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如风唤道。
苏景年立马于谷上,看着谷中的忙碌的和亲大队。
大队扎营,生火,起灶。一片繁忙。
红鸾轿辇与白色辇车,安详停放在玉蝶林间。
“王爷”如风见苏景年不理自己,上前唤道。
“嗯。”苏景年应了声,眼神并未移动。只盯着山谷下方看。
“王爷”如风真的有些急了,直言道“这是南国的和亲大队,轿辇里的是大金的长公主。”
“我知道”苏景年回说。
“”如风不解,问说“王爷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停下现下马上就要天黑,我们应该先进锦州城才是啊”
苏景年摇头,回说“我只是可怜她。大金的长公主,也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皇权的玩物。”
自古以来,女子地位低下。无论是公主小姐,还是民女丫头。
多是男人们权力的附属,生育的工具。
看着大金长公主出嫁,苏景年暗暗祈祷。
离若,你可一定要等着我
身后的如风呆愣,完完全全无法理解苏景年的话语。
长公主嫁为太子妃,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美事吗
为何王爷会说,公主是牺牲品,是玩物
漫山遍谷绽放的玉蝶,映入眼中。
苏景年说“红尘若大梦,归路无重逢。相遇便是缘分,她出嫁乃是喜事。只可惜我身无长物,无法送她些什么。前路艰险难测,我就送她一支歌罢。”
略作沉思,张口吟唱。
歌声回转,散于谷间。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掩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歌词来源一剪梅娃娃
山谷中的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将军”这是副官问向石英吉。
石英吉抬手,阻止副官继续说话。专心倾听,生怕被打断了去。
细细品味着这动人的歌声。
歌词凄美,情深意长。
“”
轿辇中的莫若离,潸然泪下。
“是她”
悲喜交集,凄入肝脾。
阿难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你果真是没有忘了我
你果真是来寻我了
可我
就要嫁作他
五内郁结,悲大心伤。
美人咳了起来。
“公主”婢女本沉浸在歌声中不能自拔。但见美人哭得悲怆,又哮喘不止。
大惊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美人以手掩住口鼻,闷声道“我累了你下去罢”
“是”婢女将信将疑,退出了轿辇。
莫若离移开手,暗红的血滴,汇在手心。
心中有种声音在呼喊。
放弃仇恨放弃一切
去找她,跟着她远走天涯。
不要再去想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不要再怕那触不可及的未来。
只要现在,只要她
握紧怀中司马。
莫若离绝望地阖上了双眼。
复仇大计进展于此,已经不单单再是一人之仇,或是几人之恨。
无数人的命运,因为天旻的暴行,偏离了轨道。
不为母妃,不为宝哥哥,不为自己。
可完颜一族与白依尔一族的血,不能白流
一切因果,都再明白不过。
只是因为你我,于茫茫人海匆匆错过。
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相逢不相识,
相见若未见。
往后再也不见,
只盼再也不念。
再也不念。
歌声消弭,轿辇外只得风声。
莫若离觉得自己的心也都空了,脑袋里隆隆作响。
热泪流下,染红了眼睛。
。
“走。”
歌罢。苏景年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大队紧随。
往锦州而去。
行至入夜时分,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锦州城。
黑夜降临,雪花又簌簌地飘了起来。
“白鹿楼。”
金漆牌匾,白鹿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苏景年只觉得,恍如隔世。
叹了口气,跳下马来。
大队也都下马,将马匹和行装交给了白鹿楼的小二。
众人推门,进楼。
楼内炭火燃足,温暖如春。
水晶吊灯,悬挂于大厅正上方。溢彩流光,只照的大厅明亮更甚白昼。
如风打了个手势。其他黑甲铁骑得令,分散歇息。
他自己跟随者苏景年,来到了酒仙阁大堂。
大堂喧哗,热闹如旧。
喝酒的、划拳的、叫嚷的、煽风点火的,民间万象。
酩酊的、高兴的、愤怒的、冷眼观之的,人生百态。
寻了那个之前坐的、不起眼的位置,二人坐了下来。
苏景年望向莫若离曾经停留过的雅间。
那雅间今日无人使用,漆黑一片。
苏景年垂下眼,一时怅然若失。
白鹿楼一如既往,自己一如既往。
你却走了
要来几个小菜,苏景年闷声吃起酒来。
一碗又是一碗,
奈何,醉无可醉。
如风劝了几句,不见效果。
也就陪着她喝了起来。
十二带着阿什库从鲲鹏阁出来吃酒,刚刚进了酒仙阁。
眼尖地发现苏景年坐在角落,正在灌酒。
“苏大哥”
十二欣喜若狂,撇开阿什库朝苏景年奔了过来。
“”苏景年听见有人唤自己,抬头望去。
“”如风放下海碗。按住桌上自己的佩刀,警戒起来。
“苏大哥”十二来到桌前。
“十二”
他乡遇故知,苏景年有些惊喜。
十二身后,一巨人靠近。
苏景年仰头望去。
巨人身高远远超过十尺,头发扎成高髻;浓眉大眼,目光如炬。
盯着苏景年看。
十二笑着向巨人介绍道“这位是北域王。”
“”巨人无任何表示,也不接话。还是盯着苏景年。
“”苏景年眯眼,问向十二“这位”
“阿什库。”巨人答道,声如洪钟。
如风猛地站了起来,按住刀柄。
死敌相见,分外眼红。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十二尴尬不已。
“哈哈哈,”苏景年笑了起来,说“原来是大金第一勇士,阿什库”
“不敢。”阿什库回说。
“坐。”苏景年请到。给了如风一个放心的眼神。
“坐坐。”十二忙上前,拉着阿什库坐了下来。
如风也坐了下来,佩刀放在身侧,随时准备出鞘。
苏景年为四人一人倒了一碗酒酿,边喝酒边问说
“十二,你怎么来了北域了”
“额。”十二噎住。
抢亲这种事,怎么好意思拿到台面上说。
抢的还是自己的亲姐姐。
“抢亲。”阿什库毫不掩饰,回道。
“咳咳咳。”苏景年无语,差点被酒呛死。
十二大羞,如风呆愣。
擦擦嘴边溢出来的酒水,苏景年问说“抢亲,指的可是出嫁到南国的长公主”
“是。”阿什库回说。
十二只是轻轻点头,也拿起一碗酒喝了起来,掩饰自己的羞怯。
如风不解,问说“我们方才才遇见了和亲的队伍。如若要抢亲,为何不早在大金境内动手,而是到了北域才动手”
苏景年了然其中的玄妙,欲开口打个圆场。
“在北域动手,可撇清大金之干系。运气好的话,还能嫁祸给北域王。南皇与北域王内斗,大金可坐收渔利。”阿什库直愣愣回道。
“噗”十二直接将口中的酒水喷了出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景年无奈,帮十二顺着气。
暗想,这阿什库说话怎么如此的直截了当。
“哦”如风拍案而起。
赞赏叫道“好计策一箭双雕啊”
情不自禁地向阿什库投去了个欣赏的眼神。
“”阿什库耸耸眉毛,扬起了头,连眼睛都亮了亮。
回给如风一个满是骄傲的眼神。
如风赞许点头。提起海碗向阿什库敬酒。
阿什库回敬。
二人眼神交流着,顿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苏、苏大哥,”十二边擦嘴,边解释道“来到北域才抢亲,主要是避开金国各处的眼线,并非是要嫁祸于你的。”
“呵呵呵,”苏景年笑着安慰道“苏大哥懂的。”
桌上的阿什库与如风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热而专注。时不时互相敬酒火。
苏景年扶额。
心想,真是不知如何形容这两个人。
到底是该用志趣相投这四个字呢还是该用臭味相投这四个字好
看向十二,说“和亲的队伍就驻扎在城外谷地的玉蝶林里,你出了城,往南去就能见到。”
“嗯。”十二点头,面有难色。
“”苏景年见了,问说“十二,可是担心抢亲会不顺”
十二摇头,回说“有阿什库在,抢亲不会失败。”
苏景年吃惊,心想十二竟如此相信阿什库。想来大金第一勇士之称号,必是实至名归。
“那就是在担心,抢亲后如何安置长公主”苏景年又问。
“”十二仍是摇头。
“”苏景年没了话。自斟自饮起来。
“唉。”十二长叹,说“我如此的拼尽全力,冒死抢亲。也不知皇姐能否明白,我的这般良苦用心。能否迷途知返,不要再为了让我能继承皇位,而去牺牲自己。”
苏景年嘬了口碗中酒,问说“十二言下之意,长公主并非是被逼出嫁而是为了皇位”
十二扁嘴,讥讽道“皇姐给太子精心准备的嫁妆,不可不谓之奢华。连鬼皇之刃,苗刀司马都在其中。如此的煞费苦心,哪有半分被逼迫的迹象。不是为了皇位,是为了什么。”
“”苏景年皱眉,问说“司马是你皇姐给太子的嫁妆”
心想,离若说司马是为一重要之人所寻。
难道长公主早有意下嫁太子,故而让离若早早寻刀
那“重要之人”,便是长公主
十二不屑道“可不是嘛,我问司马怎么来的。皇姐哄骗我说,是三个问题换来的。如此低劣的理由,也不知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苏景年愣住,手中的酒碗掉落在桌上,酒酿流淌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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