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同时翻过两本书，一本是考公的书，另一本是考研的书。月光同样怜爱地滑过细碎的知识点，在重难点和易错题上停一停，继续流泻到下一页，流到看书人的脑中。

    一颗英俊的头颅宛如纸镇般压在考研的书上，长睫微阖，薄唇轻抿，极其专注的模样。

    翻阅考公书籍的手指却不安分地划来划去，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手指把两本书都阖上，托起头颅，不好意思地说“我肚子饿了，家明。”

    手臂将头颅揽入怀中，有着一头柔软棕发的头亲昵地蹭着针织衫上的蜜蜂图案，“饿了就去吃夜宵吧，今天辛苦你了，家明。”

    考公和考研对大多数种族来说，是一个选择性的问题。但是落头族，两个家明都更喜欢无头骑士这个称呼，却可以将两件事同时进行。

    落头族的身体和头都拥有理性思维，分开了也能独立生活。两个家明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们由衷地希望彼此能喜欢上同一个姑娘，一起举行婚礼。这样他们就不用分家了。

    目前爱情还没降临在他们身上，暂时没有。

    学习的人需要补充大量碳水，于是家明身体点了一碗大份洋芋火腿青豆饭，家明头是一根水果酒冰棒。

    等待的时候，家明身体拧开老头收光机，收听考研人需要的鸡汤鼓励。

    一头一身静静聆听着。

    “单词一定要背到考试的最后一天，一遍接着一遍。”

    “不要什么都等到12月再开始，尤其是联邦语作文。”

    “不要自我感动，选择很可能大于努力。当然努力也很重要。”

    “考研是幸存者偏差最严重的地方，谨慎报机构，要一个人活成一支军队”

    苏简简利落地削着黑皮土豆。不太体面的黑色外皮削去，洗去泥土腥气，露出土豆清爽质朴的真容。

    剥好青豆，胡萝卜削皮切块。重头戏是一条肥瘦各半的火腿。肥的瘦的切成不相干的两堆肉丁，先将肥肉丁下到油锅里。

    兹拉兹拉，雪白腴润的肥火腿丁被煎得透明，转成金黄，最后浓缩成小小的肉干，看着却更加美味。

    是时候了，苏简简把瘦火腿丁也倒下去，甜蜜的油香肉香泼洒开，土豆丁胡萝卜丁和青豆随即撒到锅中翻炒，蔬菜的清香濡润到肉香中，别有一番风味。

    她看炒得差不多了，盖上一大碗隔夜的白米饭，满室的香气顿时被米饭严实藏住。再盖上盖子，等着火将饭和菜焖熟。

    还要做水果酒冰棒。猕猴桃和柠檬切成薄片，一半碧绿，一半轻黄。再对半切开。气味甜而浅淡的是猕猴桃，酸到牙齿发软的是柠檬。

    水果切片放到盆里，撒上肉桂粉，再倒入蜂蜜和白葡萄酒搅拌。十分钟后，她挑出水果切片，在模具里放两片柠檬、一片猕猴桃，再加上一片翠绿薄荷叶点缀。蜂蜜、葡萄酒和果汁的混合液倒入模具中，盖上盖子，插入木棒，送到冷冻室冷冻。

    家明的身体反应要迟钝一些，还沉浸在收光机的鸡血演讲里。

    家明的头已经迫不及待，对着水果酒冰棍就是咔擦一咬。

    爽朗的橙色冰体，可以看到里面淡绿的猕猴桃切片。

    酒的味道。甘冽的酒味融化在口腔里，却甜上很多。

    一开始的浓烈消散后，是蜂蜜和香料的甜美滋味，像是对喝第一口酒的孩子的奖赏。

    酒是辣的、苦涩的、芳香的，蜂蜜和香料是单纯的、甜美的。仅仅这样，还不够。直到他咬到水果，被酒泡过的猕猴桃，咬起来更软，渗入的酒味激发水果原本浅淡的甜香。

    好吃，水果的甜软消除了酒入喉的涩味，和品尝父亲收藏的葡萄酒味道完全不同。

    家明的牙齿很好，很快就咔擦咔擦咬完冰棍。

    直到家明的头啃掉半根冰棍，家明的身体才懵懂地端起碗，将一勺洋芋青豆火腿饭送到脖颈上方的虚拟空间里。

    洋芋和胡萝卜都被煨得软烂，土豆和胡萝卜的甜香和火腿的鲜甜融到饭里，被雪白丰润的米粒完全吸收，却完全没有油腻的感觉，多亏爽口微甜的青豆。

    胃发出不满的嗡鸣怎么才吃这么点，不吃饱怎么学习

    家明身体感受到胃传来的信号，发愤吃起洋芋青豆火腿饭来。

    甘甜柔软的土豆丁胡萝卜丁很快被咀嚼殆尽，空气中充盈着火腿的蜜香，家明的身体深深呼吸着这也是进食的一部分。胃终于被缓缓安抚，代表满意的嗝冲上喉管，直达终点，家明的身体满足地放下筷子。

    而家明的头已经等候一段时间了，他对自己的身体微微一笑，说话时呼出柠檬的清香，“你的胃口还是那么好啊。”

    “是啊，我们下次再来吧。”身体不舍地放下碗，抱起头颅离开。

    第二天，他们再次光临了宇宙幸运餐厅，比昨天还更早些。

    头颅静静地坐在桌子上，分析今天一天的错题，打了个哈欠后，他放下错题本，开始背诵阅读题中出现的长难句。他的声音非常美妙，如同教堂的管风琴乐声，唱着循环往复的诗篇，因为头忘记了下午刚背下来的单词，只能反复背诵前三句。

    “回去要用艾宾浩斯曲线复习才行。”头颅对自己的记忆力无奈叹息。

    身体在用收光机刷选择题。

    这次水果酒冰棍和洋芋青豆火腿饭端上来时，两人默契地同时放下学习。

    冰会稀释甜味，因此家明的头刚咬下冰棍时，顺滑的冰块只有淡淡的甜味，他吸吮着熏染了酒味的甜水果，舌尖充分品尝了渐渐甜美的清凉液体后，才咬下第二口。舌头似乎也变成了冰棍的一部分，冰冰凉凉，酸酸甜甜。

    一天的疲惫都随着冰棍的融化散去，变成酸甜的点滴。

    酒的味道毫无攻击性，而是温柔地抚慰着心灵。他感受到在学习中日渐钝重的心脏此时轻盈湿润，像朵即将降下春雨的云。

    家明的头喟叹着，这时不再鲁莽地咬下冰棍，而是耐心地吮吸，品尝水果酒每一分融化的滋味，似苦实甜，酒的微微涩意刚在舌尖停留，转瞬便被甘甜的水果覆盖。

    身体也慢慢品尝着洋芋青豆火腿饭。

    殷红的火腿肉丁、鲜绿的青豆、金黄的土豆丁、橘红的胡萝卜丁，几种食材形成诱人的对比，秀色可餐。

    柔嫩爽滑的火腿肉丁滑入喉咙，勾起更深一层的饥饿，洋芋和米饭善解人意地填补饥饿的空白，浓厚而不腻味的鲜味甜味在胃中回荡，最后落地，带来满足的回响。

    从第一次光临到考试前夕，家明每天都光临宇宙幸运餐厅。

    然后，家明的身体在体检时检测出体重过重，脂肪肝，没有通过公务员的选拔。家明的头患有蛀牙，在面试时牙疼发作，没有通过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