不必顾忌着面子,都可当即解决。茗儿出声安慰,然而喉咙中却有些哽咽:“娘娘不必担忧…”
侍奉云凌身孕的太医为着方便,便一直宿在东宫之中。他腿脚倒也快,急匆匆地便来到了琳琅殿,跪地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各位娘娘!”
“快起身,”杨勇急忙挥手,两条好看的眉毛已然紧蹙的不成样子:“劳烦御医看一眼箬儿手中的药包,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那御医微微一闻那残余的粉末,便紧张地瞄了一眼身怀有孕的云凌,慌张道:“是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