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太子一顿,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
常氏不错眼的盯着太子,太子道:“知道了。”
除此之外却再无别的话。
“姚广孝毕竟是出家人。”常氏略有不解,求情的说。
“正是因为他是出家人,打着出家人的名号胡言乱语,乱人心,不妥。”太子幽幽接话。
常氏就没有再接话了,太子冲外头的人喊道:“来人,去燕王府传句话。”
扯上燕王了常氏耳朵动了动,终是什么话都没有问出来。
门外走进来一个内侍,立在太子身边,太子同内侍一阵耳语,内侍小身板颤了颤,太子抿唇问:“记下了”
“是。”内侍岂敢说一个不字,连连保证都记下了。
“去吧。”太子即将人打发了去。内侍不敢怠慢,连忙出宫往燕王府去传话。
常氏第一次听到马皇后说一个人不能留,就连太子也觉得那样的人不能留,心中纳闷不矣。但是,她太清楚眼前的两位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们认为不可留的人,必有不可留的原因。
她求一求情,是让太子慎重,饶是如此太子依然认为人不可留,常氏绝不会再多说。
可是让太子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刚吩咐人去处理姚广孝,却收到消息,姚广孝不见了。
“怎么回事”既然人有不妥,太子早已命人盯着姚广孝,人竟然不见了
“昨天晚上我们亲眼看他进禅房休息的,可是今天一天都没有见着人。方才燕王带人去庆寿寺的时候才发现人在不见了。”前来禀告消息的人也是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生出这般变故。
盯人的人,一个晚上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去,人却凭空消失了。
负责盯人的人此时立在太子面前,满头大汗,自知失责。
“找。”太子自知此时问罪无用,而是要把人找出来。
“是,末将立刻去找。”话不敢多说,赶紧按太子的意思照办。
而此时前面有人来报,燕王求见。
太子目光变得幽深,终是开口道:“请燕王进来。”
燕王很快被请进屋,但见太子立刻跪下道:“臣弟有错,请大哥责罚。”
闻之太子已然第一时间上前将燕王扶起,拍拍燕王的肩道:“这话从何说起”
“姚广孝跑了,是臣弟无用,没能把人捉住。”燕王一脸羞愧,更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太子,生怕太子有所不悦。太子不以为然的道:“人早就跑了,和你捉不捉他有什么关系。”
燕王松一口气,不过,太子话锋一转问:“我想知道的是,姚广孝说的话,你知道多少”
刚松一口气的燕王显得错愕,张口问:“姚广孝说了什么”
此话落下,太子与燕王对视,兄弟二人都能清楚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太子气息内敛,不错眼的盯着燕王,想要看清他是否有所隐瞒。
燕王目光清澄,证明他所言不虚。姚广孝说了什么,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对视片刻,太子收回放在燕王肩上的手道:“不知道最好。”
燕王眼中闪过精光,明显没有料到太子只回了这一句。
“大哥,您给我时间,我一定把人找回来,您要杀的人,我一定杀成。”燕王赶紧恳请太子给他一个机会,太子摇摇头道:“不用,锦衣卫会去找。一个和尚,他要跑就让他跑吧,你只要记住这个人不能留就是。”
注意到燕王欲言又止,太子道:“具体原因,你不必知道。”
不必二字,显然是杜绝了燕王再问,燕王立刻乖巧道:“是。大哥既然说了我不必知道,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听大哥的。”
此时的燕王乖巧无比,就是一个乖乖受教的好弟弟。太子满意点头。
“对了,母后的身体如何父皇怎么让二哥三哥他们全都回来侍疾父皇今天还是没有让我们进宫看望母后,我心里确实担心。”燕王转移话题,问起的都是心中挂念的事。
马皇后的身体,天下瞩目,别说他了,朝堂上谁人不盯着。
“须得好好静养,母后想他们了,父皇也就顺理成章把他们喊回来。”太子轻描淡写而答,燕王点点头道:“也对,自打上回二哥设计让二嫂送到的北元消息成了假消息之后,父皇终于让二哥、三哥一道就藩。”
太子笑笑道:“要不是因为高炽,加上弟妹有孕,你也早去北平就藩了。”
燕王赶紧道:“去不去就藩有什么,在大哥手下帮大哥做事挺好的。”
这话让太子笑了,满意道:“放心,接下来有的是事让你忙。”
“那敢情好。唉,不对啊,父皇不是让大哥在家静养吗大哥哪有什么事能让我忙”燕王原本要高兴,结果想起太子被朱元璋勒令好好静养,本来是一个月的,结果怎么样,养了都快两个月了都没让太子上朝。
“父皇只是不让我上早朝罢了,建烈士陵园的事我已经准备起来,雄英和至儿都被我安排帮忙了,你能闲着”太子将手里要忙的事一道来,燕王立刻想起这事了。
“建烈士陵园,大哥,国库有钱吗”燕王好奇询问。大明建国以来,连年征战,加上为与人休养生息,各地皆有免赋税的诏令,朝廷确定有钱
太子无奈道:“国库在父皇的手里,有钱没钱父皇能没有数”
换而言之,朱元璋让他们干的事,怕什么没钱吗
“也对,这一次至儿从云南回来带了不少金银珠宝,也不至于不够建一个小小的陵园。”燕王冒出这话,同时很是不解的凑到太子面前道:“大哥,至儿一个爱财的人,竟然对别人送上门的钱不为所动,我挺意外的。”
太子凌厉的道:“她要是敢收受贿赂,我打断她的手。”
自小到大,太子最怕的就是朱至爱财爱到不管谁的钱都敢动心思,敢收。
好在朱至再爱钱,只喜欢自己挣钱,从不收下面的人送的礼。
须知自朱至说话流利开始,无人不知朱元璋宠爱朱雄英和朱至,难免有人送来金银珠宝讨好朱至,朱至对朱元璋和太子身边的好东西,能逮着机会讨来必费尽心思。可对下面的人送的礼,从来都是不收的。
正因如此,太子才放心大胆让朱至出门。
“大哥如今变得跟至儿一般无二了,动不动就要打人。”燕王听着太子的话,马上感叹。
太子
他其实也为这事发愁着,怎么最近动不动就要动手呢
微拧眉头,太子心下不悦,燕王已经走到太子身边道:“我给雄英和至儿打打下手。”
“你当叔叔的人教他们办事才是。”太子已经抢先一步开口,燕王笑呵呵道:“大哥太小看他们两个了,他们是你和父皇手把手教出来的人,哪里用跟我学。”
“你难道就不是我教的”太子反问一句,燕王不太好意思,低着头挠了挠脑后,同太子道:“我可没有他们聪明。学到的本事更不如他们。”
“你比他们年长十几岁,再不聪明还连痴长的十几年都补不上。莫夸他们,他们两个现在需要的不是夸赞。”太子对于朱雄英和朱至都寄以厚望,万万不会希望他们两个长歪。
捧杀之道,太子心里有数,更不希望朱雄英和朱至觉得,他们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以至于谁都不放在眼里。
燕王岂不懂太子对孩子的寄以厚望,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当着他们的面从来都不夸他们,大哥又不是不知道。”
太子同燕王道:“你啊,我怎么听说你对高炽不怎么喜欢”
是的,燕王如今膝下已经有二子二女,儿女双全的人,却是难免偏心眼。
“此话从何说起,孩子才多大。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和大哥一样,都对长子寄以厚望,盼着他能出息。”燕王无辜,朱高炽才多大的人,怎么就传出他不喜欢长子的话了
“既没有这个意思,更不应该让这样的话传出来。惹人误会。嫡长嫡长,规矩立好了,免生事端。”太子意味深长的教起弟弟,盼他能听进去。
燕王心下跳跳,面上不动声色的点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改,保证绝不会再传出这样的话。”
“行,没什么事了,回去吧。我这里有些折子要看。”太子面前堆了不少奏折,都是朱元璋那头让人送来的。
“不是说让大哥静养,这也叫静养”不上朝,看看堆满一桌子的奏折,能让人好好休息吗
“你以为父皇这个天子,我这个太子是好当的父皇每日批阅奏折几近天明,每日只睡两个时辰,饶是如此依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我不如父皇,父皇也不许我学他,但每日朝堂上的奏折,我都要过一遍。”太子哪怕什么事不干,看完所有的奏折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朱元璋是怕底下的人把奏折压下,事事亲历亲为。
然纵然如此,送不到他们跟前的奏折,照样送不到,不会因为朱元璋的勤勉而有所改变。
燕王指着太子面前的奏折问:“大哥,一天的奏折这么多”
“你倒是想。看看那头。”只一桌子已然算是少的了,太子让燕王看看一旁,尤其是外头堆得比花盆都要高的奏折,一桌子哪跟哪呢
得,燕王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太子身体不行,就这辛苦操劳,怎么可能能养好
燕王正色道:“大哥,该交给别人办的事交给别人办去,你不能太累着自己。”
“已经让雄英跟着学来处理,不过他毕竟要读书,时间不多。”太子并不避讳让人知道他对儿子的看重,尤其不遗余力教导儿子,将他培养成才。
“我是看出来了,你用雄英可比父皇狠得多。父皇也没这么使唤你吧。”燕王闻之错愕半响,终于给出一个评价。太子比朱元璋可要狠得多。
收获太子一记眼刀子。燕王讨好冲太子一笑道:“所以啊,权利越大,责任越重。父皇和大哥不容易,雄英以后也省心不到哪儿去。”
说到这里不由摇摇头,透着无奈。
太子冷哼一声道:“欲天下大治,难道嘴上说说就行你啊,别说风凉话,你现在帮着我跟父皇,以后更得帮着你的侄儿。莫让人觉得我们老朱家的人各怀心思,不能同心。”
燕王想都不想的应下道:“那是当然。谁要敢欺负我们侄儿,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兄弟二人说了些家常话,燕王才起身告辞。太子目送燕王离去,倚在太师椅前,大拇指抚过食指间的玉戒,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随后吩咐道:“去请凉国公来一趟。”
朱至并不知就一会儿的功夫闹出的事不少,她正在房里养伤,孙商枝终于被朱元璋放回来,马皇后的情况孙商枝同朱至仔细说起,“娘娘心结已解,心下再无郁气,必能长寿。”
“终于让我听见一个好消息。”朱至高兴得直拍掌,孙商枝有些忧心的问:“郡主处,皇上会不会”
朱至挥挥手道:“我现在好好的,爷爷在最生气的时候都能对我手下留情,这个坎过去了,放心。倒是我这膝盖啊,你给看看,弄点药效好的药,让我快些好吧。”
对啊,朱至能想在家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别逗了啊她现在手头上的事不少,忙得不可开交呢,哪有空在家呆着
朱至把衣裳提起,露出两只膝盖,好让孙商枝看看。红通红通的膝盖,怎么处理能好得快
“郡主的膝盖要是还想要的话,以后别再亏待它了。”孙商枝瞅着朱至的膝盖,很是无奈的提醒朱至,手却利落的打开药箱,赶紧扒出药来,连忙给朱至重新清洗顺便上药。
“我想亏待它”朱至有得选吗
长辈们不想揍她,最后不就全变成体罚了
“也对。”孙商枝想了想朱元璋,不得不承认,朱至没有选择的余地,朱元璋可不是个讲理的。孙商枝以前觉得朱元璋讲那么一点点的理,结果现在突然发现,他讲个屁的理啊
孙商枝作为一个受害者,要不是朱至力挽狂澜把她从大牢弄出来,救回马皇后,脑袋早搬家了。
朱至巴巴瞅着孙商枝问:“你考虑收几个徒弟吗”
啊孙商枝一时愣住,朱至怎么好好的说到收徒弟的事上了
“考虑吗”朱至再问。孙商枝确定没有听错,如实答道:“我医术尚未过关,收徒言之过早。郡主放心,郡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会在。”
孙商枝也是个通透的人,立刻明白朱至担心什么。
“虽然我是想让你多收几个徒弟,你要是不想留在宫里了,总有能帮忙的人,不过,我是真想让你多教出几个懂医术的人。
“一人的能力有限,合几人之力,十数人之力,数十人之力,难道不比你一人做得更多这一回你随我上战场也看到了,战场凶险,能在战场上及时救人,多救一个是一个。”
朱至不仅是怕孙商枝因为朱元璋这一回将她押入大牢的事跑了,更是为了长远着想。
“宫中太医们医术其实很不错。”孙商枝懂了朱至的用心,她算的不仅仅是为自身,更为便利于天下人。
孙商枝同朱至道:“太医们敬畏于陛下,离了陛下,他们敢使真本事。郡主不该丢了西瓜捡芝麻。”
噫好像是这样的道理。
朱至想的是能够得到孙商枝这样一个医术高明又能说实话的人。怎么忘记了,宫中太医,能为太医能没有两把刷子
只是因为朱元璋喜怒无常,太医们面对朱元璋不敢讲实话,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医术,发现不了问题。
与其让孙商枝现在开始收徒,不知要多久才能教出独当一面的大夫,现成的人在,朱至不想怎么利用,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商枝,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朱至意识到自己竟然只认孙商枝一个大夫,实属不该。
“军中我看其实已经备了一些简单的伤药包,是能够快速止痛止血保命的。我和军医们也商量了,改进了一些药包。不过,军中的药包好像并不多。至少不能做到人手一份。郡主如果可以大力推广到每人人手一份,才是真正能够帮助军中将士。”孙商枝又提起一些事。
在外头孙商枝也忙得团团转,本身她就是要出去长见识的,朱至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哪里需要指哪里,她也是忙得压根没有时间好好喘喘气,跟朱至说话都没有时间。
终于是等到回了宫,孙商枝手里的东西都没整理好,一件又一件的事闹出来,说句不中听的话,孙商枝也就这会儿才有机会坐下来同朱至说两句闲话。
“不是不想,关于军中的事,等闲人不好插手。”朱至岂不明白孙商枝的提议都是为了军中将士好,然而提出这样的事一个不好会惹祸。
“太子不是等闲人。”孙商枝相当有眼力,别人可能是等闲人,不敢轻易出主意,太子完全不需要顾忌。
“好。”朱至一想也对,她不能提,不好提的事,大可把事情推给太子,太子为了军中将士的性命,绝不会不答应,不配合。
但是,这件事算来算去,最重要的其实更是一点,钱。
准备药包不用钱的吗
朱至脑子已经飞转,关乎钱的事,不能轻易张口,最好能想出一个既不用朝廷出钱,又能让朝廷得利的办法。嗯,其实不是没有,但这件事,朱至赶紧拉过孙商枝一通嘀咕。
孙商枝本来都准备走人了,结果朱至到她耳边一阵嘀咕,连忙问:“可行吗”
“郡主是要跟人抢生意吗”孙商枝听完只得出如此总结,朱至挥手道:“为什么不是双赢”
孙商枝没太明白,怎么叫双赢抢生意能抢到双赢
心中充满疑惑,孙商枝老实承认道:“生意的事我不太懂,要是郡主能让他们点头同意此事,是郡主的本事。”
话这么说没有半点毛病,朱至想让人免费为军中做药包,她觉得可以
“天下要说止血药效最好的药是哪家的,你知道”朱至知道孙商枝话中何意,她就不信了,因而有此一问。
“我所用过的药里,能算得上好的好几家,云南李家”孙商枝一家一家的数起来,显然心里是真数。
朱至听着天南地北的人家,孙商枝扎心一问:“郡主打算让他们怎么比试”
谁也不会不远千里赶来应天,只为了争取免费送药是不是
朱至吐一口气,发现问题所在,那也没有就此放弃的道理啊
“我想想,我仔细想想。”朱至既然生出了某些念头,不把事情办好,她绝不认输。
孙商枝不作声了,叮嘱朱至道:“郡主好生休息,我先告退。”
挥挥手,朱至腿得放着晾晾,哪能让孙商枝跟着她一起晾
朱至绞尽脑汁想主意,命人拿了纸笔过来写写画画,可是一张一张的纸丢在地上,愣是没有要停的意思,等朱雄英从宫外回来,第一时间进来看她,一眼看到她房里丢了一地的纸,奇怪问:“这是怎么了”
话说着弯下腰随手捡起一张纸看,嗯,上面画的什么
朱雄英看了半响没看出是什么来,显得无奈。
朱至托腮在那儿发呆,听着朱雄英的话道:“药包,枪,肥料。”
朱雄英对朱至想的如此之多很是震撼,果真是闲下来了,因此开始整理最近这些日子朱至冒出的一个个新想法吗
“你的画工,不忍直视。”朱雄英一听捡起一张张的纸,仔细一看,就没能从上面看出一丁点朱至所说的那些东西的样子。
朱至翻了一个白眼,丝毫不在意的道:“我又不是画给你们看的,我自己看,要好看做甚。”
好吧,也对。
“哥,我还是缺钱。”完了朱至终于放下手,朝朱雄英喊上一句,告诉朱雄英她的窘迫因何而起。
“没事,我这里有一点,都给你。”朱雄英也不问朱至差多少钱,他手里有,朱至缺他就给呗。
哎哟本来心情不好的朱至啊,马上变得高兴了,挑挑眉道:“我都没说我要钱干什么,哥就把钱给我了。”
朱雄英已经在给朱至一张张的捡起纸,放在朱至身边道:“你既说缺钱,那就是真缺,不管你要干什么,哥要是手里有钱,都给你。”
哎哟,有个这么样的哥,朱至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了
“不过,先把身体养好。”朱雄英指着朱至的腿,绝不希望朱至拖着身体不适到处乱跑,这是大忌,朱雄英绝不答应。
“放心,放心。我又不傻。”朱至连连保证,她必须以身体为重。
朱雄英满意了,冲朱至道:“饭一口口的吃,路一步步走,千万别急。钱,永远没有够的时候,更别说你事事才刚起头,万事不易。别急。”
生怕朱至心急急出个好歹来的朱雄英,就得有当哥哥的样子,好好劝着朱至了。
朱至其实不太好意思,她一个成年人竟然不如朱雄英一个孩子稳重,传出去丢人啊
咳咳,这事除了她自己也没有人知道是吧。
立时间,朱至脸皮极厚地冲朱雄英点点头,表明一定乖乖听话,她不急。
“我来看看你,你能呆得住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听到一个消息。跟你说一声。”朱雄英凑到朱至耳边一阵耳语,难得的严肃,让朱至都不敢掉以轻心了。
等听完内容,朱至一愣问:“跑了,为什么跑了”
朱雄英意味深长的瞥过朱至一眼,有些话要是不断的问,显得朱至傻了。
“错了,我问的是,他在四叔去前跑的,还是在四叔去后才跑的。”朱至一看因为自己的着急,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赶紧把舌头撸直了再问。
“谁知道。”朱雄英幽幽接过话,并无意追究。朱至听着朱雄英的语气,怎么说呢,她这些年是不是小看某位哥了
朱至觉得有些事她不在宫里有些时间了,未必有朱雄英清楚,果断凑到朱雄英耳边问:“哥到底知道不知道,奶奶为什么容不下姚广孝”
是的,朱至确定有些事是马皇后挑的头,连马皇后都觉得姚广孝有问题,为此想到某些人的头上,她好奇极了。
“不知。”朱雄英想都不想便回答了,肯定的告诉朱至道:“你也知道皇奶奶心存仁厚,所以,你得相信如果不是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皇奶奶是不会吩咐下的。”
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们了解马皇后,因此朱雄英不去问,也希望朱至不必去问。
朱至单纯好奇。之前他们兄妹就此事讨论过,没有得到结果,现在又出了要杀姚广孝的事,朱至就更奇怪了,究竟姚广孝做下什么事,竟然让马皇后容不得他
此时的太子在与马皇后请安的同时,也将此事告诉马皇后,马皇后喝着药,闻言一顿蹙眉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锦衣卫已经去查查,我还让蓝玉暗中去查查。”双管齐下,太子显然打定主意,必要解决马皇后吩咐的事。
“你父皇那里他要是问起,照实说。”马皇后沉吟过后,叮嘱一声,太子显然一愣。
当然,让锦衣卫出手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朱元璋,可是先前马皇后并不希望让朱元璋知道不是吗
“眼下不一样了。”马皇后感叹道来,太子马上悟了,朱元璋心态有所不同,之前不宜让朱元璋知道的事,可以大大方方的让他知道了。
太子应一声是。
“至儿的伤如何”马皇后关心朱至,饶是常氏今日过来已经提过朱至无事,马皇后还是问上太子一句,同时也道:“听说你把她的手都打出血了。”
“该好好管教。”太子面露赧然,理由找得光明正大。
“行了。以后少打我们至儿。昨天她毕竟淋了雨,让人精细些。”马皇后问一句更为提醒太子,别总想打朱至。
太子应一声是。马皇后冲太子招招手,太子微怔,听话上前。马皇后抚过他的脸道:“以后要你辛苦了。”
意之所指,太子自明了,赶紧接道:“都是儿臣该做的。”
“趁你父皇在前面帮你顶着,好好养护你的身子。看看雄英,再看看允熥,他们都还小,须得你这个当父亲的庇护住。你是有福气的,事事有你父皇挡在前头,无人敢对你不敬。”马皇后说来,更希望太子以身体为重,莫乱来。
太子乖乖应下道:“儿臣昨日只是急火攻心。”
马皇后安抚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心里挂念我。”
能养出太子这样的儿子,马皇后既欣慰也骄傲,正因如此,她更希望太子康健。
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儿子最大的期许莫过于他能健康。
太子眼眶微微泛红,同马皇后说出一句掏心窝的话道:“孩儿也希望母后能够安康。”
“会的。”马皇后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太子眼中泛泪了。大概是五六岁或者更早
作为长子,人人都对太子有所要求,也有所约束,只为了让太子长成他们心中理想的模样,从而也在不知不觉中扼杀属于孩子的天性。
而今天,太子不再掩饰自己的脆弱,坦白告诉马皇后自己心中的恐惧,更希望马皇后能够听进去,能够照顾好自己,能够长命百岁。
马皇后气急时只觉得一切都不重要,醒来看到身边的人,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孙女,他们都是那样热切的希望她可以活着,好好的活着,她怎么能死了呢
“我将来要看着雄英娶妻生子,更要看着至儿挑得一个如意郎君。这些年,我们把至儿宠坏了,她不是愿意受委屈的人,定要给她好好挑一个如意郎君才是。”伤心的话题马皇后不愿意继续,果断把朱至扒拉出来。
提到朱至,太子难免脑门痛,不得不老实道:“母后,要是至儿嫁不出去怎么办”
马皇后嘴角一僵,木讷的转过头同太子对视,从太子的眼中看到郑重,太子真有这层担心
“不,不会吧。”马皇后怎么也都觉得朱至不会落得那样的地步,多好看的小姑娘,不就是不太像姑娘家,既不曾温柔贤淑,将来怕是也不会安分在家相夫教子。
可是,朱元璋和太子也没想让朱至将来在家相夫教子是吧。
对外,朱至再怎么不安分也从来没有做了损及天下,损于百姓的事,不用担心吧
太子眼中忧虑不曾掩饰,轻声道:“我只怕如今她对弟弟们一言不合都能动手,相看的时候要是她说实话,有人敢娶她吗”
马皇后冒出一句道:“宫中人多嘴杂,你莫不是觉得至儿打人的事她自己不说,外头的人就不知道”
自家的儿子那么天真
不,太子不是天真,他是怀揣最后一点坚强,太子补充道:“流言蜚语,未必人人当真。再说,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小郡主能把一群王爷整治得老老实实怕只怕至儿要是当着别人的面露上一手,彼此”
怎么样不用说了,自行脑补可出结果。
马皇后这种事情朱至绝对做得出来。
“按你的说法,不是咱们至儿嫁不出去,而是我们至儿到底要不要嫁。”马皇后觉得,单看朱至那张脸,就算再怎么长,也歪不到哪里去。担心她嫁不出去。但凡只要朱至装装样子,就不怕没人上当,有人求娶。
然而,要是朱至不乐意,事情就麻烦了。
“母后给至儿说说吧。”马皇后一分析,太子灵光一闪,对哦,只要朱至配合,想骗个人娶她是难事
咳咳咳,骗不骗的,有点过了是吧他们家是那样的人
思来想去,太子想起常氏对朱至明显莫可奈何的样子,只能请马皇后出面。
马皇后想起前些日子听过的消息,常氏有心为朱雄英选妃。
嗯,不可能只跟朱雄英一个人看,肯定连同朱至也想到了。
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再也没有消息。
“比起至儿,我以为你更操心雄英。”既然太子主动提起此事,马皇后也就顺势问问。
太子神色有些复杂的道:“雄英毕竟知道自己的位置,也明了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虽然需要时间缓缓,不需要孩儿多挂心。倒是至儿,不早早跟她达成共识,孩儿是真担心她闹起来。”
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了解颇深的父亲,太子得承认,从心底里他怕了朱至
马皇后观太子神色,不厚道的笑了道:“难得在你父亲面前你都没有流露出半点畏惧之色,对至儿生了一个让你头痛无比又莫可奈何的女儿,我觉得很是不错。”
太子抿住唇,被亲娘笑话什么的,他抗议也没用吧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至儿早年就管你纳妃的事,你莫不是还当她是一无所知的孩童还得我们教孙医女这样的神医在她身边,怕是她懂的比你都要多。”马皇后不得不提醒太子,面对朱至这样聪明的孩子,他实在不该小看朱至,以为她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这下太子僵住了
不懂可以慢慢教,循循善诱。要是懂了偏又一意孤行,才是最大的麻烦是吧
太子拿不准了,朱至到底对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成亲的事,懂不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