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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葱烤肥肠
    一只熊走进餐厅。

    一只长了尖耳朵的熊走进餐厅。

    苏简简大吃一惊,脑子里冒出好几张牛肉火锅、烤肉的菜单出来,烤牛里脊、烤牛排、薄切牛舌,还有牛臀、前腿肉、牛腰。

    调料除了砂糖和蜂蜜,还要有让肉软嫩的梨子汁。

    一边盘算着,一边把烧饼装在纸袋里,递给安娜。

    刚出炉的芝麻烧饼,热而不烫,烤熟后色泽金黄,馅儿是常见的肉末葱花。外皮焦脆,一咬落下一片渣,内里松软,搭着咸豆浆喝,松快管饱。

    咸豆浆是经理杰克的祖传秘方,加了紫菜,虾米,还有油条碎,浮在澄白豆浆上,配烧饼包子炸酱面好吃极了。

    安娜呼噜噜把烧饼和豆浆灌进黑洞般的喉咙,打了一个深渊巨嗝,吹嘘自己是屠宰场的劳动标兵“我使得一身好力气,上次有头牛被施了招魂魔法,我拎着锤子,对准脑袋一砸,嘿,那脑花,比价值十铜币一碗的豆腐花还好看。”

    小熊靠近她坐下,声音很清脆“你力气大我们比一比。”

    “比赢了有甚好处”

    小熊奶声奶气地说“你赢了我送一颗乳牙给你。”

    “谁要你的乳牙我又不是你妈妈。”

    一位容色俊秀,戴一顶墨绿丝绒小帽的少年走了进来。他举止温文,湖水蓝的眼睛像从天空里漏下来的颜料画成的,栗色头发像烘烤过的桦树树干般温暖。

    他先安抚要和人打架的小熊“小姐,把貂脱了吧,待会儿吃烤肉时不方便。”

    小熊不说话,鼓着嘴巴脱下一身熊皮。

    露出一个杏眼、尖下巴的女孩,穿黑色风琴褶长裙,纤细的颈项上系了一条郁金香铃兰丝巾,浑身整洁高贵,只有一双不安分的耳朵竖在头顶,像只小狗。女孩的耳朵不悦地动了动,“我新买的貂不好看吗”

    “很好看,”绿帽少年微笑的样子像春天海面的潮水,清新愉快,谁也不知道海下面藏着什么,“只是您的审美太先进了,对不理解的人造成伤害。”

    他转头面向苏简简,愉快的面色微微严肃,“小姐今天的早餐应该包含牛肩肉、牛心,清口的甜品要有红茶刨冰,对了,你这儿有黑松露冰淇淋吗”

    “您说的我这儿都没有,”苏简简同样严肃,“请问小姐的早餐能吃烤大肠吗”

    这位年轻男仆沉吟“她很喜欢吃,可以来一点,但不要太多。”

    兼职厨房打杂的麻雀给猪大肠焯水。

    苏简简把焯好的猪大肠放到锅里,和香叶、桂皮、白芷、白蔻、良姜这些香料一起煮,倒一点花雕煮十五分钟。

    青碧雪白的小葱、嫩黄的生姜,再加两颗八角,用小火慢慢炸到焦黄,把葱姜八角捞起来,锅里金色透明的油就是烤大肠用的料油了。

    卤好的肥肠从锅里捞起来,堆叠在盘中。苏简简从虫洞里数了五根莹洁新鲜的大葱出来,从肥肠的一端穿进去。

    穿好肥肠的大葱切块,刷上料油,用锡纸裹了,放到烤炉上,吱吱冒油。

    原本灰白的肥肠泛起焦黄甚至褐色,这时候刷上嫣红的蒜蓉酱,时时翻动,有的地方鼓起小小的透明泡泡。

    里面的大葱依然莹白如玉,质地却软融融的。

    大葱的清甜、肥肠的油润、蒜蓉的甜辣气息,在后厨萦绕。

    直到柔软的肥肠烤得金黄酥脆,才用紫苏叶垫着,撒上孜然和辣椒粉,送到客人桌前。

    绿帽少年慢条斯理地调着酱汁。

    “严真,你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

    少年放下调料瓶,擦干净本就洁净的手指,“有的,我想下午在图书馆记录水仙星的生物灭绝记录,不过小姐要是有差遣,我随时可以把它取消。”

    “啊”,小姐的兽耳颤动着,她放下叉子,捂住耳朵,“那我送你的专辑你听了吗”

    “自然听过,小姐的声音条件优越,听一遍就足以使我陶醉。”

    “真的吗”少女兴奋起来,剥开锡纸,咬了一口肥肠,“那你让店里的人也听听吧。”

    肥肠处理得很干净,只有嚼劲,没有腥味,浸润了葱段的清甜,绵绵的嚼劲里是大葱烤透的酥软。空气里飘荡着烤肉和辣酱的味道,令人心满意足。

    “他们一定会深感荣幸的。”

    绿帽少年打了一个响指,音乐适时响起,“我在仰望,月亮之上。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遗忘啊,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涨。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

    柔美而洒脱的女声环绕着宇宙幸运餐厅。

    麻雀扑扇翅膀,飞到叫严真的红帽少年肩头。

    “这首月亮之上是你主人唱的她就是那位著名女歌手莉莉”

    “您说笑了”,严真正色,“再仔细听。”

    苏简简也侧耳听着,“你的善良我不能不能抵抗,你的纯洁将我的心紧紧捆绑”

    她脸色古怪,“难道客人是那位说唱的男歌手不好意思,我一直把他当作一名人类男性。”

    严真要不是有顶绿帽子盖着,估计头顶都要升起青烟了,“诸位的耳朵建议在古典乐里熏陶十年,听,这一段的背景和声就是小姐唱的。”

    兽耳少女骄傲地挺起小小的胸部。

    苏简简和麻雀洗耳恭听,终于听到除了歌声外的“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原来客人是位狼人小姐,她及时赞叹“真是辽阔苍凉的自然之声啊。”

    严真的脸色缓和下来“您还算有鉴赏能力。”

    就在大家鉴赏音乐的时候,一位头上套着丝袜,戴针织红色帽子的女人进来。

    苏简简迎上去“您好,您想来点什么店里的绿豆栗子糖水最近很畅销。”

    套着丝袜的女人给了她一枪。

    严真抱着狼人小姐滚到柜台后面,麻雀早就扑棱棱飞出去了。

    苏简简叹了一口气,久违地,她手在空气里招了招。

    空气里满是青草和湿地的气味,两只白鸽的幻影盘旋在她眼前,一轮月亮凭空冒出。

    丝袜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铁钳,对躲在柜台后的狼人小姐嘶声“小混蛋,出来把牙齿拔了什么事也没有,不然就等死吧。”

    狼人小姐哭出来“严真,你这个骗子,你说没人想要我的牙齿,今天碰到那个傻女人也不想要”

    “小姐,稍等。”严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湖水蓝的眼睛被风雪冻住一般冰冷,“如果您愿意就此离开,只用在共和流放地待五年。”

    他甩了一下手腕,眼里流露冰冷笑意,“看来您拒绝了我的提议,来吧。”

    “来你个头,小孩儿离这里远点儿。”苏简简拎起严真脖子,把他塞到柜台后面,“看好你的主人。”

    她飞速吟唱“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这月亮主要由她构成。”

    “搞什么,这里有个退休女巫”丝袜女人吐一口唾沫,握着铁钳侧身跃过,直接袭击柜台。

    被那轮月亮拦住了,“祖父死在这里,父亲死在这里,你也将死在这里,她是唯一的一块埋人的地方。”

    吟唱的声音落下,空间被水雾浸满,到处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海面上升起的新月,冰冷纤细。

    海水淹没一切。

    青草覆盖地面。

    野花伸出手掌。

    铜块砸向异端。

    丝袜女人躺在地上,她握着的铁钳和便携枪像纸花般落在她脸上,片片碎裂。

    “啊哈,”苏简简瘫在最近的桌子上,“储存二十年的魔力用完了,晚上要炖牛鞭补补。”

    看到事件解决的麻雀飞回来,狗腿地把丝袜女人当厨余垃圾扔进另一个虫洞。

    狼人小姐不仅吃完了大葱烤肥肠,还喝了一碗牛尾汤压惊。

    煮牛尾的时候加入春笋,表面撒上一层磨碎的芜菁,汤面如画,喝起来更是甘甜。

    严真送了十张狼人小姐的专辑给苏简简。

    “谢谢,您太客气了,只要多给点小费就好。”

    狼人小姐喝了汤,斯文地擦完嘴巴,“严真,我的磨牙饼干呢”

    “在这里,一顿饭只能吃三块饼干。”

    “我知道啦,啧,真烦,你们这些绿帽管家。”

    严真审视着饼干盒里剩下的饼干数量,脑海里进行复杂的运算到底是吃三块饼干还是两块

    “毕竟我们这些狩狼猎人也是走投无路了,才献身服务行业的嘛。不能对半路出家的人要求太多。”

    狼人小姐拍干净裙摆上的饼干屑“哼,你知道走投无路就好。干得好的话,退休时我送一个衣帽间摆你收藏的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