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远于是从走下少室山的那一刻讲起,给李若茹讲了自己如何看到文正快马驰骋去少林寺,如何遇到骆府的家丁老王,老王如何引荐自己去见了骆老爷和骆夫人,等等,一直讲到三人打马南下在绍兴烟雨楼分别为止。
心远这一讲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到讲完之时天已经快亮了,于是便和李若茹别过,跳出李府,回客栈去了。
心远回到客栈,推开门刚走了进去,就发现自己房中竟然有一个人。他定睛一看,那人赫然是西门兰玖。
心远见西门兰玖对自己怒目而视,于是笑道:“西门姑娘好啊,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说着话,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打开桌子上的一坛酒喝了一口,然后将酒坛往西门兰玖面前一送,说道:“喝酒吗?绍兴女儿红,喝起来不错。”
西门兰玖将酒坛接过去,仰起头来大喝了几口,然后咳嗽起来。
心远让她喝酒,那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喝,而且还喝了那么多。他将酒坛拿回自己面前放下,看着西门兰玖,说道:“你没事吧?”
西门兰玖刚才咳嗽了一阵,这会儿酒劲上来,顿时双颊晕红,说道:“你为什么和李若茹在一起?”
心远没料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当如何回答,于是说道:“你可以跟我说一些摩罗门中的事情吗?”
西门兰玖看着心远,半晌说道:“凡是泄漏摩罗门中秘密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你真的要我告诉你?”
心远望着她,见她正看着自己,于是说道:“那好吧,你不用告诉我,我会自己去查清楚的。”
西门兰玖没有说话,而是夺过酒坛来喝了几口,这次却没有再咳嗽。她用衣袖拭去脸上的酒迹,重复先前的问题道:“你为什么和李若茹在一起?”
心远迟疑了一下,说道:“因为我喜欢她。”
“喜欢她?”西门兰玖眉头一挑,说道:“我不同意。”
心远顿时一愣,然后从西门兰玖手中夺过酒坛来狂饮一气,说道:“她父亲也不同意。”
这次却轮到西门兰玖有些诧异了,她眼望心远,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心远又喝一口酒,这才淡淡地说道:“我说她的父母也不同意将女儿嫁给我。”
西门兰玖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李府是吴越地界的第一大户,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在朝中和武林,整个大明天下没有几家人能比得上,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湖人,无家无业,没有名气和地位,他们又怎会将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
心远听了,心头突然一震,但觉她说得句句在理,自己实在无从反驳。沉思片刻,抬起头来说道:“你说得不错,如果他们是因为这些而不愿将女儿嫁给我,那我无话可说。”
西门兰玖这时候已经有些醉了,她站起身来走到心远身后,用双手搂着心远的脖子,柔声说道:“你是江湖中人,为什么偏要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摩罗门中正在招贤纳士,你若是能够参加五年一次的刺客选拔,将来必然能有一番大的作为,到时候名动武林,望重天下,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
心远将她的双手从自己肩上拿开,说道:“西门姑娘,摩罗门中的刺客选拔,可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吗?”
西门兰玖“咯咯”一笑,身子摇晃了一下,说道:“当然不是,只有摩罗门中堂主以上职位的才可以参加此刻选举,而香主以上的才有推荐权。”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自己刚才的位子上坐下,眼望心远,说道:“我干娘曾指示于我,说你若是愿意,她可向左坛主举荐。”
心远心中一动,心想若是能够进入刺客选拔,到时候相机探查摩罗门中秘密,也许会比现在容易许多。他心念电转,沉思片刻,说道:“姑娘的话不错,在下还需要考虑两天,到时候再给与答复。”他见西门兰玖醉眼迷离地望着自己,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于是问道:“西门姑娘?西门姑娘……”
西门兰玖“咯咯”笑了两声,忽然脑袋一沉,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心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醉倒了,于是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躺好,自己出去关上门,走到小辉的房门前敲了两下,等得小辉将门打开,他走进去说道:“我隔壁床铺被人占了,困得很,要在你这里睡会儿,你不睡吧?”
小辉说到:“我不睡,大哥你睡吧。”
心远于是在小辉的床上躺下,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西门兰玖醒过来时,感觉到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她转眼四顾,发现自己是在心远的房间里,顿时便想起早上的事来,记得自己曾经喝了许多酒,说了很多话,但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此时却一点想不起来了。她下床走了两步,但觉全身酸软,手脚无力,于是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坐下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开门出去。
客栈的院子里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在练拳,西门兰玖见他脚步踉跄,身子跌跌撞撞地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眼看就要一头撞在墙上,却见他的右腿突然一软,整个身子顿时向右转了一个圈,避开头部,将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西门兰玖见他练得十分起劲,于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直到他练完最后一招,这才叫了声好,说道:“这是什么拳法,为何以前从未见过?”
那男孩儿见有人问,走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这是我大哥教我的醉罗汉,姑娘你醒了?”
西门兰玖“嗯”了一声,不知道他大哥是什么人,冷冷地问道:“你大哥是谁?”
那男孩见她面色清冷,有一股懔然不可冒犯之气,于是不敢再笑,说道:“哦,忘了告诉姑娘,我是叫辉,我大哥姓化,名天丐,他让我在这里照顾着姑娘,姑娘若是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就是。”他见西门兰玖听到“化天丐”三个字时一脸的迷惑,于是解释道:“姑娘刚才就睡在我大哥的房间里。”说着话,用手一指心远的房间。
西门兰玖回头往身后看了看,小辉那句“姑娘刚才就睡在我大哥的房间里”在她心里重重地撞了一下,突然脸上一红,想起早上自己曾经想要劝说心远让他别娶李府的小姐,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说出口。她站在小辉面前努力思考早上之事,但却丝毫想不起自己说过些什么,也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她唯一知道的,仅仅是自己喝醉之前的心思,只是这种心思对一个女儿家来说,太过不好意思说出口。她不知道自己喝醉后是否已经将这种心思说了出来,若是说了,恐怕今后再也不敢见到心远的面。如此想着,她便又羞又急,低下头不敢再看小辉,忸怩地问道:“你大哥他……他有没有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