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用完早饭,听到门外喜鹊叫唤。
今天必有好事上门。
“你怎么回事”马厩传来少年无奈的声音,“马粪不是这么铲的,要这样学会了吗”
“这样那样不都一样”
“不一样你那样铲,浪费工夫不说,还弄不干净。”
“我就一偷东西的,哪晓得怎么铲粪。”
岳殊轻哼“我听韩使说,千面神偷能完美伪装成任何一个人,要是哪天让你假扮一个马夫,你连清理马厩都不会,别人一眼就拆穿了。”
梁上君沉默几息,神色格外郑重。
“你说得很有道理,再教我一遍。”
马厩六子“”
“你真是千面神偷”俞渐声惊问。
梁上君白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愚蠢问题”
俞渐声披散的头发早就打了结,一绺一绺地挂在脑袋上,极其肮脏狼狈,不见丝毫武林盟弟子的卓然风采。
若只有他一人,他肯定早就发疯了。
好在还有五个师兄弟陪着他。
当然,即便如此,他的精神状态也趋向疯癫。
梁上君的白眼于他而言就是莫大的刺激。
“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
梁上君愣了愣,忍不住哈哈大笑。
“多新鲜哪,看不起你的人多了去了。”
“我可是武林盟的弟子”俞渐声震声道。
梁上君手上使劲,一坨马粪朝他脸上扑去,他吓得直歪头,惊险躲开。
“武林盟弟子怎么了弟子那么多,你在里面也不过泯然众人,也不知道嘚瑟什么。”
“你”
“余师兄,少说些话吧。”
“七师弟,他好几天没说,让他说说也无妨。”
“好吧。”
七师弟默默挪得远了些。
“你看看,连你师兄弟都嫌弃你。”梁上君不吝嘲讽,“听说你找不到周家屠杀案的凶手,跑去陷害咱们掌柜的,啧啧啧,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俞渐声“”
“还有你们几个,都没有长脑子,陆掌柜是那么好惹的吗追过来之前也不知道打听打听,现在尝到苦果了吧”
其余五子“”
“你别说话了,”岳殊打断他,“快点打扫。”
“唉,寄人篱下就是苦,连个小童都能教训我。”梁上君摇头叹息。
岳殊怎么比阿耐哥还能叨叨。
好不容易清理完马厩,梁上君净了手,跑来跟陆见微邀功。
“陆掌柜,我扫完了。”
他没戴面具,穿着粗布麻衣,身形高挑瘦削,头发凌乱地搭在脑门上,即便如此,也难掩俊逸姿容。
陆见微翻着账册,说“你家世不俗,为何要行偷盗之事”
“家世不俗你说我”梁上君自嘲笑笑,“陆掌柜,你看走眼了,我孑然一身,哪有什么家世”
“哦。”陆见微才不信。
方才梁上君听到“家世不俗”时有一瞬间的僵滞,说明她猜得没错。
她无意刨根问底,只是想试探一下。
“马厩清理完,那就把整个院子都打扫一遍。”
梁上君苦着脸“陆掌柜,要不你给个痛快话,到底怎样才愿意放过我”
“有钱赎身,我就放了你。”
“可姓温的要我办的事我实在办不到。”
“那就去扫地。”
梁上君捋了捋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桃花眼深深凝望
陆见微。
“不知陆掌柜可成了亲”
陆见微失笑“没有。”
“可有看上的人”
“没有。”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梁上君含情脉脉,桃花眼仿佛汪了一池春水。
陆见微挑眉“有宅子吗”
“没有。”
“有车马吗”
“没有。”
“钱庄里的存银有万万两吗”
“”
“什么都没有,哪来的勇气自荐枕席”陆见微无情挥退他,“去扫地。”
梁上君憋得满脸通红,闷头闷脑地跑去扫地。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
扫到通铺阶下的时候,阿耐坐在廊道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
瓜子皮尽往梁上君扫过的地方吐。
“你能不能别吐了”梁上君忍无可忍,扫帚撑地,怒目而视,“有点礼貌行不行”
阿耐哼道“你要是答应公子,也不会在这扫地。”
“给陆掌柜效力我愿意。”梁上君挥舞着扫帚,愤愤扫荡。
“那就对喽,我是客栈的客人,你是客栈的伙计,什么时候轮到伙计教训客人要礼貌了小心我去陆掌柜那儿告发你。”
“你去告,赶紧的,别耽误我扫地。”
阿耐眼珠子一转,“我听说你偷东西时耐心极好,有时候为了偷东西,能一动不动几个时辰。”
“小意思。”
“可你今天好像很没耐心。”阿耐打量他的脸,“不会是你方才自不量力地自荐枕席,被陆掌柜拒绝了吧”
他呵呵笑起来,不给梁上君留丝毫情面。
“小屁孩,关你什么事”
“你才小屁孩陆掌柜根本就看不上你”
“看不上我就能看上你毛还没长齐想什么美事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你这么龌龊”
“说你小屁孩还不承认,男欢女爱有什么龌龊的你个童子鸡”
“我又不喜欢陆掌柜,你说什么疯话”
“不喜欢还跟我掰扯这么久,做人要勇敢点,自荐枕席怎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陆掌柜那样的美人不值得喜欢吗”
“你”
“阿耐。”温著之自推轮椅出来,打断阿耐的话,面向梁上君,“陆掌柜仙姿玉貌,自然值得。”
“哦”梁上君杵着扫帚,意味深长道,“这么说,你很倾慕她”
温著之神色悠然“倾慕与否,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此非君子所为。”
梁上君讥笑“承认都不敢,放心吧,陆掌柜不会看上你的。”
“阿耐,回屋。”温著之转身。
梁上君冷哼,扫帚舞得飞快。
马厩六子看完整场大戏,纷纷陷入沉默。
俞渐声止不住话瘾“这种女人也有人能看上”
没人理他。
他问“怎么都不说话”
七师弟低声道“她长得挺好看的。”
“武功也高。”
“还会治病。”
“师门应该很强。”
“看上挺正常的。”
俞渐声震惊“你们是不是被她虐傻了”
五人沉默。
实事求是而已。
若非他们跟陆见微结了怨,陆见微这样相貌和实力并存的姑娘,当是极佳的伴侣人选。
俞渐声颇感荒诞,瞪了他们半晌。
武林盟的面子和里子全都丢尽了
柜台后,陆见微翻阅药经,小客在她脑子里深感困惑。
“他们竟然夸你。”
陆见微丝毫不觉意外。
“我这么优秀,不应该被夸”
“可问题是,他们现在被你虐待,竟也能夸出口。”看俞渐声就知道了。
“说明他们比俞渐声聪明。”
“什么意思”
“他们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故意吹捧我,让我善心大发,放他们一马。”
小客“处境不妙”
“武林盟迟迟不来人,他们自然惶恐。继续待下去,他们以后在盟内无法抬头。”
“之前被反杀,不就已经抬不起头了吗”
“不一样。如果武林盟及时反应过来,从我手中救走他们,他们不至于落入现在这么被动的地步。”
“也是。”
陆见微笑道“可惜,奉承我也没用。”
她只爱钱。
临近午时,韩啸风从外回到客栈,奉上八千两银票和一本图录。
说是宽限五日,只是担心出意外不能及时取到银钱。
“你们玄镜司还不算穷。”陆见微随口说了一句。
韩啸风失笑“这次不知为何,拨款较为顺利。”
“韩使,玄镜司人员受伤,诊金都不用自己掏”薛关河好奇。
韩啸风“若是因任务受伤,司里会拨款补助,若是因私事,只能自行承担。”
“那你们这次任务挺惊险,冯使受了这么重的伤。”薛关河目露同情。
韩啸风笑笑,朝陆见微拱手。
“陆掌柜,冯炎的伤已无大碍,韩某便不再叨扰了。”
武者受伤是家常便饭,冯炎体内残留的内力已被清除,又喝了药,剩余的伤无需继续留在客栈休养。
陆见微颔首“慢走不送。”
三人出了院门,恰好碰上前来求诊的赤云峰三人。
葛长老犀利的目光扫过冯炎,心中不免震惊。
玄镜司青衣使被六级武者重伤,并向八方客栈求诊,此事已不是秘密。
很多人都在观望事情的结果。
冯炎此时内息稳定,完全不见经脉受损的痛楚和虚弱。
他真的被陆见微治好了
这位陆掌柜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连这样的伤势都能治
之前在双溪城,赤云峰没有出面为她说情,她会不会拒绝为赤云峰弟子诊治
葛长老心里划过无数思虑。
“有客人。”岳殊跑到门口,礼貌道,“客人是要住店”
他不认得罗连环三人。
薛关河随后招呼“罗姑娘,葛前辈,请进。”
“薛少侠。”葛长老拱了拱手,又对身后弟子说,“将你罗胜师兄抬进客栈。”
弟子领命。
罗连环进门便跑到厅堂,左右张望,瞧到柜台后的陆见微,急切趴过去。
“陆掌柜,救救我师兄”
陆见微闲闲合上书,“先把欠我的一万两交了。”
“葛叔叔,快,一万两。”罗连环催促身后的葛长老。
葛长老无奈,掏出一万两银票。
“先前在双溪城失礼了,没有及时交付诊金。”
陆见微收下,又道“要治罗胜”
“还请陆掌柜出手相救。”葛长老抱拳行礼,又掏出一万两,“此乃诊金。”
陆见微坐地起价“耽搁这么久,他的伤势更严重,一万两治不了。”
葛长老神色未变“您说个数。”
“两万。”
“成交。”
赤
云峰弟子在岳殊带领下,将昏迷的罗胜搬入诊室。
岳殊打眼一瞧,差点吓一跳。
病患面色灰白,呈将死之状。
“我诊治时不能有外人打扰,”陆见微走入诊室,说,“烦请诸位去前院等候。”
众人全都去了前院。
薛关河和岳殊有了经验,顺手搬出条凳,放在院子里,谁爱坐谁坐。
罗连环目光转了一圈,在梁上君脸上停留稍久了些,而后小声问“燕哥哥呢”
“你是说燕非藏燕大哥”岳殊指了指客栈后头,“他在河上练刀。”
“为什么要在河上练刀”
“掌柜的嫌吵。”
“”
罗连环到底更担心师兄安危,压下念头,安静坐在前院等待结果。
“大家喝点茶,吃些点心。”云蕙不知从哪搬出矮桌,拎着茶壶给他们倒茶,还捧上点心。
薛关河惊叹“云姨,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他们跟掌柜交钱的时候。”云蕙笑容极温柔,将红豆糕递到阿迢面前,“吃点。”
阿迢依言,红豆泥香甜软糯,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云蕙微红眼眶“多吃些。”
阿迢抬头看了看她,又拿了一块,后低头侧身,拒绝意味很明显。
“云姨,我也要吃。”薛关河作怪抢过碟子,“您的手艺真好。”
云蕙笑了笑“喜欢就多吃点。”
“好嘞”
诊室内,陆见微驾轻就熟,吸收完内力,喂了他一颗治疗内伤的药,打坐消化。
罗胜的伤是五级杀手造成的,对陆见微而言,只能算打打牙祭。
进度条稍稍往前走了一点,还是没能突破六级。
不过一个时辰,内力彻底被同化,沉入丹田,顺畅地在经脉中流转。
陆见微离开诊室,打开厅门。
众人循声望去。
西斜的阳光倾泻,温柔抚上她的鬓发,白皙如玉的面容微微发着光,衣袂随风飘逸,俊丽而出尘。
某个瞬间,她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薛关河率先回神,说“掌柜的,您饿了没我去做饭。”
陆见微颔首“去吧。”
伙计们立刻行动起来,不能让掌柜的饿着
阿迢仰着脑袋,双眼亮晶晶的,等着陆见微吩咐。
陆见微没让她失望,笑道“他的性命已无大碍,其余的伤由你处理。”
话音刚落,小姑娘就捏着药包跑去诊室。
葛长老三人这才反应过来。
“陆掌柜,这、这就好了”
“何须骗你”陆见微眉心微蹙,故意装作疲倦的模样,“若不放心,待阿迢诊疗后去瞧瞧。”
云蕙心疼道“掌柜的辛苦了,先坐下歇息。”
一盏温茶递过来。
陆见微笑着接过,温茶下肚,心里暖洋洋的。
“并非不信,只是”葛长老感叹道,“陆掌柜有如此医术,是江湖之幸。”
“葛长老谬赞了。”陆见微放下茶盏,“若是方便,不如多替我宣扬宣扬。”
让她赚更多的钱。
罗连环直言道“哪用得着我们宣扬你成功救治玄镜司青衣使的事已经传出去了。我们在来的路上就听到了。”
“谁传出去的”陆见微好奇。
“这我不清楚,玄镜司上门求诊又没有隐身,本来就不是秘密。”
陆见微扬眉“即便玄镜司求诊,旁人又如何知晓我治的是什么伤”
“那个青衣使是被千里楼的人打伤的,”罗连环脱口
而出,“千里楼把这当做战绩宣扬出去的。”
“”
“谁打伤的为什么要害冯使这也太过分了”岳殊在后厨听到,探出脑袋打抱不平。
罗连环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他们看玄镜司不爽很久了,能重伤一个青衣使,自然得炫耀。”
“六级伤四级,也值得炫耀”张伯摇首叹道,“未免过于猖狂。”
葛长老轻咳一声“当时韩啸风也在场,能在韩啸风眼皮子底下伤到他的下属,也算成功。”
“出手的到底是谁啊比韩使还厉害”岳殊问。
葛长老“说是千里楼的夏怀谷。”
“听着有些耳熟。”
薛关河惊道“不就是在丰州把蓝前辈接走的人吗他竟然比韩使还厉害”
“千里楼人多。”葛长老公正地提了一句。
“人多欺负人少,这也要拿出来宣扬”岳殊愤愤嘀咕,钻回厨房干活。
须臾,阿迢出了诊室。
罗连环三人进屋查看罗胜,见其面容恢复血色,气息稳定,不由心中大定。
因罗胜需调养几日,他们决定在客栈住下。
一人要了一间次房。
午饭过后,陆见微回房修炼。
隐隐约约间似有所感,她忽地睁开眼。
小客适时提醒“微微,有数位高手在靠近。”
“嗯。”陆见微凝神探知,“三个六级,四个五级。”
或陆路,或水路,甚至还有一人遁地。
遁地之人不管不顾,直接闯入客栈前院,正要从土地钻出来,一道强横的力量轰然压下,脑袋只冒出一个尖儿,就又沉入土里。
三楼传来轻柔的女声。
“喜欢遁地,就一直待在地里吧。”
遁地客“”
八方客栈,果然名不虚传
“陆掌柜见谅,我在土里一时没找准方向,不小心就到这儿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出来吧。”
陆见微“罚银一千。”
“给给给”
力量瞬间消失,遁地客从土里钻出来,他身材矮小,不过常人一半高,梳着朝天辫,长得只能说不同凡响。
“败家的玩意儿”一人从屋顶飞跃而来,怒气冲冲道,“一千两要赚到什么时候”
来人身似纸片,落在客栈院外。
说他纸片,不是因为轻盈,而是因为他就是比常人单薄一半,从侧面看就是薄薄的一片,正面就是一个骷髅怪。
陆见微在房中翻阅恶人图册。
此二人不在册中。
“阴山二鬼”俞渐声不由出声。
“小子,算你有点眼光,”纸片人声音嘶哑难听,朝向主楼,“我是饿死鬼。”
“我是遁地鬼。”
陆见微“”
人怪,名字也怪。
其余高手皆已至院外,因遁地鬼被罚钱,他们都没有贸然闯入。
陆见微问“几位有何贵干”
“来江州城游玩,打算在贵店住上几日。”遁地鬼尖利的声音响起,“陆掌柜,房间可够”
陆见微轻笑一声“次房四间,上房两间,你七人怕是不够分。”
遁地鬼“我跟饿死鬼一间上房”
一个黑衣女人上前“给我一间上房。”
“上房是我的,”一粗莽大汉持刀而入,“谁都别跟老子抢”
“我的”
“我的”
几人都想占上房,吵得不可开交,却无一人敢动手。
大门右侧的牌子写得清清楚楚客栈
内禁止斗殴。
搁以前,早就打得天翻地覆。
陆见微嫌吵,直接拍板“先来后到,二鬼东侧上房,这位女客西侧上房。”
吵闹瞬间停止。
七人陆续踏入厅堂,向张伯交付银钱。
饿死鬼不得不另外掏出一千两,愤愤辱骂遁地鬼学艺不精浪费钱。
两人吵吵嚷嚷,推搡着上了三楼。
其余五人各自进了房间。
他们登记了身份,都只是江湖上的散客。
“小客,客栈很久没这么热闹了。”陆见微弯起眉眼。
小客会意“预祝你赚大钱。”
“借你吉言。”
客栈房间瞬间住满了人,陆见微有种微妙的满足感,晚上下楼吃饭时都面带笑意。
云蕙见到她,愧疚道“陆掌柜,我占了二楼一间房,耽误了客栈的生意,要不我还是回去住。”
“不必。”陆见微摆手。
云蕙明显不想回到伤心地,况且她干活利索,细心体贴,大家都很喜欢她。
“可是”
“你与我住一间。”阿迢忽然出声。
云蕙惊讶看向她,喉咙发紧“阿迢,你、你是说”
“你不嫌弃的话。”
“不、不,我怎么可能嫌弃”
陆见微欣慰颔首“就这么办。”
众人围在一桌用餐。
燕非藏练刀回来,在桌旁闷头坐下,忽如其来的“燕哥哥”惊得他筷子差点脱手。
“燕哥哥,咱们又见面了。”罗连环高兴跑到他身边,就要靠着他坐下。
“等等”岳殊连忙制止,“这是张伯的座位,你要是想吃饭,得提前点餐。”
罗连环“”
“罗姑娘,”陆见微温声道,“现在是客栈用餐时间,你若有事,餐后再说。”
罗连环不敢忤逆她,只好说“燕哥哥,我等你吃完。”
燕非藏“”
其余人偷笑扒饭,都打算饭后看热闹。
可惜的是,燕非藏吃完饭,忙不迭摸黑去河面练刀,周围水花层层叠叠,罗连环想近身都难,不得不放弃。
夜色渐深,客栈灯光俱灭,周围万籁俱寂,只余河岸阵阵虫鸣。
虫鸣声忽远忽近,近时钻入耳膜,牵动心神,远时仿若某种召唤,似从遥远的天外传来。
一股淡淡的药味萦绕鼻尖,陆见微猛地惊醒。
“微微,你怎么了”
陆见微皱眉“你没察觉到不对”
“没有啊。”小客扫描一遍,“所有人都待在房间不对,有人动了,还设了障眼法”
陆见微给自己喂了一颗药丸,大脑瞬间清醒。
她眯起眼。
催眠,迷药,阵法,还有什么
马厩内,一道黑影潜入,内力扯开绳索,给六人喂了药丸。
“这是什么”
“寻常客的解药。”
“你怎么会有”
“别废话了,跟我走。”
解药服下,被压制多日的内力立刻恢复,六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走什么走既然她在昏睡,咱们这么多人联手,趁机杀了她不是更好”
“此人深不可测,先出去再说。”
“她辱我至此,我连仇都不能报”
“别耽误了,快走”
话音未落,无形的力量铺天盖地,覆盖住整座客栈,任何角落都没放过。
七人惊恐吐血,倒地不起。
另外三名辅助同样身受重伤,狼狈不堪。
陆见微凭栏而立。
她被奇门阵法蒙蔽双眼,看不到马厩的动静,但系统地图上的绿点清晰可见。
“诸位离开客栈,怎么不招呼一声”
几人“”
这女人真的不是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