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示弱会比狐假虎威要招人喜欢的多。
水流缓冲过来的明灯纷至沓来,像是发光的金鱼一样,拖着漂亮的尾巴。
云灯的呼吸慢了下来。
他都知道,再蠢笨粗拙的人,喜欢的情愫也会不经意表露出来。慢热的人会变得积极,成熟稳重把孩子气呈于表面。
高挑颀长的少年靠过来,侧脸被暖黄的灯光嵌上明亮。得天独厚的容貌挑不出错,手指很长很干净,嗓子好像被海妖亲吻过。暴戾的脾气大概能用恃才傲物概括。
优点和缺点不加封锁、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云灯不想回应。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一簇簇柳绿花红的绚丽烟火盛开于暗色天幕,赤红橘紫滚烫地交融,四散落入子夜。
云灯白絮般的情绪被吸引过去,他一直都挺喜欢看烟火,后来空气质量变差,许多地方都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没想到在这个偏远小城见到了。
他注意力都聚焦在烟火上。
烟火的种类很丰富,还有别的图案,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开得摧枯拉朽,好像要将最后一点光亮燃到消失殆尽,才甘于烟消云散。
“哥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宋北砚压低声音在云灯耳边轻语,云灯只顾着贪看烟花,温热柔软的触感唤回来云灯的意识。
距离那么相近。
淡淡的气息,干净的,鼓满阳光。
云灯惊讶了一瞬,拉了他腹部的衣物。
好像在回应,好像在默许。
宋北砚揽着云灯的细腰,加深这个吻。
一盏盏明灯飞上半空,越过翘起的房檐,越过高大的柳树,栽满美好愿景,寄给星星月亮。
他们在光芒万丈中,不分彼此、从未有什么时刻,这么亲近过,忘却所有的隔阂不快,利益纷争。
节目录制完以后,立刻买了回京的机票,马不停蹄,行程很赶。
但还是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走马观花,把城里大大小小的知名景点看了一遍。这节目本来热度就高,播放完后,估计会迎来许多前来观光的游客。
再进行一番商业化的改造,泯然于众多的网红城市。
飞机上睡了一觉,云灯不觉得困,便跟着宋北砚回了公司。
男团名义上有四个人,实际上和他联系倒不是很紧密。其他三个人如日中天,单个拎出来都炙手可热。即便如此,还得仰仗宋北砚。
云灯靠着沙发站着,才知道宋北砚是翘了行程去的,近期的行程表依旧是演唱会,还特意延迟了几天。
宋北砚的真实身份藏的深,不过连公司上层都讳莫如深,经纪人不敢直接说他,便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另外两个人。
罪魁祸首垂着眼把玩云灯的手指,幼稚地勾着小指,又摆出各种手势。没多少悔改之意。
云灯很羡慕宋北砚的天赋,就算经常冷脸、发脾气,但
曲风足够独特到没有代餐,所以离经叛道的行为会被包容。
dquo他看你了欸。rdquo云灯拍了拍宋北砚的肩膀,眼睛里含着几分笑意。
“其实是在说你,你没听出来吗”
哄小孩子的温柔腔调偶尔会管用,宋北砚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我觉得你这种行为不太好,守时也很重要,你一言不合就延期,会有多少”粉丝会失望。
“我想陪你。”
宋北砚打断云灯的话,“又不是不开了。”
“而且你想看我的话,也可以是直播,没有必要刻意延迟。”
“知道,在听。”
云灯忍不住挑眉看向他,好像暗沉漆黑的深池。他看到映在宋北砚眼眸里的自己,好像被深池困住的鱼。
堆积的工作量在从淮安回来后显现,剧组的拍摄进度更快了些。大高潮过后,便将走向结局,不日不夜的工作成了枯燥生活里唯一可做的事情。
不必惊扰,不必不安。
小剧组,小演员们还没到大红大紫的地步,整个剧组还算其乐融融。
云灯的学习能力像海绵一样,汲取着所有能够学习的机会,逐渐游刃有余。
误将花束砸在云灯脚边的女生连声道歉,云灯的视线掠向不远处,来探班的粉丝多,大部分都是年轻姑娘。
云灯俯下身子,将花束捡起来,从花里面掉出来一张手写信,送花大概是最庸俗却又顶尖浪漫的一件事。
他面不改色夹着信件,塞回花束里,并将花束重新还给女生。
信件的落尾,有小小的图案,应该是男主角的粉丝。
其他人陆陆续续出来了,周围堵在外面的粉丝把几个人围得水泄不通。女生低着头轻手轻脚地检视着,将垂在耳边的长卷发别在耳后,仔细查看了一番。
她抿着唇,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小片温热的肌肤,回神望的时候,差点被推到别人身上,脸颊蹭到谁的外套上,她有些晕晕乎乎,只来得及嗅到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云灯起身的瞬间看到了宋北砚。
他没来得及再叮嘱什么,身边人鱼贯而入。宋北砚低着头,自然而然地在云灯唇上擦了一下。
有些暧昧。
越界的行为,在心知肚明的默许下,愈发明显。
揽过来的手臂,云灯低着眼看了看,没说什么,“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说的话吗”
宋北砚扣着食指上的银质戒指,薄薄的眼皮,被光线照得有些发亮。
无关紧要的事他一般不会刻意去记忆,那一晚上,一路上都在徐徐不停地讲话,太过日常的对话,云灯也不知道他在说哪一句。
他有些愧疚腼腆地压了压唇角,难得看上去乖觉。
“我嘛,是不比沈渡他们的话有分量,他大权在握,我在你眼里永远都是小屁孩,对吧哥哥。”宋北砚阴阳怪气刺着,不忘
拉上沈渡。
甜腻腻的称呼好像烂透的蜜糖,过期,但是依旧能够尝到过度的甜味。
云灯懵得厉害,还是不知道是什么。宋北砚唇角一翘“哥哥这种记性,选择性地筛选,不重要的部分会被挤出来。”
他身侧站着一名身穿唐装的老者,低眉淡目,一直没说过话。云灯微笑着听宋北砚抱怨,一面不动声色打量老人。
“是我的错,那天晚上人太多了。”云灯应对如流,揽下错误,三分真七分假,被饰成十分的真诚。
“砚砚提醒我,你说的我都有在听,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想起来。”
“我说要把宋家给你,限制条件是你嫁给我的情况下。”
宋北砚反复旋着手指上的戒指,指腹上有发青的纹身,手指一侧瞧着有些红肿,约莫刺青也是才刺上去不久。
云灯看着被银戒套着,半遮半掩的刺青发愣。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待会陪我一起吃饭,我们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
宋北砚黏黏糊糊地叫着亲密无间的称呼,叫得云灯面红耳赤。
他迟疑地说“下午还有事,改日我再陪你好嘛”
“不是快拍完了现在也没你什么戏份了吧。”
“是拍好了,不过我母亲说要举办升学宴,时间就在今天。”
“今天”宋北砚慢慢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请柬。“
请柬一开始只分给了梁别和沈渡,苏成双对孩子的教育理念虽然开明,但对于宋北砚却持有大多数长辈会有的刻板印象。
染头发、夜不归宿,哪一项拿出来都会令人皱眉。
只是计划变幻莫测,云灯也没有料到最先崩盘的是沈渡。他起初只以为,情绪稳定内敛的沈渡,最有可能不被更改后的世界线影响。
提前下线的棋子只要不影响最后结果就可以。
云灯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来一枚奶味的糖,是一位很可爱的小姑娘给他的。亲自剥开糖衣,将乳白色的硬质糖果呈在宋北砚唇边。
细白如玉的手指,抵着嘴唇,很清楚地感受到蓦然杂乱的呼吸。
一枚不费功夫就得到的糖果,轻而易举安抚了少年不平的心绪,从而获得更多更多。
奶糖的味道确实不错,馥郁香浓的奶味席卷整个口腔,宋北砚含着奶糖,那股烦闷意乱的燥气一哄而散。
“我先去把衣服换了,你去里面坐着等我好不好”
云灯纸折的地方是一座搭起来的宫殿。
白墙高楼,如同真的仙宫玉阙,剧情快过高潮,他会死于心爱的小徒弟之手,被那位正道领袖羁押在冰泉下的水牢,废掉灵根,厚重的锁链打穿他的肩胛骨,不人不鬼。
空调修得隐晦,进去后便是满室清凉。
上午拍得效果不错,拍摄时虽然都红着眼偷偷摸摸地哭,现在反倒在笑声一片。
云灯的合群在于什么时候,都会照顾好所有人的情绪。宋北砚进去后,又是引来一阵惊叹。
“砚砚乖乖在这里等一会。”
云灯揉了揉宋北砚柔软的发丝,朝其他人腼腆地笑了笑,才哄孩子似的,把声音放得温柔又软“你不要乱发脾气哦,很快。”
服化道很好,但男女主总是几套衣服换着穿,反而云灯自己的戏服最多。
换好出来,宋北砚果然还在百无聊赖地等。云灯戳了戳他“我好了。”
“那位老先生是”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热度,手被偷偷牵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北砚的耳垂在红。令人上瘾的愉悦再一次洒向云灯,掌控着情绪的感觉,好像是在操纵木偶。只不过属于他的木偶,金贵又阴晴不定,甚至长着反骨。
“是律师。”
“做个公证,如果我因为什么意外,突然离世或者你被迫嫁给我,宋家的一切都会属于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