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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马车离开东宫,行出皇宫,往赵府的方向而去。

    赵簌簌双手捧着暖手炉坐在马车内的软榻上,闭眸小憩,姿态慵懒且惬意舒坦十足。

    马车停下时,赵簌簌缓缓睁开眼,顺势将手中暖手炉放下。

    铃铛打开马车木门,话语中不由自主显露出喜悦之意“小姐,到家了。”

    赵簌簌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铃铛向她伸来的手,迈下马车。

    赵家管家邵岷早早的在府前等候,见赵簌簌下车,瞬时惊喜。他立马吩咐身边下人“快去告诉相爷和夫人,小姐回家了”

    小厮立即往里跑去。

    邵岷笑着迈下台阶前来迎接,拱手行礼“小姐,您回”

    邵岷欣喜抬头对上赵簌簌望向自己的目光时,忽一愣,瞬间意识到自己对她的称呼不对,随即改口“见过太子妃。太子妃,您回来了。”

    赵簌簌笑“嗯,邵叔,我回来了。爹和娘都在家吗”

    “今日是您出嫁后首次回门的日子,他们自然是在府中等着的,已经派人去请他们了。”

    “不用不用,自己家,还通报什么,我直接进去就好。”

    “呃那个”邵岷往她身后看了眼,但却没有见到另外一位贵人。

    他眼中露出一抹疑惑诧异时,赵簌簌已经往里走去。

    铃铛走到邵岷身侧,压低嗓音提醒“太子殿下临时有事要办,没有与小姐一起回来。”

    莺儿随后走来,将礼单递给邵岷“邵管家好,这是东宫送来的回门礼单,请您查收。”

    邵岷恢复笑容,连连点头,而后伸手接过莺儿递来的礼单“好好好,辛苦姑娘。”

    赵簌簌往里去,迎面碰上匆匆赶来的赵千秋与祝涟芜。

    “爹,娘”赵簌簌笑着朝他们招手,小跑到他们面前。

    赵千秋与祝涟芜同时露出笑容,眼中亦是别无二致的喜悦之意。

    祝涟芜立刻牵起赵簌簌的手“簌簌回家了。真好真好,来,转两圈,让娘看看你有没有瘦”

    赵簌簌听话的转了两圈,又笑道“娘,我在东宫吃的可好了,没瘦呢。”

    祝涟芜笑出声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那就好。”

    赵簌簌笑着。

    赵千秋一脸慈爱笑容注视着她们母女俩说话,却在倏忽间意识到另一件事。

    他往赵簌簌来时的路远望过去,可却不见本该要来的另外一人。他眯了下眼,脸上笑容收敛了些回去。

    他问“簌簌,太子呢”

    赵簌簌挽起祝涟芜胳膊,答“今日天还未亮的时候,皇帝陛下就命他去办事了,不知何时能归。”

    赵千秋神色顿时凝重,双眉瞬间拧起,眼露不悦。

    赵簌簌又道“爹,这差事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殿下也是临时得知,这要紧事,总不能抗旨不去,您可不能因此生太子殿下的气。”

    “”

    赵千秋轻叹一声,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戳“你啊,就是心大。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今日他可不是以太子的身份来,而是以你赵簌簌的夫君,我们赵府的女婿来。”

    赵千秋忍不住皱眉“他这不来,成什么体统礼数规矩在哪里”

    赵簌簌抓起赵千秋宽大的衣袖,左右甩了甩,嗓音软软,似撒娇道“爹,我嫁到东宫后,回来一次不容易,您可别浪费时间生气呀,我还想陪您说说话呢。”

    赵千秋道“这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就直接生气了。哪还能这么好好说话他真不来了”

    赵簌簌道“我也不确定。不过来之前,我请周公公为我传话,如果殿下办完差事后能赶得上咱家的晚饭的话,他会来的。”

    赵千秋闷哼一声“希望如此。”

    祝涟芜笑着提醒“哎呀,别在外边站着了,冷,快些去里面屋子说话吧。”

    赵簌簌乖乖点头“好。”

    再往里走,远远的便瞧见一路疾步而来的赵家二夫人秦涟漪。她头上未戴发饰,步子略微匆忙,依赵簌簌对她的了解,她定然是刚被人从床上喊起来的。

    秦涟漪行至他们身前,脸上的倦意尚未完全褪去。

    赵簌簌轻挑了下眉,笑问“二娘,您昨日又跟人推牌九到很晚吗”

    秦涟漪笑着拂了拂衣袖“也没有很晚,我子时之前就回来了。”

    秦涟漪虽是赵府二夫人,但却是实打实的镇守东境五郡的秦安王府的郡主,身份贵重。她人在上京,离家远,平日里也没事做,闲着无事时就喜欢的与人推牌九。

    当然,去的并不是赌坊之类的地方,而是和上京中与她一样闲来无事的贵门夫人一起在城中的一所别苑玩。

    偶尔还喝喝茶,吃吃糕点,聊聊天。反正是打发闲时时间。

    这事,赵府的人都知道,赵千秋与祝涟芜也是默许她那样做。那处名为“聊柳”的别苑,还是祝涟芜送她的生辰礼物。

    她为赵府添了一儿一女,没有什么德行问题,不争宠,做事随性而为,她平日里想做什么也无人管,悠闲自在,有着几乎绝对的自由,她在赵府是乐得清闲。

    府中四个孩子性子虽大相径庭,但关系却极好。偶尔拌拌嘴,却也热闹。一家人的感情深厚,从不曾有隔夜仇。

    祝涟芜对她的孩子们好,犹如亲生,她对祝涟芜的孩子,亦是如此。

    秦涟漪伸手捧住赵簌簌的脸,左右动了动她的脑袋,眯眼仔细瞧着,放下手后又绕着赵簌簌走了两圈,继而才露出满意笑容。

    “精神好,也没消瘦,看来你在东宫过得还不错。”

    赵簌簌笑容略显无奈“二娘,您和娘怎么一见到我就看我瘦没瘦啊我每顿饭都有好好吃的。”

    “我和芜姐姐这不是担心你在东宫过得不好吗听说太子脾气可差了,他有没有对你发过脾气或者给你脸色看”

    赵簌簌摇头“没有。”

    秦涟漪又往后看去,不见太子。她皱眉,眼神顿凌厉“太子呢他怎么没来”

    “他有事要办。”

    秦涟漪脸色瞬变。

    赵簌簌立即解释“太子殿下原本是要陪我回来的,但皇帝陛下临时交办了差事,他不能不去。”

    秦涟漪冷呵一声,白眼随即翻出,没好气道“皇帝是故意的吧今日太子与太子妃回门,这事情再要紧,就没有别的人可以去办了吗他那么多儿子,那么多下属,都是死的什么大事,竟然还要太子亲自去办”

    “别的本事没有,心眼一大堆。他有毛病啊,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临时把人喊走去办事”

    从名义上而言,秦安王府与皇家有些许亲戚关系。先帝曾将宫中一位公主嫁去王府,给王府次子为妻,但秦涟漪是曾经的王府长子、如今的秦安王之女。

    虽没有血缘关系,但秦涟漪与皇帝是同辈之人。只不过她是郡主,而皇帝是皇帝。

    皇室宗亲中,关系复杂,各种人脉牵扯不清。她也懒得去细究。

    赵千秋一听秦涟漪的话,眼中有一瞬惊慌,随即无奈“你好好说话,那毕竟是陛下,别说粗话。”

    秦涟漪冷哼出声“他又不在,这边就我们几个,还不让人说几句了要不是太后那老太太莫名其妙赐婚,我才不会让簌簌嫁到东宫去呢那东宫,是什么好地方吗真的是”

    赵千秋皱眉“啧”

    “好了好了,”祝涟芜及时出声打断秦涟漪气愤之下即将要再说出口的话“涟漪,别说了啊,簌簌还在呢。快点儿的,进屋子去,这太阳可不暖,就这么在外边站着,你不冷啊”

    赵簌簌立马点头“对对对,外边冷,还是进屋说话吧。”

    她迅速绕到秦涟漪身后,伸手按着她的肩将她往前推着走“二娘,咱们进屋吧,外面风大,冷。”

    秦涟漪连忙收敛气愤,露出笑意“行行行,听簌簌的。”

    祝涟芜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夹杂着点点无奈。

    “对了,”赵簌簌转头看向祝涟芜“娘,哥哥和淮天在哪里他们今日不在家吗”

    “本来是在的,但迟迟一大早就把他们两个喊去叶先生的医馆帮忙了,午饭前应该会回来。”

    赵簌簌惊喜“迟迟回来了她是何时回来的”

    祝涟芜解释“她原本是要回来参加你大婚的,结果路上遇大雪,雪封路,无法前行,着急忙慌赶回来的时候,已是你大婚第二日了。”

    闻言,秦涟漪发出一声叹息,满脸写着无奈,衣袖朝空中胡乱甩了两下“那丫头也是真不闲着,回来了也不住在家里,天天跟着叶先生住在医馆。”

    “叶先生虽是女子,但她也跟着叶先生在外游历行医那么久,许久没回家,都不知道在家里多陪陪我天天在医馆跟那些药材待在一起,她老娘我难道还没有一堆药材重要吗”

    祝涟芜笑着拍了下秦涟漪肩膀以示安慰,又转而看向赵簌簌“你若是想见他们,我命人将他们喊回来就是。”

    赵簌簌摇头“不用不用,他们有事忙的话,就等他们忙完再说吧,反正我是要吃过晚饭再回去的,还有时间呢,不要特意打扰他们。”

    “行。”

    上京城郊深山中,有一座尼姑庵坐落其间。山中幽深而远,静谧又觉寒意森森。

    谢屿骑马疾骑至山脚,又着急上山来,气都没喘匀便匆匆忙忙赶至尼姑庵前。

    尼姑庵中管事主持已经在等候,将手中一封书信递给他。

    谢屿蹙眉,有些不解,但还是伸手接过。信封上没有落字,但手指触摸间可感觉到信封中有一纸薄薄的信。

    主持道“她说她不愿意回去,还请施主将此信交给陛下,请不要再派人来打扰她在此处的清修。”

    谢屿眉头拧紧“谁”

    主持一愣,答“齐铃珠。”

    “”

    齐铃珠那个十年前就看破红尘、请求在尼姑庵清修的齐妃

    齐妃背景寻常,相貌也非上乘,自她来到尼姑庵后,皇帝从来不过问她的事,这些年也从未提起过她。好端端的,怎会忽然想起有这么个人来

    谢屿手指捏紧信封,面色凝重,紧咬牙,眼底有怒意在汹涌。

    天还未亮皇帝便召他去御书房,在他与太子妃要去赵府的回门之日给他派遣差事,当时皇帝模样郑重,他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结果竟然只是为了替他取一封这种无足轻重的信

    他深吸口气,心情却仍不佳,火气正在势头,难以抑制。

    现在他大概知道之前皇后召严王与严王妃进宫时,他们在正阳宫中密谈的事是什么了。

    他们是一丘之貉,皇帝亦在其中

    谢屿拿着信转身,眼神阴鸷,狠戾之色瞬显。看来,皇帝也像皇后与严王一样,并不希望自己得到赵家的支持,甚至不惜用这种下等手段来算计自己

    好啊

    真是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