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得有些复杂,陆矜淮最开始也没打算气哭郁意,只是想纠正郁意这种有话不说的闷脾气,却没想到郁意的性格能固执成这样。
陆矜淮此时进退两难,就像是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有力也使不出来。他没想过会把人气哭,也不清楚他是哪句话惹哭了郁意。
郁意说到底现在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孩,闹闹脾气也正常,陆矜淮活了几辈子了,也没必要去和一个小孩斗气。
可这次哄了,下次郁意有想法还是不会说,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全让陆矜淮凭本事来猜。
但这次陆矜淮能猜对郁意的心思,下次却不一定能猜出来,时间长了,又会平白创造不必要的误会。
陆矜淮揉了揉眉心人是他弄哭的,也该是他去哄,但郁意这个闷葫芦性格也是不能不改的。
陆矜淮没有教小孩的经验,上个世界的时其意的性格也没有郁意这么闷,陆矜淮现在回忆家长都是教孩子的,也只能想起一句话。
熊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先给巴掌再给枣。
郁意现在仍旧一声不吭,陆矜淮在心底叹了口气,起身去把灯先打开了。
卧室里再次亮起灯光,陆矜淮站在床边看着郁意,少年垂眸安静地流眼泪,淡色眸子蒙着一层水雾,咬紧着下唇没有泄露出一丝哭声。
陆矜淮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狠崩塌了,声音无奈道“郁意。”
郁意偏过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固执又坚强,“我在。”
行,好歹是愿意交流的。yhugu
陆矜淮坐到床边,耐心十足地问道“你哭什么”
郁意很小声地抽泣,“我没哭。”
陆矜淮点了点郁意的眼角的泪光,“那这是什么,口水”
郁意又不说话了。
“行了,多大的人了。”陆矜淮用手抹了抹郁意的眼泪,无奈道“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郁意声线带着微微哑意,“对不起。”
白说那么多了。郁意怎么又突然道歉,这小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陆矜淮真不知道拿郁意怎么办了,“郁意,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行吗”
郁意抹眼泪,“我听你的。”
“第一个问题,我现在去和童陶睡,你愿意吗”
郁意眼睫微颤,“不愿意。”
“好,那我和你睡。”陆矜淮接着下一个问题,“我现在去打地铺睡,你觉得好不好”
“不好。”
陆矜淮问道“那你想我在哪儿睡”
郁意犹豫两秒,指了指床上左边的枕头。
陆矜淮看向床上的两个枕头,然后把两个枕头拉开距离,一个在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像划分的楚河汉界。
陆矜淮然后问郁意,“这样”
郁意沉默不说话,眼睛却啪嗒啪嗒掉眼泪。
陆矜淮“”都委屈成这样了,怎么还能闷着什么都不说。
陆矜淮气笑了,他这几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郁意这么闷的性格。他这次是能猜出来郁意的心思,但他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注意到郁意闹别扭。
陆矜淮伸手拿起了一个枕头,丢到了床尾。
郁意愣住,淡色眸子怔怔地看着陆矜淮,连哭都不敢哭了,似乎意识到自己招人烦了。
“对不起。”郁意小心翼翼捡起床尾的枕头,放到角落,慢慢躺下了,声音压抑着难过的心情,“你别生气,我睡这里。”
郁意眼泪无声地流入枕头里,是他太贪心了,能睡一张床就应该知足了。要是陆矜淮讨厌他的话,以后连让他进家门都不可能了。
陆矜淮微微蹙眉,看着郁意和猫儿一样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跟没人要一样,声音淡淡,“你过来。”
郁意在枕头上蹭了蹭眼泪,怕自己被讨厌,声音很轻,像是小心试探陆矜淮的态度,“怎么了”
陆矜淮彻彻底底地心软了,郁意不喜欢说话就不喜欢吧,大不了以后再慢慢教,不应该想着一晚上给他纠正了。
“过来,我抱着你睡。”陆矜淮轻轻叹了口气,妥协了。
郁意瞳孔微缩,蓦然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不敢相信的话,迟疑着看陆矜淮,见他态度似乎是认真的。
郁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抿着唇听话地抱着枕头就过去了。
藏不住的开心。
陆矜淮接过郁意进怀里,把他的枕头抽出来给丢到一旁,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我把枕头丢到一边,意思是我们两个可以睡一个枕头,你以为是什么”
郁意倏地抬眸,受宠若惊,眼角的眼泪还没干,但却已经没有刚才的难过和伤心。
白折腾了这么久,陆矜淮也没脾气了,况且明天还要上学。陆矜淮再次关了灯,躺下后把郁意往身边揽了揽。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阿意怎么这么能委屈,上个世界的时其意有泪不轻弹,这个世界就扔了个枕头就能把郁意气哭。
郁意脸上的眼泪还没干,陆矜淮无奈用自己的衣摆给郁意抹了把脸,“再哭就丑死了,赶紧睡觉。”
郁意的心情在短时间内经历大起大落,他平时情绪外露不明显,是因为很少有事情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但今晚郁意想到自己可能会惹陆矜淮烦,心情失落到谷底,他很少有过这种强烈的情绪,眼泪几乎也不受控制地流。
好不容易能躺回了男生怀里,郁意心情刚平复一点,就耳尖地听到丑这个字,表情顿时茫然又错愕。
郁意偷偷拿被子把眼泪擦干净了。
陆矜淮一时也睡不着,随便和郁意聊两句,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睡觉要推你吗”
郁意顿住,迟疑问道“为什么”
陆矜淮不明显地轻笑了声,“你不知道吗”
郁意心里已经只有猜测的答案,以为是陆矜淮不喜欢跟他挨在一起睡,但他还是想听陆矜淮亲口说出答案。
郁意咬了咬唇,固执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问”陆矜淮掐了把郁意的脸,“那你的嘴是干什么的,只会哭是吧”
郁意之前最讨厌的就是总是哭的小孩,又吵又烦心,但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成了这种人。
郁意试图挽回自己的印象,“没有我之前没哭过的。”
郁意说的是实话,但奈何陆矜淮不相信。
“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推你吗”陆矜淮问道、
郁意点了点头,“想。”
很想。
陆矜淮不惯着郁意这惜字如金的毛病,问一句答一句。陆矜淮对上郁意之后,每天说的话比以往多了几倍。
陆矜淮捏郁意,“想知道为什么不问,吃苹果的时候就会吃了,问问题怎么就这么难呢”
郁意怔了怔,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推我”
陆矜淮拍了拍郁意的肚子,“你自己摸摸,挨着你跟抱了个火炉一样,贴一起多热。”
郁意轻轻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只是因为这个吗”
“不然呢”陆矜淮不知道这小孩心里在想什么,“你难道以为我是故意不想让你睡觉,我有这么恶毒吗”
郁意心里终于不堵了,他一直以为是陆矜淮不想挨着他睡,但原来只是因为热而已。
郁意轻轻地挪开距离,避免再热到陆矜淮,用手给男生扇风,轻声道“那你快睡觉吧。”
陆矜淮拿开郁意的手,“没事,不用扇,你也早点睡。”
夏天的晚上的确还是有些闷热,陆矜淮眯了一会儿,就感觉脸上有轻柔的冷风吹过,但房间里既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能是哪儿来的凉风
陆矜淮睁开眼,看见郁意不知道拿了个什么,或许是类似硬纸壳子的东西,坐在床上给他扇风,速度不快不慢,刚好能带来徐徐的凉风。
陆矜淮把郁意薅回来睡觉,又气又好笑,“我没这么热。”
按道理说高三学生不应该都很累吗,郁意怎么晚上还能有这么好的精神
郁意点了一下陆矜淮的额头,轻声道“你都出汗了。”
陆矜淮拿过手机给郁意看时间,无奈至极,“郁意,这都两点半了,你是一点都不困吗”
郁意手里捏着纸壳子,答非所问,“但是你好热。”
“我不热”陆矜淮语气都快给郁意求饶了,“我真的不热,就是单纯出汗而已,一点也不热。”
郁意疑信参半,“哦。”
等陆矜淮早上被闹钟吵醒时,都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
陆矜淮心想下次再和郁意一起睡觉的话,要么就把他绑在床上动不了,要不就得封住他的嘴巴不能说话,否则晚上睡觉连个整觉都睡不了。
房子里三个人,陆矜淮是最晚起的那个,等他醒来之后,郁意已经不在床上了。
陆矜淮着实佩服,睡得晚起得早,少年的精气神就是好。
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才是十八岁的年纪。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包子豆浆,是陆矜淮昨天带郁意去的那家,看来是郁意今天早上自己去买的。
餐桌边上坐着郁意和童陶,两人的精气神看着都很不错,只有陆矜淮一个人又困又累,恨不得能在床上躺一天。
童陶精神他能理解,但同样都是折腾了半晚上没睡,为什么郁意还能这么精神
陆矜淮打了个哈欠,坐到郁意旁边,揉了揉额头,不解且困惑,想着自己要不就不去上学了。
反正他在学校里也没事做,现在任务说明了童陶的剧情线和被他带坏没有关系。至于风纪分和成绩,现在风纪会长都被他虏回来了,风纪分什么的还用得着担心吗
童陶见陆矜淮出来了,小声问道“我继父昨天晚上给我打了好多电话,怎么办啊”
他昨天晚上不敢接电话,本来想找陆矜淮求助,但又怕晚上打扰到对方睡觉。童陶晚上把手机静了音,早上才发现继父晚上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
陆矜淮闻言动作一顿,猜到了什么,“你不想接他的电话”
童陶怯懦地点了下头。
“那等会我打过去。”陆矜淮不以为意,“就说你这段时间住同学家了。”
童陶多虑,“可是我怕他”
“你不用怕他。”陆矜淮道,“想想你要怎么对付他,你怕他有什么用”
童陶想起了昨天陆矜淮说给他的话,心里顿时底气坚定了几分,“对,我不怕他。那等会他再打电话我就接,我就说现在住同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