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惜海一点也不奇怪楚佳树会被误认为艺人，在他心里他天下第一帅，他楚哥天下第一美。没错，楚佳树在他心中只能用“美”来定义，即使直男审美如石惜海，也能理解楚佳树的好看已经超越了性别。

    见过他家楚哥的人，都成了楚哥的颜粉。

    “楚哥，你这张图拍得可真好看”他啧啧称奇，顺手就保存了一张照片，还特地给楚佳树看了一眼。

    那张照片里，身为艺人的石惜海反而只出现在角落，还被大光圈给模糊掉了。

    “这个站子”楚佳树瞅了眼，他对id里的英文字母有点印象，“应该是你一个站子的小号。”

    他一点都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有多打击人，毕竟艺人的站姐居然跑去给经纪人开了图站，怎么想都很离谱。然而石惜海心很大，完全不在意，甚至觉得就该如此毕竟是他楚哥。

    “不愧是我的站姐，和我一样有眼光，嘿嘿。”

    “今晚早点睡，”楚佳树看他越来越起劲，提醒道，“明天要去公司拍新的公式照，别顶着黑眼圈去。”

    “我知道了，楚哥。”

    石惜海有点可惜图站的照片不够多，转念一想，楚哥天天跟在他身边，他的站子必定会来拍他，那也必定会拍楚哥他等着就好了

    这个周末石惜海过得很忙，前一天拍公式照，第二天又得接受人物志的采访。

    前来采访的是一位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女记者，看上去还很年轻，却已经担任栏目主编的岗位，实力不容小觑。

    采访的地方就定在公司大楼内，一间有落地窗的会客室。双方面对面坐下，中间的矮桌上摆着几盆多肉植物，为过于正式的气氛增添了一丝活力。石惜海几乎没接受过这么正经的采访，但因为楚佳树就坐在他旁边，底气足了，反而没那么紧张。

    采访大纲楚佳树已经提前审核过了，没有提出任何修改意见，人物志那边惊讶于石惜海团队管理宽松的同时，也因此生出了不少好感他们经历过太多难搞的艺人团队了。

    采访从女主编打开录音笔，问出一个简单的问题开始。她声如其人，平缓温和，谈吐之间不知不觉就能让人卸下心防，向她倾述真实的内心。石惜海最开始的回答还缩手缩脚，但随着采访问题的深入，他也逐渐抛开那些刻意营造出来的偶像形象，打开天窗说亮话。

    “来之前，我们查过你的资料，发现你曾经得过青少年街舞大赛的冠军。你认为你的舞蹈水平在这个圈子，能算得上顶尖的吗”

    这个问题夹枪带棒，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都很容易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换作之前，石惜海肯定就傻傻上钩了，然而采访前楚佳树给他特训过，遇到这种答案非黑即白的问题，最好的回答是不回答。

    他想了想，谦逊地说道“获得街舞冠军虽然是我过去取得的成就，但有了这个冠军，才给了我追梦的动力。在获得冠军之前，我父母是不同意我入这个圈子的，但夺冠后，他们就松口了，同意我去做练习生。我想要在舞台上跳舞，这是我踏入这个圈子的原动力，也是我会继续坚持下去的目标。学无止境，现在的我肯定比当年的我要更厉害了。”

    “在这个娱乐圈中，虽然外界根据分工的不同，把艺人们定位成演员、歌手或偶像，或是其他，但本质却是一致的。想要混出头，除了得不停磨练自身的技艺，还得耐住寂寞，等待属于自己的机遇。”

    石惜海对此感触颇深。

    “期间没有想过放弃吗”大概是石惜海目光过于诚恳，女主编放他一马，转向了另一个问题。

    “当然有，有两次我记得特别清楚，差一点我就要退圈了。”石惜海回忆起来，自己倒是开始感慨了。

    第一次是他尚未被公司选去参加未来之星时，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练习生纷纷和公司解约退出，看不到尽头的练习生生涯让这些练习生们大受打击，难以继续坚持；第二次，则是他和楚佳树见面的那时，因为找不到方向，也因赚了点小钱，他萌生退意。

    “没有楚哥，也就没有现在的我。”石惜海笑着地看向坐在身边的楚佳树，眼中的感激信赖不言而喻。而楚佳树则是轻轻拍拍他的腿，当做回答。

    女主播不动声色地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感叹难得遇到这么信赖经纪人的偶像艺人，倒是个聪明的小子。

    近几年因为选秀节目大热，她们接触过不少偶像艺人团队，大多数偶像与他们团队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父母管教叛逆期的孩子，父母操心劳累，孩子却异常叛逆这么父慈子孝的组合真的不太多见。

    采访持续了将近一个上午，最后一个问题是老生常谈，几乎所有艺人都会被问到，甚至石惜海过去也被问到过。

    “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设想吗”

    石惜海过去总是按照公司给的模板，很模范作出一些比较空泛的回答，比如“想给粉丝最好的舞台”，或者“想要成为配得上粉丝们喜欢的偶像”。但经过这一个上午的深度聊天，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了和以往完全不同，非常具体的想法。

    “我想继续精进舞蹈，尽可能地让偶像这份职业，更长久一点。”

    楚佳树听到这个回答，就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

    石惜海前几个月都只是听着他的规划，闷头锻炼或练舞。虽然楚佳树没有问过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却没有因为他的听话乖巧而轻视他、将他当成一个脑袋空空的人。

    过去的五年经历，以及这几个月来被楚佳树潜移默化灌输的思想，都在推动石惜海去思考。今天的采访则是了他一个出口，让他将这些以往从未在意过的深层想法述说出来。石惜海意识到了一件事偶像是短暂的，偶像甚至只是一个跳板。

    所有偶像出身的艺人最想做一件事便是把身上的偶像标签给拆掉，再转型成为歌手或演员。不仅是因为外界总认为偶像没有实力，只靠粉丝，更是因为本土缺少培养偶像的土壤。

    国内乐坛的没落，导致以歌舞表演为主的节目也逐渐消失。缺少表演的舞台，无数只训练过跳唱的偶像们几乎纷纷转型演员，只为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背后更深层的原因石惜海不懂，他只知道自己热爱的是舞台，能跳多久他不知道，他只想尽可能的继续下去。

    采访完，石惜海像打了鸡血似的，忽然主动提出要去上课。原本这下午是预留给他的休息日，既然石惜海一心向上，楚佳树也不会拦着他。

    他把石惜海送去舞蹈室上课，心情有点奇妙，就好像自己真的多了个好大儿。

    人进去了，楚佳树还靠在后门旁观了一会儿。他的好大儿一副奋发向上好好听讲的模样，心无旁骛，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爸爸”还在后门看他。楚佳树不自觉勾起嘴角，正要转身离去，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好巧。”

    低沉的声音不算陌生，楚佳树侧过头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余下的面容全都被黑口罩所遮掩他又戴着口罩。

    “好巧。”

    楚佳树明明用的是对方的搭讪词来回话，那人却仿佛不满他的敷衍似的，剑眉轻皱，眉头将本就深沉锐利的目光压得更是深邃，漆黑的瞳孔深处如同风雨欲来，看得人心中无端不安。

    饶是对方神色不佳，楚佳树仍不为所动，他轻巧地从对方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溜出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对方开口前，楚佳树率先说道“既然在这里碰到，不妨到办公室一聚”

    “好。”朝暮立即开口，快得像怕他反悔似的。“去玟哥办公室吧。”

    楚佳树欣然答应。他办公室是那种多人格子间，不方便谈话。没想到朝暮这人看似冷漠，却能注意到这种细节。

    舞蹈室在四楼，高玟办公室在十二楼，两人在电梯之中一前一后地站着。

    据说能从一个人进电梯之后站的位置推断出对方的性格，楚佳树习惯站在角落，背后靠墙有安全感，还可以占据最佳观测点喜欢这个位置的人大多心思重，心墙高，从不轻易展现内心。

    他现在就打量着站在电梯正中心的朝暮。对方比他略高一些，四肢舒展，随意地站立着，不愧是习惯于被热切目光注视的偶像，他丝毫不介意楚佳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如此大方，如此坦白。

    电梯抵达，楚佳树收回视线，几步追上了朝暮，与他并排前行。

    倒不是因为想和朝暮拉近距离，而是他向来讨厌跟在人后。

    “高总今天不在”

    进了办公室，楚佳树还以为高玟也在，却不想这间中式风格的办公室空空荡荡。

    “他今天有事。”朝暮却不惊讶，显然早就知道。

    明明应该是行程繁忙的大明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公司偶遇楚佳树停下脚步，站在门口，“那不如我们挑个高总也在的时间，改日再谈”

    他说这话时，朝暮正在摘下口罩，闻言停下手，转头道“你怕什么”

    那口罩还有一半挂在朝暮的脸上，但露出来的小半张脸却让楚佳树更清楚地感受到他冷漠面孔之下欲来的风雨。

    更吸引楚佳树目光的是，他缠满了创可贴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