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陇西,武陵,蜀郡,还有旧皇党,五方人却代表了四地。而这五方人都巧妙的在这个时段聚集在了彭城。
他们先前都以为彭城王会率先攻入皇城,先坐上那个位置。
彭城王收服了彭城原先的数万大军,还有那一支由奴隶和悍匪组成的精锐,成了一方霸主。
有人攻之,无不惨败而归,彭城固若金汤。
只是无论谁先坐上那个位置,都会被群起攻之。而没有世家门阀等强大势力做靠山的,便是实力强悍,也抵不住四方夹击。
彭城王却也不傻,没有攻进皇城,而是直接把彭城封锁了起来,另告天下,道他只占地这一隅,不战,但来犯者必诛。
有人不信这派说辞的,但亦有半信半疑。
这些话便是真的,但便不信彭城王不会不明白一个事实。
你不争,旁人亦会把你当成敌人,更会被人赶尽杀绝。
彭城王若知晓,便知与人同盟才能有所保障。
一方派人出使当说客,其他地方收到消息,岂会看着这兵力落入他人手,裹足不前
这就是这些人出现在这处的原因。
伏危目光扫向主位。
人应是齐了,只差主位上方的人了。
几方说客,除却坐在位上的上峰,下属纷纷相继暗自打量着其他几方。
眼神中蕴藏着的无外乎是警惕和敌意。
人齐,不过是一刻,厚重峻高的南门处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南门望去。
视野之中,依旧是那支领他们入城的骑兵,只不过,在他们前面是骑在黑马,身形高大强壮的男人。
男人的面相甚是凶煞,颧骨到下巴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目光冰冷而专注,隐隐带着杀气。
这人不用多疑,便是彭城王衡戟。
马徐徐而入,马背上的衡戟面色肃严,气场便似像随时要猎杀的猛兽,让人不自觉挺直了背脊屏息。
便是悍匪出身的五当家,也是严阵以待。
衡戟能从小小年纪就在围场存活下来至今,后又趁乱占领了彭城,得了彭城所有百姓的民心,以及军心,成了一方霸主。这样的人,除了有一身杀人保命的本事,还有灵活聪明的脑子和干净利落的手段。
这样的人,岂敢轻视
高大壮硕的战马止在主位下的阶梯,彭城王下马,走到了主位上,大马金刀的坐下,面上的神色甚是冷硬。
立在各席的来使拱手作揖,从左首位依次自报家门。
对于是什么人,哪里来的,衡戟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在听到那十来岁的小少年开口说“梁朝七子杨闵怀见过彭城王。”之时,朝着那少年望去。
凌厉的目光投来,不足十二岁的杨闵怀,只觉得背脊肩膀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缩,脸色也苍白了几个度,
让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出使。
旧梁朝的算盘确实没
皮没脸的。
彭城王仅暼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环顾了五方来人,冷声开口“诸位今日到彭城作客,目的彼此心知肚明。我是粗人,不会说场面话,有什么话我便直接说了。”
没有弯弯绕绕,直截了当。
彭城王的目光落在空阔校武场上。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的场上有高塔。
彭城王声调冷平“强者才适合做盟友,只有向我证明了这一点,再谈利益。”
众人收回了目光,看向他,许进廷问“敢问彭城王,如何证明”
彭城王看了眼李将军,李将军道“塔上有两块令牌,你们如何抢,死伤如何,一概不论,城中不得寻仇,出了城,彭城不管。鼓声起始,鼓声停止,若无人抢得,诸位还请离开彭城。””
众人闻言,表情微变。
如此微妙的对垒,他彭城王观坐台下,而他们的人犹如台上做戏的猴孙。
便是日后能与之同盟,那也是他彭城俯首称臣,现在如此,与下马威又有何区别
彭城王扫了一眼他们,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他们的想法,淡淡的道“若没兴趣,现在可出城。”
他们不远千里来彭城,其目的是为了拉拢彭城王,怎可能这就走了
心下不悦却没人离开,便如此定下了。
五当家轻笑了笑,用只有他们几人才能听得见的轻松语调说“抢东西,还真是我的老本行。”
伏危听着五当家的话,继而扫了一眼对面三方身后带来的人。入彭城凶险难测,而这些都是颇受重视的能人,护送的自然也都是精锐。
或,这里逐一单挑,五当家没有敌手,但若是联合起来呢
伏危微微侧头,余光暼了眼左侧的许进廷,思索片刻,让五当家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五当家朝着对面看了眼,又往高塔看去,随后点了头“明白了。”
不一会,场地上多了三十来人。
一半人皆穿黑衣,若不仔细分辨,还真不知道是谁的人。
但,与旁人来说,只要记得谁是牧云寨的五当家便可。
鼓噪四起,大部分人皆往塔楼而去,而却有四人同时拦下了五当家的去路。
这四人分别是武陵和蜀郡的人。
眼下一目了然,二者在私下已然结盟,在进彭城前就已经商议好先把伏危解决了。
伏危看到这情况,并无意外。
他们把他当成了棘手的存在。
或者说,忌惮他的人是霍善荣。
许进廷转头看向伏危,以为起码会从这前少主的脸上看到些许的慌乱,可看到的却依旧是从容平静的那张脸。
眼想起以往在军中与这前少主的数次对阵,用了些手段才堪堪保持平手。
因能平分秋色,是以大人猜测到周毅会派伏危做说客,才会让他来这彭城。
不惜一切阻止伏危
,拿下彭城的同盟。
武陵已投豫章,若二人联手,能拿下彭城成算很大。
阻止伏危,能拿下彭城,自是最好,利大于害,前头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反之,若是因阻止伏危,没能拿下彭城,他或连命都保不住。
死灰或富贵荣华在此一搏。
目光继而落到校场上。
高塔约有十丈高,用粗木搭建而成,并没有上去的梯子,只能靠攀爬上去。
校场上的无方人皆往高塔涌去。
蜀郡和武陵二者联手,比单打独斗的陇西和梁朝,伏危等人要占优势。
忽然,陇西的人忽然联合了伏危的人,联手对蜀郡和武陵,而这种情况就是让旧梁朝占了优势,竭力往高塔而去。
武陵和蜀郡席上坐着二人却是镇定自若,只见二人起了手势,校场上的情况一瞬转变,四方人竟很有默契把矛头对准了旧梁朝。
他们与谁都可以合作,唯独旧梁朝不可能。
这是他们主公曾侍的旧主,如今各成一方霸主,若他们与旧梁朝合作,便是能顺利与彭城同盟,也未见得主公能心无芥蒂。
自然也不可能让旧梁朝会与彭城有机会结盟,或是奉其为主的可能。
是以,第一个要解决的,自然是这没有结盟的旧梁朝。
旧梁朝七子顿时紧张了起来,便是他身旁的文臣更是黑了脸。
毫无悬念,旧梁朝败了。
有人出手轻,也有人出手重,伤亡人数不明。
伏危从场上收了目光,朝正位的彭城王暼了一眼。
彭城王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是个非常稳得住的人。
只剩下两拨人抢夺,因陇西和伏危这两方也已经在场上结了盟,蜀郡和武陵两边也不敢只盯伏危的人,必须提防着陇西。
但凡陇西拿了令牌,蜀郡和武陵便不是同盟的关系,而是互相竞争,敌对的关系。
旧梁朝无法竞争,席上的七子身后的文臣脸色阴沉可怖,身为傀儡的七子脸上是惶恐不安,双肩也在微微发颤。
旧梁朝席上的变化,没有人关心,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到了校场上的对垒。
天上似浸了墨的乌云层层滚动,遮去冬日难得的日光,昏天地暗,寒风料峭,无端多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无人不屏住呼吸,紧盯着校场上的变化,
彭城王目光冷漠地坐观着。眼中的冷漠好似校场上死伤和抢夺与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他这副模样,让其他人都看不透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不了解,不知他到底是好女色,亦是财和权,是以难以投其所好。
牧云寨五当家的底细到底与旁的人不一样,哪怕牧云寨是周宗主安排在岭南的一步棋,可也是实打实的出自贼窝,贪官污吏,欺男霸女的豪强乡绅可没少抢。
如今也是要抢东西,要是这都能抢输了,那是真的无颜回去见弟兄了。
蓄然一博,势如破竹一般突围。
伏危这边是五当家奋力去抢,陇西和蜀郡,武陵郡也皆有一人拼力攀爬上高塔,而其余人则在塔底,或攀爬中打斗不休。
那四人,但凡有一人领先,其他两人便会各出奇招阻止。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许进廷方的人从腰间暗自逃出刃身乌黑小飞刀,径直往陇西的人掷去。
陇西将领正与蜀郡副将军交锋,飞刀一瞬袭来,还未察觉,只听见较轻的一声铮鸣,飞刀被五当家的大刀打飞,陇西将领也瞬间注意到了已插入了横木的飞刀。
飞刀漆黑,极有可能是浸过的毒的。
陇西将领,极快地与五当家相视了一眼,再瞧了眼塔上方,二人似乎达成了共识。
陇西将领一敌二,五当家则没有任何的迟疑,忽解开腰间似腰带的软鞭子,骤然往上一挥鞭。
鞭头圈在高处的横木上,不过瞬息之间便骤然接力往上跃去,与后边的人拉开了半丈的距离,直奔塔上而去。
看到这里,彭城王表情微微动了动,往伏危的方向看了一眼。
眉头微微一皱。
豫章么。
前不久听说那武陵霍善荣投靠了豫章。
而这霍善荣原本就与现在皇位上,曾经的奸臣狼狈为奸,与背信弃义,不忠不义之人结盟的人,怎可能信得过
哪怕现在看上去,这霍善荣的人与另外豫章的人不合,但他们主子还是同一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