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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夏天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在我们的眼里那些颤动的星星斯洛特

    突然车来车往,喧嚣鼎沸,有那么一瞬,贺让骁的耳朵像是被做了消音处理,他只能听见程尔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你能不能别逞强。

    他微微垂着头,懒懒耷拉着眼皮,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呼吸很轻很急。

    以前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广告牌五彩斑斓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像是把他拉入一个光怪陆离的陌生世界,好奇心像是皇后手里的毒苹果,他明知危险,仍旧想靠近。

    “程尔。”贺让骁忽然叫她。

    程尔猝不及防抬眸,撞进他清冷明亮的眼里,三魂七魄又像被撞散了。

    贺让骁便往前一步,挤空两人之间的空气。

    “你轻一点。”贺让骁低声说“别哭了,眼睛都红了”

    程尔“”

    她没有哭。

    但很快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贺让骁在哄她。

    两人挨得近,贺让骁才发觉她的睫毛长而浓密,眼角湿漉漉的,双眸像是浆洗过的葡萄,乌黑明亮。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她睫毛颤抖,鼻尖沁着薄汗,她微微张嘴呼吸,胸脯随着呼吸起伏伏,少女的曲线明显。

    她往前凑得更近,温柔呼吸吹在肌肤上,像是羽毛挠过,又轻又痒,贺让骁难耐捉住她手腕。

    偏高的温度圈在腕骨上,热意不断渗透,程尔一时忘了呼吸,抬眼看他“疼吗我很轻的。”

    贺让骁眸色一暗,示意她别涂了,他松开手,往后退开。

    稀薄的新鲜空气重新涌入,两人后知后觉都出了一身热汗。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程尔提议,“我担心发炎。”

    “没事。”贺让骁抖开冲锋衣,像是急于遮住什么,可越是着急受伤的手臂越是笨拙,以前也没这样,大概是有人哄着变娇气了,他心不在焉地想。

    拉链拉到顶,把自己包裹起来。

    重新竖起了一道冷漠坚固的墙。

    程尔将碘伏和棉签重新装好,贺让骁接过去,塞进口袋里,抬下颚点点,“那是什么”

    程尔拎起保温桶,“阿姨给我送得汤。”

    贺让骁直接矮下身坐在花坛边,双手插着兜,脚随意敞开支着,视线自下往上看程尔,“汤没法喝了吧”

    程尔没说已经喝过了,她预料到贺让骁接下来可能说什么,沉默着等待答案。

    下一秒,贺让骁懒散笑着“明天赔你。”

    程尔陪着他坐了半个小时,见他起身,也跟着站起来,“你晚上去哪里”

    贺让骁低头看了眼她手臂上的红坨,印在白皙手臂上格外显眼,他喉结动了动“要跟着我啊”

    程尔怕他想不开,固执跟着他。

    两人影子暧昧交叠,往前走了一段。

    贺让骁停下来,便利店绿红色的光线照在两人身上,隐去表情,语气无奈纵容“我都不知道晚上去哪。”

    程尔眨眨眼,像个小尾巴,守在便利店门口等他买东西,她手臂很痒,不敢挠,就用手指掐十字,眼睛东张西望。

    几分钟后,便利店卡通门铃响起,她回头看见贺让骁手里拿着一支旅行装的花露水,递给她。

    程尔问“花了多少钱啊”

    贺让骁说“比你买药便宜。”

    程尔点点头,心说贺让骁这人虽然家庭不够美满,但他不占人便宜,也不喜欢欠人情,他的教养是骨子里带着的。

    温暖又迷人。

    第二天程尔进教室,就发现贺让骁已经在了,他趴在桌上,手搭着后颈睡觉。

    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冲锋衣。

    衣领竖得高高的,几乎遮住了整个后颈。

    程尔想,他昨晚去哪里了捂这么严实,也不知道伤口怎么样了。

    经过他座位时,她故意放慢脚步磨蹭,手指从他手边擦过,像是不经意的。

    在对方醒来之前,快步回到座位。

    教室里吵吵闹闹,他睡得很死,安安静静的格格不入。

    林澈的说话声从走廊传来,他跨进教室,看见贺让骁,扯着嗓门说“哟,今天太阳也不是从西边起来的,骁哥肯来上早自习。”

    贺让骁没搭理他。

    林澈不介意对空气说,“骁哥,你今天怎么从良了”

    搭在后颈削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伸到讲台上抓了一把粉笔,全丢林澈身上,嗓音又闷又哑“吵死。”

    说完,头又埋下去。

    林澈吃了一脸粉笔灰,抖抖衣服,“骁哥,君子动口不动手。”

    贺让骁伸手捂住耳朵,林澈没眼力见,往他旁边一靠,撞得他桌子哐当一声,贺让骁烦不可耐,撑起头冷冷睨着林澈。

    他眼皮耷拉着,眼底爬满了红血丝,气场骇人。

    林澈踉跄往后两步,仍不忘嘴贱“骁哥,你昨晚干嘛去了当强盗啊”

    话音未落,林澈一声惨叫,他整个人被贺让骁扭着手臂按在桌上,脸贴着桌子被挤到变形。

    “疼疼疼”林澈鬼哭狼嚎,“骁哥,我错了。真错了”

    贺让骁按着他后肩,收紧扣着手臂的力道,没睡醒的他就像一头小狮子充满攻击性,偏又哑着嗓子散漫道“昨晚下海了啊。”

    “”

    林澈倒吸一口气,贺让骁比他高,就算是平时男孩子们闹着玩,他也是被贺让骁按得死死的。

    忙告饶“骁哥,我开玩笑的。”

    其他男同学见林澈憋屈,平时这种机会难得,纷纷凑过来拿粉笔在林澈脸上涂涂画画。

    林澈大骂“我草你大爷。”

    林澈被画成了大花脸。

    男生们又闹又笑,在贺让骁松手之后,抬手的抬手,抓腿的抓腿,掳走林澈去走廊撞柱子。

    男生有时候就这么团结,又这么简单。

    贺让骁看着一群幼稚鬼,很轻地耸了下肩,回到座位上。

    这会儿他彻底醒透了,懒懒地靠着后桌,从课桌找出小小姐翻了起来。

    走廊上传来林澈臭骂,不一会儿就被黄彬的大嗓门呵斥的没声,男生们不要命的跑回来坐下,抽出课本假装学习。

    黄彬在后门问“林澈,你在鬼喊什么”

    林澈脸上的粉笔灰没擦干净,眉毛白扑扑的,浑然未觉“我没有啊。”

    黄彬看着他鬼样子就上火,吹鼻子瞪眼,“你嗓门大的三里地都能听见,不是你是谁。拿着你的课本出来。”

    黄彬抓早自习就喜欢拎人到走廊站着早读,林澈不情不愿拿著书起身,瞥了一眼祁妙,祁妙朝他做鬼脸。

    林澈表情更难看,拖沓着脚步站到走廊上,背影孤单可怜。

    黄彬今天心情不好,谁惹谁触霉头,他在教室巡视一圈,皱着鼻子吸了吸,“谁在教室吃包子了,一股味”

    程尔捏紧了课本,黄彬又说“谁吃了主动站出去。”

    “刺啦”凳子在地上磨出刺耳声响,祁妙捧着语文书起立。

    程尔也没犹豫,她翻出英文书,跟在祁妙身后走出去,黄彬看着十几个学生站到走廊的壮观场面,没差点气死。

    祁妙站在是林澈和程尔中间,她趴在书上低声问程尔,“小耳朵,你也吃了吗”

    程尔点点头,“吃了。”

    她就吃了一个小笼包。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冷闷哑的嗓音,“换个位置。”

    一点淡淡的薄荷味道漫了过来,程尔侧过头,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了贺让骁。

    许是没睡好,下耷着眼皮,眼底的血丝很重,眼睫垂下也挡不住眼底的疲倦。

    昨晚他把她送到楼下,估计又去巢包夜了,程尔默默地想着。

    “你的伤口还疼吗”程尔压低了声音问他。

    贺让骁稍稍一愣,薄唇淡淡勾了下,往她这边靠了点,“好学生上课也讲小话”

    书本贴著书本,手肘挨着手肘,她才看清贺让骁拿的是课外书。

    胆子真大,也不怕黄彬发现。

    程尔抿了抿唇线,“本来就是早读时间。”

    他们的声音混在郎朗读书声微不可查,贺让骁笑了下,用手肘推她,示意她看楼下。

    操场上两个男生被教务主任逮住顶著书站岗。

    程尔看了会儿,想起来被带偏了,又问他“问你好点没啊”

    贺让骁偏头,声音很低“不太好。”

    他说的不太好到底怎么不好,程尔没敢问,只是在体育课得到了验证。

    高二的体育课太难得,今天老师组织两个班打场。

    林澈换了球服满场跑,冲坐在场边的祁妙扬眉,像只娇气的公孔雀。

    薄薄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又闷热又晒,程尔坐在树荫下,太阳晒得睁不开眼,抬手挡了下。

    视线之外,贺让骁慢悠悠晃到球场,林澈跑过去跟他撞了下肩膀,他捏捏林澈的肩膀,走到篮球架坐下。

    旁边女生嘟哝

    “贺让骁不上场吗”

    “啊,他不上场,我们看什么啊啊。”

    “当然看林澈啊,他打球也很猛的。”

    “猛有什么用,我还是想看贺让骁。”

    女孩们低声议论,祁妙贴在程尔身边抱怨,“我还巴不得他们不看林澈呢。哼。”

    程尔被祁妙蹭得笑了笑,视线重新看向球场,贺让骁敞开腿弓着腰坐着,双臂交握搭在膝盖上,眼睛却平视着球场。

    他没换掉冲锋衣,袖子拉起来箍着小臂,露出一截小臂和骨感的手腕,倾着身,白色抽绳被风吹着晃。

    “贺让骁今天怎么不上场啊”祁妙也疑惑。

    林澈跑到贺让骁跟前比划了几下,贺让骁神色倦懒地摇摇头,干脆支着腿后仰,靠在篮球架上,抬了抬下颚,说了句什么。

    林澈跑回球场就发力。

    进入酷暑,嘉城近几天温度破新高,热风滚滚,在树荫下坐会儿汗流浃背,程尔热得冒汗,祁妙不知道从哪弄来扇子扇着。

    贺让骁穿着长袖坐在太阳下,像是对热丧失了知觉,薄光洒在他脸侧,镌刻他深刻眉骨和优越轮廓线条。

    他脚边放了个球,他弯着腰,用手拨弄,看的出他其实是想上场的。

    祁妙热得要吐舌头了,“你说贺让骁怎么不怕热。”

    一切线索摊在眼前,程尔终于明白,“他不是不怕热”

    祁妙“啊”

    程尔没说完的下半句是他不敢脱外套,因为他有伤。

    程尔再往深了想,稍微留心就会发现贺让骁不常穿冲锋衣,所以他穿冲锋衣是为了隐藏什么。

    手上或者身上伤吗

    冲锋衣是他竖起的铜墙铁壁,是冰封的外层,抵御外界的屏障。

    他每次穿冲锋衣并不是为了耍酷。

    一定是这样的,程尔笃定。

    她在看向贺让骁时,心脏狠狠抽疼,他那么好少年,张扬耀眼坦荡直率,不该因为这些东西变得自卑,裹足不前。

    她想他在球场恣意奔跑,挥洒汗水,跟同伴们跳起来顶肩庆祝。

    而不是因为伤,默默坐在角落里,看着别人上场。

    程尔捏着水的手指紧了紧,裁判一声哨响,中场休息时间。

    祁妙从台阶一跃而下,拿着水跑到场边,递水给林澈。

    林澈热汗腾腾,喘息着拧开瓶盖,对着脸从头浇下,大吼一声后把空瓶还给祁妙。

    尽管贺让骁没上场,也有女生主动去送水,他脸上挂着笑,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们抱着水满脸遗憾离开。

    他忽然抬眸看了过来,视线穿过簇拥的人群球场,又闷又热的太阳下,男生抬起凌厉下颚,眼眸半眯,清而冷的眼睛漆黑,让人心跳加快。

    程尔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自己,有些坐立不安,干脆偏过视线,若无其事看林澈和祁妙。

    如果每个人头上都会显示心跳数值的话,她刚刚一定飙得很高,然后暴露。

    就在程尔逐渐平复心情时,贺让骁从篮球架缓缓移到场边,酷热的风弥漫在她身边。

    程尔心跳如雷,双手紧紧捏着水,瓶子里的冰化得差不多了,雾气沾湿了她手指。

    贺让骁懒洋洋支腿坐下,偏头,眼尾温吞拉起,“他们都去送水了,你不去”

    明明他的嗓音很平,程尔却解读出几分揶揄。

    程尔深吸了一口气,把水递给他“你热吗”

    贺让骁稍稍怔愣,没推辞,接过水,指尖很轻地碰了下又分开。

    他慢条斯理拧开瓶盖,往嘴里喂,从程尔的角度能看见他锋利的喉咙结上下滑动。

    不少女生偷看,贺让骁一口气喝了半瓶水,视线转向程尔,“下午有空吗”

    程尔问怎么了,贺让骁笑了下,“昨晚说了赔你汤。”

    程尔点头说有空。

    林澈搭着贺让骁肩膀离开,林澈故意拖着他慢了一步,神秘兮兮问“骁哥,你刚喝了程尔的水啊”

    贺让骁淡淡瞥他,眼神分明在问这也管。

    “不是吧,你是第一次喝女生送的水啊”林澈觉着活见鬼了。

    贺让骁这人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坦荡张扬的要命,但又什么秘密都藏心里,林澈总觉着看透了又像是没琢磨透。

    贺让骁抬头看程尔背影,嗤笑,“很奇怪吗”

    “”这不奇怪吗

    课前,贺让骁和男生们靠在阳台上聊天,瞥见程尔经过教师楼长廊,匆匆忙忙往回跑,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贺让骁定着看了几秒,没搭理林澈叫他,起身往楼下去。

    程尔看了眼时间,还有九分钟打铃。她快步往前,忽然衣领被人拽住,她也被带入一个密闭的拐角。

    这是个死角,监控拍不到。

    “干什么去了”贺让骁松开手,头低点,盯着她脸看了下。

    程尔手里藏着东西,见是贺让骁默默松了口气,将藏着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退烧药和消炎药。”她把药都塞他手里。

    贺让骁顿了下,连他自己都后知后觉发烧了,程尔怎么会知道

    可能是心虚,程尔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眼睛,“回教室吧,要上课了。”

    转身间,她的去路被挡住。

    高大的身体挡在眼前,狭窄的空间内两个人不可避免挨得很近,不太流通的空气不断被挤压。

    程尔双手不知道怎么放,眼神也不知道该落哪里。

    她紧张的眼神四处晃荡,可惜这里很窄,隔着薄薄的墙壁的教室里又很吵。

    贺让骁的一呼一吸都被无限放大。

    侵略感也强。

    让她呼吸有点窒息。

    程尔眨了眨眼睛,视线缓缓从他黑色冲锋衣移到领口,衣料严实的包裹着锋利喉结,视线在往上。

    上课铃响起。

    程尔有点急,他们这点地方是老师的必经之路,不出几分钟就会传来脚步声。

    贺让骁不疾不徐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

    “对我这么好啊。”

    程尔紧张地抠着手心,同时分心听着脚步声,又被他的话惹得心跳不止。

    这也叫好吗,他也帮她买过药啊。

    “医生说吃药不管用的话,要去挂水。”

    第二道上课铃打响。

    他安静半晌,沙哑声线漫不经心,却又滚烫,直直地烫在她心口上。

    “你就不怕我赖上你啊。”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那两位搬民政局的,怎么还没动静

    夏天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在我们的眼里那些颤动的星星引用斯洛特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