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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一百四十四
    虞滢与伏危商量过后,准备了笔墨纸砚,打算给李氏送一封家书回去。

    落笔前,她把余六娘脑海中从小到大的记忆如放映一般,一幕一幕的回想,而后把她与李氏和余父间曾有过的温馨,还有与兄长、阿姊的成长趣事书写在家书中。

    余六娘再不堪,也是有疼她爱她,牵挂她的亲人。

    过了一遍余六娘的记忆后,虞滢的心情有些低迷,心头也发堵。

    可最现实的问题,她也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也只能是以余六娘的身份活下去,所以必须说谎,而且这个谎还得给兜圆了,不能出差错。

    压下了这些复杂的情绪后,继而让李氏好好的保重身体,最后收了笔,呐呐道“余六娘的本事不大,而且自小就没有过什么好名声,想是现在与先前全然相反了,也没有回去过一回,所以李氏才会怀疑有人冒充了余六娘。”

    伏危在旁,拿起信纸轻扬了几下,待墨迹干了才折起来,道“怀疑有人冒充余六娘,总比”话语一顿,余下的话尽在不言中。

    总比怀疑是换了魂魄来得好。

    伏危顿了两息后,接着道“你现在是伏家妇,往后与余家往来也不深,不必太过担忧。”

    虞滢“嗯”了一声,心情显然不佳。

    伏危把信放入竹筒中,明日上值后,再找人送去新县石地村。

    李氏收到信,是自伏危离开后的第八日。

    许是先前伏危来过一回的消息传到了新县恶霸的耳中,那恶霸有些许忌惮伏危,一时不敢在说定的时间下聘。

    说得好听是下聘纳妾,说得难听点就是一笔钱断了亲,买断了生死。

    或许是歇了心思,也或许是暂歇,先衡量一二才下聘。

    李氏在做余夫人的时候,看过太多样的人,像这样的人最喜赌一把,试探一二后,但凡确定没有威胁后就会出手。

    伏危应是也调查过那恶霸的性子,才会让八娘到时假意寻死,把事情闹大。

    若是他再渲染一二,只怕新县知县不管也不行。

    李氏收回猜测的心思,把伏危寄来的信打开。

    原以为是伏危寄来的信,可看到第一句话却是母亲安康。

    顿时一怔。

    目光逐渐往下移,是一如既往熟悉的字迹,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细节往事叙述。

    看到这信,李氏眼睛酸涩的同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她的六娘,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儿时的事情

    紧接着,虞滢解释了李氏的疑惑。

    信上所述阿娘,我刚到伏家之时,无法饱腹,只有难以下咽的水煮野菜,便是连口像样的锅都没有。

    我原先是想逃回来的,可是想到会拖累阿娘和大兄,便咬牙坚持了下来,靠着阿娘给的两片银叶子,还有进山采摘阿爹阿兄以前教认过的草药挣了一些小钱,这才勉强糊口。

    我知阿娘心中疑惑,且听女儿娓娓道来。

    夫君双腿确实是被抱错的霍家子给断的,且罗氏双眼也近盲,可夫君却是便暗中联络的以前的至交,寻来了各种医书。

    这事我无意间发现了,便威胁了他,自学医术,好在我有些许的基础,才好上手。

    后来时疫一事,恰好伏危至交也在玉县,虽是他最先发现的,可身份受限,便只能借由我的嘴说出去。

    经此一事,玉县百姓敬重我,知县大人也高看我一眼。

    原来名声是真的可以当饭吃的。

    以前是女儿不懂事,但经历阿爹逝去,被抄家被流放,被饿肚子后,女儿是真的懂事了。

    阿娘,女儿以后想做名医,可以被人敬重,也可以过回锦衣玉食的日子。

    对了,阿娘你可记得我以前爱美,总爱捯饬一些美颜护肤的法子,现在也派上了用处,得了太守夫人的青睐。

    夫君与我商量过了,只要我们夫妻二人尽得太守赏识,再过两年等上头逐渐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太医余家,便把余家的贱籍转为良籍。

    这里边的一件件都事关重大,阿娘切莫告诉旁人,便是连大兄都不要说,以免连累夫君与其至交,还有女儿。

    李氏在看到女儿对儿时的叙述,便已经信了七分是自己的女儿没错。

    大概是先入为主,看到后边那些全然能说得通的理由,便也就全信了。

    且潜意识里,李氏还是希望在玉县的那个受人敬重的余大夫,是自己的女儿。

    放下信,李氏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余八娘从外头端了汤药进来,见大娘脸上有了笑意,猜想可能是因为方才来的信是六姐的。

    八娘把汤药端到了床榻前,递给了李氏“大娘,喝药了。”

    李氏回神,把信折回信封之中,放在了枕头底下后才接过汤药。

    捧着汤药,李氏抬头看向她,叮嘱道“自己一个人千万别出门,去河边洗衣裳的活,让你小娘和七姐去做。”

    余八娘点头“我知道的。”

    李氏叮嘱后,转回头喝药。

    汤药本是苦口的,但因女儿的信,心里泛甜。

    十日一晃而过,虞滢去郡治前数日,与伏危收到新县来的口信。

    自他从石地村离开已有大半个月,那恶霸似乎发现他只是去了余家不足一刻,似乎对余家有人不是很上心,便暗中收买了新县衙差,让其去玉县衙门找关系探一探伏危的口风。

    探一探伏危对余家庶女给人做妾是什么看法。

    伏危回的是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妻也好做妾也罢,妻妹的婚事岂是他能议论的

    试探口风且得了意外之喜。

    这话不就表明余家并未和伏危说起余八娘的事情么

    既然没有提起,就代表着余家人知道找伏危是无用

    的

    有了准信后,当即就让媒人下聘。

    一大群人闯入余家,几人在有重身子的余大郎媳妇左右站桩,威胁李氏同意了这门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乎了不就成了

    扬言五日后要纳妾进门,把作为聘礼的两担粮食,八盒喜饼,还有十两银子一留,人就从余家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人走后,余家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余大郎媳妇宋氏因动了胎气,余大郎扶着妻子回房把脉安抚。

    余九郎则跑出去打探,小脸黑沉沉的“大娘,三娘,有两个人在村子里看守着。”

    闻言,杨小娘抱着八娘哭了起来个杀千刀的,那么大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让我家还没及笄的八娘给他做妾,他也不怕折寿”

    余八娘想到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崩溃了,还得依着姐夫的法子来办,所以眼泪在眼眶打转了片刻,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只是该怎么才能联系上六姐和姐夫

    先前阿姐说过托人去玉县报信,可找谁去报信

    现在余家被盯着,只怕信还没传出去就被截下了

    余八娘不禁忧心忡忡。

    待日暮时,余九郎去外头打水回来做暮食之时,才把余八娘从屋中喊出来。

    姐弟二人站到墙角后,余九郎才小声道“八姐,方才我出去打水的时候,有个姓陈的郎君让我转述一句话给你,说是让你宽心,他立刻赶回玉县,三日后一定会回来。”

    送信的问题解决了,余八娘顿时捂住了嘴唇,喜极而泣

    陈郎君一直留在新县,搜集恶霸作恶证据的同时,也在盯着恶霸的去向。

    恶霸让人下聘,他也跟着来了石地村,

    给余八娘留了口信后,就立刻快马加鞭回玉县给伏危报信。

    陈郎君父亲虽是山贼,可也曾是忠肝义胆的将士,他受父亲及众叔父的影响,心下也有大义和侠义心肠。

    余家八娘遭遇的事情,是个寻常人都会愤忿,更别说是陈郎君,全然当做自己妹子的急事来严阵以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