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北方的天气总是如此,虽是立夏时分,早晚倒还是清凉舒适的。
绝汐睡得迷迷糊糊的,却听得皇上身边的福公公亲自进来报,“凶手昨夜出现,全是娘娘一人之计!皇上虽依旧伤心,但总算了却了一桩最大心事,皇上昨夜竟一夜未眠,天只蒙蒙亮便遣了奴才请娘娘到御花园一聚,似是有事相商。”
绝汐眯着眼,带着睡意,选了件月白色绣淡色芙蓉的宫装换上。福公公已在院中等侯多时,绝汐由福公公引着直向赤裔所在的御花园而去。
自赤裔得知兰妃的惨死,宫中所有的妃子便再未曾见过皇上的面。今日皇上一大早便急着要见她,绝汐心中不免烦躁,大早上要睡觉的好不好。
随了福公公入了御花园,晨时弥蒙的雾气还未散去,又穿过各式姹紫嫣红,形式各异的紫荆.棣棠.锦带花.金雀花.仙客来.蝴蝶兰.石斛.风信子,这才隐隐看见皇上那抹再熟悉不过的明黄色暗龙纹便衣,头顶青色玉冠,正一人端坐于花云雾海包围的凉亭之内,英姿挺拨,依旧气宇不凡。
绝汐有些惶恍,总觉着有时看他,仿佛在看胡逸跋,哎!说来,胡逸跋又岂会是一国之君,又岂会做出这些残忍之事。
“皇上匆匆召见,所为何事?”绝汐平淡的说了一句。
“朕正有话找你说。”声音微沉,却也柔和入耳。
赤裔转首又命福公公拿了把紫檀绸花云龙椅,赏了绝汐下首坐着。
赤裔端起一只金色的琥珀茶碗,缓缓抿了口清香四溢的香茗,方道,“这道茶本是取了初春里晨时带着露水最新鲜玫瑰花瓣,在春日最好的太阳下晒干,随各人的口味放入几块冰糖。冲泡之后清香扑鼻,口味凉甜,让人回味无穷。想当年兰妃在时,都是她亲手为朕炮制,她的手艺,天下无人可比。只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但每每睹物思人,现在朕已经离不开这玫瑰茶了。前些日子因为兰妃的事你立了大功,自取一杯尝尝。”
绝汐取了只白玉茶杯,一边斟茶,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本宫似乎并未做什么,立功谈不上,昨夜不过是无意路过,还是皇帝的侍卫日夜守候,才逮个正着,倒是与本宫没什么关系。“
赤裔那脸庞俊美的令人窒息,片刻间布满阴霾,让人望而生畏,“真是如你所说,只是无意路过,世上会这么巧的事情?”
“皇上,本宫不过是去乘凉,想起兰玉轩内最是清爽怡人便去了,倒不曾想碰到这事。”
赤裔这才和缓了面色,但深邃的凤眸凝着明显令人心痛的失望之色,若有所思道,“你且说说,你是如何得知兰妃的踪迹?”
绝汐低下头,看着白玉杯中晶莹如琥珀的玫瑰茶,缓缓的开口,“本宫五识灵敏异常,那颗玉兰树,本宫觉着有问题,便特地晚间查了查,而后才得知这一切,不过一直不敢肯定那尸骨为何人,后来才大致猜出是兰妃,因为自从那日看了那尸骨之后,晚上就被兰妃托梦,这才得知了一切。不过如今兰妃心意已了,早已投胎而去,皇帝,也莫要再生牵挂。”
赤裔眼中的最后的一丝光芒像是熄灭了的烛火,渐渐黯淡下来,只深深叹了口气,嘴角勾起淡淡的苦笑,无力地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兰妃至死还为朕的江山社稷着想,真真是难为了她的一片心意,朕不会负她所望,从此定做一个百姓爱待的明君,这样她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绝汐听得此言,差点没有一口茶噗出来,都已经暴君这么久了,明君谈何容易,不免脸上挂上了不信的神色,转而将话题转到了别处,“不知皇帝要如何处置晴妃?”
赤裔微显诧异之色,即而咬牙切齿道,“她杀了朕这一生最最心爱的女人,朕定不会让她还能苟活于世上,对她,杀无赦。”
绝汐端了白玉杯,缓缓品了口清香淡雅的玫瑰茶,低头半晌方道,“本宫倒是觉得皇帝该让她好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微微一笑,竟带着恶魔的意味,看的赤裔一阵胆寒,那人喜欢的女人果然不一般,想到这赤裔愈发思念他那温婉的兰妃,还在想着那人何时才能回来,这一切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次日清晨,又是个明媚的好日子,远处有不知名的小鸟婉转悦耳的叫声,满院子美得醉人的花花草草,借着微风传来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绝汐吃了早饭,自推了房门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她要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绝汐舒适地斜靠在院中的软榻上,手中的团扇半掩了春日里的过于媚人的阳光,神情慵懒。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绝汐一直无暇静静整理自己的思绪。
这不刚想要理理思路,又被打断,说什么要去兰玉轩,想来一阵烦,这还让不让个人空间了,算了去就去吧!
正是盛春傍晚,落霞满天,,流光溢彩,幻紫流金的晚霞。。整个天际的云朵似被太阳的怒火烧得如血般异样地通红。映得大地也是一片红通通金灿灿,迷离的红光洒在整个赤火宫极尽斑斓绚丽。
绝汐越接近兰玉轩,越觉内心不安,隐隐一种很强大的一股力量,迷惑着她,极为强大。她只知道,那里埋着的,是兰妃的骇骨,却不知为何不安,直到看到了那些花。兰玉轩内,兰花树下,一片片血红色的花朵。触目之内尽是一片红色,像火一般的耀眼。妖艳,绝美,不论多么美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这花的美丽。很美,也很妖,透漏着一股悲凉的美,却是那般震撼人心。
这个应该是彼岸花,绝汐以前曾在风绝国的御书房看过这种花的画,下边还有文字记载,“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花开时不见叶,有叶时不见花。花开叶落,叶长花谢。生生世世,生生相错”。绝汐心头一悸,突地有了一丝痛意,胸口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