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文禹夫妻俩道别后,南香和李骁收了书画摊,那些没卖完的书画,李骁叫人收走送回京城,南香算了一下路费,觉得这真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不过手上还是赚了钱的,南香用赚来的钱去买了食材,借了客栈的厨房,做了好些茶果子,她尝了一口,虽然用料普通,味道也是极好的。
她端回房间里去给李骁尝尝,犒劳一下自家夫君,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她就经常给李骁做糕点吃食。
李骁夜里点着灯处理政务,皇帝去年中风,身体不大好了,如今大多政事都由李骁来处理。
李骁愿意亲身陪她归家,还愿意陪着她胡闹,南香心里很感动,她在一旁为他研墨,将一堆折子分类叠好。
夜深了才丢下最后一本奏折,南香坐在一旁,李骁枕在她的腿上,她轻轻地替他按揉太阳穴。
两人聊了些折子上的趣事,李骁嗅着她身上的甜香,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烛火,他感慨道“还是宫外好,真不想回去了,也不想处理这堆烦人的东西。”
“南香,你也不想回去了吧”
南香摇了摇头“宫外是好,不过我还是想回去的。”
李骁笑着看她“回去种花你就放过东宫那些个花花草草吧。”
南香恼羞成怒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李骁缩成一团求饶,他坐起身,把南香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好太子妃,饶了孤。”
“爱妃,你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南香的脸不争气的红了下,她小声道“你先别这么叫我。”
什么爱妃不爱妃的,谁是爱妃啊
“出来这些日子,我也想陈公公小顺子还有素玥他们了,还有崔姑姑,我好怕她担心的,还有瑶书,彩月”南香一连数了好多人,比起宫外,宫里面她熟悉的人更多,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些日子,她亦是想念他们的。
他们不是她真正的家人,却也胜似家人。
“周岳,周岳是谁”听见这一个名字,李骁挑眉问。
这小丫头心里惦记的人也太多了吧,崔姑姑陈公公之类的就不用说了,还有这名字是谁他怎么没听说过
南香道“一个很会养花的小公公。”
李骁“”
“爱妃能不能把心思多放在你尊贵的太子殿下身上。”李骁抱着她,嘴边噙着一抹笑,如今他倒是能肆无忌惮地喊她爱妃了。
“还尊贵的太子殿下。”南香忍俊不禁,她撇了撇嘴,嫌弃道“厚脸皮的太子殿下。”
李骁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这脸皮也挺厚的。”
“彼此彼此。”
南香贴在他的怀里,蓦地很是想念当初在东宫的日子。说起来,以前在李骁身边当婢女的时候,她每天过得还挺开心的。
李骁挑眉“能不开心吗孤最宠爱的东宫大宫女。”
“嗯。”她手下还有一堆小宫女。
她是太子爷身边的红人,哪个不对她恭敬几分,即便即便她之后回到了尚食局,也没人敢管她,她想干活就干活,没有人敢指使指责她。
她知道那都是李骁让人吩咐的。
“狐假虎威是挺开心的。”南香老实承认道,除了被某位太子殿下折腾欺负外,没人敢惹她,宫里的人最会看碟下菜,不仅是东宫的人,哪怕是皇后宫里的人,其他六局的人,都会给她面子。
这样的恩宠,让人觉得踏在云端似的,那滋味很美妙,却又担心某一日从云端上摔下来。
权势和财富皆令人沉迷沦陷,也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去追名逐利,顺着那名叫权势的阶梯一步步向上爬。
“开心吧以后让你更开心。”
南香艳羡道“明明你才最开心。”
李骁“那你说说我哪里开心了”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还不开心吗你也太贪心了”
李骁失笑“醒掌天下权算是吧,只是这美人还差了点火候,嘶可惜这美人她还掐我”
李骁笑着抓住她的手,在她光洁的脸蛋上亲了下“美人是美的,大美人。”
南香轻哼了一声。
“孤醒掌天下权,醉卧、噗美人膝,你羡慕吗”
南香笑道“羡慕啊。”
“那你现在努力,喏,等以后孤去世了,你垂帘听政,要不你也弄个女皇来当”
南香连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说了好几声,她瞪着他“哪有这么咒自己的,你会不会说话啊,你别乱说哪有人轻易把生死挂在嘴边的。”
“如果你死了,我、我又怎能独活”触碰到这些生与死相关的话语,南香亦说得胆战心惊,她磕磕巴巴的,她这样的年纪,还看不透生死,她只是道“我是想说,若是不能同生,共死也是一件挺好的事。”
“如果真的有黄泉路的话,一起在路上下下棋”
李骁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南香的眼眸在灯光下泛着如水的波光,盈盈润润的,倒映出他的身影。
“好啊。”李骁拿起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一起下棋,若是路上还能摘花,再给你摘几朵花。”
南香笑了“恐怕阎王爷会发怒的。”
“不怕,他管不着这来。”李骁低头在她的眉心上亲了一下“南香,你真心待我,我亦真心带你,我李骁此生定不负你。”
南香道“书上说,年少时许下的承诺总是不得实现,我怕你会背弃诺言。”
“自古男儿多薄幸。”
李骁道“那你要怎么办”
“你说不负我,那我也说不负你,我不管你做不做得到,只要我做到便可,我只求问心无愧。”南香如此道。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皇后说的话,南香也想过了,信与不信又如何
她只求问心无愧。
若是将来李骁负了她,她也不恨不怨,南香不愿意在恨中度过一辈子。
“甚好。”李骁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再多的山盟海誓亦是无用的,你恐怕也不肯信,但我还是会说,不过”李骁在她眉心上点了一下“恐怕你要等到头发花白的时候,才能知道我这颗真心是否能经得起考验。”
“愿不愿意等啊”
南香抿唇一笑“我等。”
“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南香闭着眼睛笑了笑,她靠在他的怀里“阿骁,你比我大两三岁,也不过二十,我们俩凑在一起说那些生啊死的一辈子,是否就像诗词中说得年少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虽然你是太子,你的身份尊贵,我是出身贫寒的婢女,一个小小的宫女,我们俩的身份,若是放在寻常的话本戏折子里,也是能成个主角故事的。”
“可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那些个跌宕起伏生生死死的事情,没有王母娘娘来棒打鸳鸯,也没遇上层出不穷的坏人来从中作梗每日便是如此平平淡淡的。”
“若是有好事者把我们之间的事写成故事,估计也没几个人爱看,因为真的没什么趣味。”
“可那样的日子我却过得很高兴。”南香回忆以前在东宫的日子,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很想念的,想念早朝时大殿外的朝霞,想念李骁收剑时天边热烈如火的红日,还有夜幕下一排排灯笼,书房里的墨香,飘香的莲花池,清池里的游鱼,尤其想念午后偷偷在李骁的书房里睡觉,能睡得特别香。
当李骁的贴身婢女,见缝插针偷懒的时候最开心。
“难能可贵的是朝夕相处。”李骁微微一笑“每一日的陪伴不好吗说是一日复一日,实则春夏秋冬的每一日都不一样。”
“唯独一件事,是同样的”
南香好奇道“什么啊”
“你偷偷睡觉,春日睡得好,夏日睡得好,秋天睡得更好,冬日就更不用说了”
南香“”
她打了个呵欠“说起这个,比起当你的太子妃、当你的妾室,我更想做你的婢女。”
“因为每回背着你偷懒的时候,奴婢我都很开心。”
“这大概也就是书上所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吧”
“你如今这般纵着我,倒还没有曾经那样睡得香。”
李骁“你上哪看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别学了两句话就胡乱用。”
他在她的脸上拧了下,嫌弃道“小刁奴。”
“日后少看点话本子。”
两人吵吵闹闹的,一日过一日,继续认真赶路,也不再耽搁时间,南香骑不了快马,李骁便用轻功带她赶路,至于他们的小毛驴,派人用马车拉着驴子在背后追赶。
李骁背着自家小刁奴,忍不住感慨“你骑我,你的驴子骑马,你们这一人一驴好不快活。”
南香哼笑道“明明是你养的驴。”
他们很快便靠近了庆元县,距离溪头村也快不远了,越是靠近,南香越是忐忑不已,这个地方她并没来过,虽然这并非她幼时的故乡,她却仍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她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姐妹兄长弟弟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书上哪里说得完啊。
她就这么突然地回来了,之前南香还在信里写自己去东宫伺候太子殿下,如今她把太子带出了宫,还要带太子殿下去见自己的爹娘,想想可真是
一头乱麻,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更别提那还有个二柱哥,李骁虽然没提过这个名字,指不定他耿耿于怀,又对她翻起旧账。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