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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醉酒
    “不用吹,今晚有风,会自己风干的。“

    暖意的风吹得窗帘微动,发尾末梢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云灯总感觉这情形有些熟悉,但他并不想和宋北砚有过近的接触。

    云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样一个偏远小城的小酒店里,会和谁同处一室。远处的灯光坠入黑沉沉的河里,像是映在水中的星火。宋北砚撩了一缕他的湿发,“头发长长了不少,自然干要多久”

    “头发很长吗那我回去剪短一些。”云灯也觉得头发有些长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话。

    “刚才是在和谁打电话呀不想说也没问题,我只是随口问问。”

    “没什么,求我办点事。”

    宋北砚眉眼低着,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头发不用剪,挺好看的,哥哥留什么发型都好看,长头发也好看。”

    少年笔直站在眼前,好像抽条的白杨,在云灯还没意识到的时候,长成了藏着獠牙的狼崽,随时都可能咬人咽喉的狼。哪怕暴戾的性格有他刻意纵容塑造的原因,不得不承认,云灯在忌惮。

    最后还是宋北砚拿着吹风机,把云灯的头发吹干。

    白噪音和摆弄头发的动作弄得云灯困意上涌,云灯昏昏欲睡时,听到宋北砚洗澡的水声,睫毛颤了颤,拉着被子往上扯了扯。

    夹杂着劣质沐浴露香钻进被子里,床很大,空调温度调得很低,熨帖的温度贴上来,云灯忽然阻断宋北砚即将出口的话。

    他眼睑下晕出来些许绯红,宋北砚要说的话停了下来。

    隔音实在太差了,很清晰地能够听到隔壁窸窸窣窣的暧昧声响,两个人都不是什么都不懂。默契地不出声,只有杂乱无章的呼吸。

    云灯还是困,可眼皮耷下来,又很快被更过分的声音惊醒。

    “那换个房间,你别动,我去。”宋北砚捡起衣服起身,压着浓浓的郁气往外走,云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暖色调的灯不眠不休散发着光晕。

    那些动静还在继续,云灯担心宋北砚发起疯会直接跟别人起冲突,便一直等着。

    “没有房间了。”

    “没事,只住一晚上。”

    “平时没人住,偏偏今晚人满为患。”

    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宋北砚捏着云灯的手指,指腹上被尖锐物刺出来血洞,他低下头,吹了吹,挤出来白色的药膏,缓慢涂匀了。

    指腹传来的痒让云灯偏过脸,含咬着下唇,试图说些什么话缓解此刻的气氛。

    “你知道我手上有伤啊”

    宋北砚手上动作一停顿,将小药剂瓶的盖子拧上了,嗤了一声“哥哥,你没话找话的样子可比你平时可爱多了。”

    他站直身体,手指萦绕着冰凉的药香,不难闻,可看过来的目光却让云灯感觉在被寸寸侵扰,自己像是雪原里,误闯野狼领地的鹿,被猎食者盯上,他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

    “别怕。”

    “我又不会伤害你。”揩过药膏的指腹在云灯眼下擦了擦,冰凉濡湿,好像雪花融化在眼皮下。

    “永远不会。”

    一大早便去前台那里退了房,打着呵欠的前台揉了揉眼睛,眯着看着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的客人,她总感觉这两位客人有些熟悉。

    辗转于街头巷尾的冰糖葫芦,透明莹亮的糖衣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云灯起床早,还能够看到热闹又布满烟火气的清晨。

    宋北砚走得快,转过头却看到云灯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做小食的老人干净利落地挑了面团按进沸腾的油锅里。

    “哥哥想吃这个”宋北砚折返回去。

    云灯迟疑着摇了摇头“只是没有见过。”

    他肠胃弱,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饮食很清淡,苏成双对这些吃食也不热衷,认为不干净,因此云灯还没有吃过。

    他只是好奇地看看,但没想到宋北砚会特意来问。

    “那我们就在这里吃一顿早饭。”

    油亮乌黑的桌子,露天的环境,云灯还在犹豫不定,宋北砚脱下的外套松松垮垮铺到了椅子上。

    “娇气。”

    云灯没再否定。

    这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外套,是手工定制,恰好一直没送过什么东西,等回去了,再去给他买一件新的。

    约好集结的地点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园林,曲池园,旧时是王爷的府邸,后来改成了园林。

    曲径通幽,竹影阴翳,荷池里莲花开了大半。这地方是免费景点,凭着身份证在网上预约就能随时来看,不过为了保护园区里的环境,每日只接待一千人。

    进来时只感到沁人心脾的凉意,提前和景区负责人沟通过,园区今天没有开放。

    亭台楼阁,与接天莲叶相映成趣,临河围起来的小亭子很漂亮,地面上有蜿蜒的水渠。所有人都穿上了汉服,梳了发髻,云灯微微一怔,有一瞬间好像真的跨越千年,来到了古代文人墨客吟诗作画的场地。

    格格不入的只有无孔不入的摄像机。

    云灯也收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套汉服,白色长袍,白玉冠,入手冰凉丝滑,应该是某种丝编织成的。他没想到,白色和他捆绑了似的。

    要进行的节目是曲水流觞,水渠里有流动的活水,云灯找了个位置,有些好奇“这里面真的是酒吗”

    “当然是酒,而且还是本地很有名的酒。”

    饶是见惯了美人,可当看着云灯出来时,还是忍不住满目惊艳,那是出于人类对美貌的本能反应,也不由多了几分耐心。

    “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我们今天要进行的活动就是曲水流觞,这是古代文人雅士吟诗唱曲一种雅事,酒杯流到谁那里,谁就饮下那杯酒。不过我们的规则不太一样,酒杯飘向谁那里,就念出一句诗怎么样,恰逢荷花盛开,那就以荷、莲为主题,每一位选手的诗句里必须带有莲和荷、芙蓉的相关词。”

    规则其实很简单,云灯脑子里有些混

    沌。

    他昨晚睡得不好,闹了一会消停下来的小情侣,后半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开始吵架,甚至能够听到易碎品触地即碎的响声。然而没等云灯反应过来,争吵声又转成了变调的暧昧声音。

    为了保住艺人的颜面,不可能真的让他们来背些什么,果不其然nc领着几个素人进来,紧跟着是冗长的自我介绍。出自于不同名校,荣誉头衔多得惊人。

    云灯还在出神,就抽签分好组了。青年身形拔长,面容清秀,眼睛生得很漂亮,盘膝坐了下来,青衣玉簪,颇有古韵。

    云灯没留意他是从哪个学校来的学霸,友好地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那边影后率先念出了经典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迎来一阵喝彩,云灯很给面子地拍了拍手。

    云灯资历最小,坐的位置很靠后,快要靠近河边了,伸着手就能拨动冰凉的水。

    黑色的陶瓷杯在水渠中慢慢悠悠地晃荡着,就好像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停放在桌子中央的空酒瓶。

    婉转的鸟鸣声,竹影带来的阴凉,偶尔漏进来的日光,云灯还在脑子里回想着过去背过什么带有莲字的诗句,杯子停在了他们这里。

    “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

    有人捷足先登,嘴快地念出来,云灯只好把自己想的,小学曾经背过的诗句默默咽了回去。

    云灯看了他一眼,收获了稍显温和的眼神。

    云灯不愿自作多情联想什么,可他总感觉眼下青年张扬的行为,好像故意彰显自己华丽尾羽的鸟类。

    紧跟着杯子就好像和他作对一样,次次都停在这里。身旁的青年都一一应答下来了。

    到了最后一轮,云灯终于想起来了一句,接过酒一饮而尽,含怯地抿出笑意,“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

    引来青年惊讶侧目。

    划过喉间柔和清香的酒液,回荡着甘味。这酒应该就是当地出名的荷花酒,云灯算不得滴酒不沾,只是很容易上脸。

    奖品是五百万的支票,云灯当然不会要这钱,相当大方地给了自己的队友。

    导演神神秘秘地称空降一名嘉宾,看到宋北砚那张脸的时候,云灯才有些意外。

    昨晚那通电话就是导演打的。

    临时把头发染成了黑色,云灯还不太适应,记忆里宋北砚总是各种夸张的发色,却又完美地驾驭,骤然间重新变回了黑发的样子,云灯有些不适应。

    宋北砚歪了歪头,只看到雪腮带粉,蹙眉凝泪的可怜模样,嗅到淡淡的酒香。

    他喉结滚动,眸光发沉“醉了”

    云灯摇了摇头“没醉,太容易上脸了。那就是一小杯的荷花酒,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白酒,白酒我也不怕。”

    “我看你现在就在说醉话。”他看向导演“云灯有点醉,先让他休息会。”

    镜头很默契地没有再拍,导演是知道宋北砚身份的,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云灯云灯,宋北砚红着眼,有些奇异地重复念了好多遍,仿佛新得了新鲜玩具的孩子,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没了恼人的镜头,宋北砚开了当地唯一一所四星级酒店的套房。他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看着云灯布满红晕的脸,转头用凉水洗了洗毛巾,笨拙耐心地擦拭着云灯的脸颊。

    “水、水。”

    “口渴了”

    云灯头有点沉,垂着泪涔涔的眼,好像在努力分辨话语。宋北砚沉沉地笑了,他捏着云灯的脸蛋,哂笑“叫声好听的,我去给你接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