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问老汪能不能带女朋友来看灯,老汪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头,隔天看见这人和程霆打商量想分他一半半价花的时候,老汪痛心疾首,直呼阿拉s市男人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些小赤佬搞坏的
阿德红着脸解释“我妈说我这叫会过日子,我要攒钱结婚的。”
老汪“我要是你女朋友就跟你分手约会看免费的灯,节日送半价的花,你还能有点诚意吗”
阿德“我还给她做毛毡娃娃的”
老汪“你好歹带人家小姑娘逛逛百货,买个包买支口红呀。”
阿德很憨“去啦,上次去久光,哦哟,吓得我赶紧出来了。”
老汪“”
程霆全程没说话,就这样还是被牵连,老汪说“伊脑子瓦特了他脑袋坏掉了,侬以后轧朋友谈恋爱,勿要仗着手上有点功夫,给人家小姑娘送这种美工课作业,很土。”
老汪直呼救命“我家囡囡前几天收到一罐星星,哦哟,搞得我还要查查垃圾分类。”
程霆换了个站姿,还是不说话。
阿德沉思“我觉得程哥送垃圾袋人家都喜欢,没办法,太帅了。”
程霆“我不送垃圾袋。”
老汪“册那,你还真敢想”
程霆皮笑肉不笑,一下班就走,上楼洗完澡,捧着电脑在301外头敲门,力道很不客气,好像土匪打劫。
里头的小姑娘拉开门,看见他头发还滴水,立刻不高兴,叉腰“你这样要感冒的”
程霆看着她,双眼狼一样,看着她头发上别着的四叶草,看着她手里捧着的小夜灯。
“我的无线充电坏了。”她鼓了鼓脸,“你不是不理我吗”
程霆走进去,还是那样看着她,低低地问她“喜欢”
她不知道他指什么。
他的手指拨了拨四叶草。
一个比毛毡娃娃更不值钱的东西。
可小姑娘却喜欢的实心实意,老老实实嗯了声。
程霆的语气软和一些“什么又坏掉了,你是电器杀手吗拿来我看看,修一下。”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不理我,网上下单了新的,明天就到。”
程霆“不是说了陪你喝酒。”
林葵支棱起脑袋,连带着那棵草也弹来弹去,在她脑袋上跳舞。
他越过她往里走,她哒哒哒跟着小跑,脸上扬起笑,滴滴哒哒说家里有很好的火腿片,今天的哈密瓜很甜,网上说这个下酒菜和白葡萄酒最搭。
程霆停下来看她,明明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明明比任何人都认真过日子
“算了。”他抓了把头发,给什么事做了某种结论,毫无原则地放弃了什么。
林葵歪着头“什么算了不喝酒了吗”
眼尾耷拉下来,看起来很遗憾。
程霆微微弯下腰,头发搭在眉骨上,眉毛又浓又密,显得目光很集中很深邃,他像一只大狼狗,张嘴就能吃掉童话里的小白兔,周身溢出危险信号,沉沉的呼吸洒在女孩鼻尖,一字一顿
“算了就是算了。”
女孩缩着肩膀躲他,再不敢闹酒。
程霆“你尽管喝,我看着你,一定不会让你淹死在浴缸里。”
她真的不敢了,小爪子在空中摇了摇,然后小心翼翼攥着他的衣角,十分乖巧“我真的不喝了,你不要跟我闹脾气,我不知道哪里惹你不高兴,对不起,但我真心把你当好朋友。”
他的呼吸本来就很沉,这一瞬几乎停摆。
两秒之后他才缓缓地缓了口气,鼻息滚烫忍耐。
他扭开头,看见了台子上林葵的iad。
那个iad亮着屏保,屏保是黑夜中的大熊,还有他。
小姑娘火烧屁股一样啊了声,扑过去把iad紧紧抱在怀里。
程霆笑了。
他叩叩桌台“解释一下。”
“熊,熊熊好可爱”女孩的胸口起起伏伏,柔软从坚硬的iad边缘溢出。
程霆慢悠悠踱步,去窗边看那株海芋。
林葵拽了下耳朵“真的是觉得熊可爱。”
“我也不错。”他抚了抚花瓣,看着她,这么低声说了四个字。
阿德虽然憨又抠,但他有句话说对了
没办法,程哥太帅了。
此刻,林葵觉得地板烫脚,几乎要站不住
没办法,程霆太帅了。
当他这样站在大雪纷飞的窗边,像只湿漉漉的大狗狗,专注地望着你,没有一个女生能不为之心跳加速。
“把好朋友照片当屏保啊”他还在说话。
毛茸茸的女孩放弃了解释。
空气中,响起男生的笑“哦,那你真的是把我当很好要的朋友呢。”
圆乎乎的小姑娘缩成一团圆乎乎的小肉球。
他不逗她了,过来扯人家的麻花辫“好饿。”
那么,这颗小肉球颤悠悠放下iad,严严实实盖住保护壳,化悲愤为力量,叮叮当当搞了一桌饭菜,企图堵住小阿弟那张要命的嘴。
并且确定,他不生气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不生气了。
这顿饭,程霆教会了林葵怎么喝酒。
他们将酒冰镇,选透明的郁金香酒杯,带着下酒菜挪到铺地毯的地板上,只亮一盏小夜灯,放一部电影。
林葵经过程霆的同意,挑了一部恐怖电影。
没有那些无聊的酒桌文化,程霆说,酒,要慢慢品,像你的面包,急不得。
他捻着酒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清脆当一声,酒液在杯中晃动,杯壁淌下水珠,浅浅抿一口,让味道充斥口腔,再顺着喉咙滚下。
淡淡的酒精令人微醺,气氛正好,电影里的恐怖画面与气泡一起,令林葵感到了很难言说的满足。
原来喝酒是这样的,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学着他的样子,举起酒杯,轻轻与他相碰,仰头咪一口,随着电影咯咯笑起来。
电影很吓人,这个女孩却并不害怕,她说她刷遍了世界各地的恐怖片。
程霆说她老鼠胆子,不怕鬼,却怕人。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默默看着她,看她喝完一杯,再给她添上。
他对电影没兴趣,电脑放在腿上,低头看着什么,t恤领口很宽,肩胛骨顶起布料,时不时拿起杯子,仰头喝酒时,喉咙上的小疙瘩一滚一滚,下巴锋利得像刀切出来的。
正在播放的电影被摁了静音,毛茸茸一团蠕动着凑过来,呼吸已经带了点酒气,娇憨问他“程霆,你在看什么”
“论文。”
“谁给你的呀”小姑娘的头发蹭在他手臂上,很痒。
她不知道,她只是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但在程霆这里,千帆过尽。
“随便找来看看。”
林葵的意识有些些混沌,但她很清晰地知道,程霆变得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以前他不会捧着电脑敲代码,以前他不会主动去看专业论文。
一切从他说要帮她修米老头那天开始。
女孩小动物似的挨着他,不看电影了,看他的电脑。
“信道极化一种对称二进制无记忆信道构造容量实现码的方法”她嘟哝着,太生涩,眉头不自觉蹙起,摘要都没读完。
而程霆,以一种意外的目光看向她。
这是一篇全英文论文。
林葵迎向他,在莹莹的屏幕光下,认得他眼中的赞许。
就有点骄傲
“外婆教我”
“外婆上过女校,还留洋”
“外婆还会俄语乌拉”
她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衣服与他的衣服摩擦,自然卷撒娇似的缠着他手指,等她停下来,唯有雪声簌簌。
他们看着彼此,明明家里很温暖,却在心底眷恋对方。
女孩抱着膝盖,小声问“arikan是谁”
“不是看得懂”
“每一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就是天书。”
“你的手机是宇通吧”程霆问。
“嗯支持国货”
“宇通最近给他颁了个奖。”
“为什么”
“说来话长。”
女孩期待着。
“要从另外一个人说起。”
“我想听你说。”林葵给他端酒杯,让他润润喉再说。
程霆从电脑里调出另外一片论文,小麻雀朗读“a atheatica theory of unication”
程霆又调出一本书籍的电子档,她看了看,唯一的不同是标题的第一个单词从a变成了the
the atheatica theory of unication。
“1948年,香农发表了论文通信的数学理论,一年后,当它出版成册时,标题发生了变化,虽然只是一个单词,但意义巨大,从此以后,它成为所有科学文章中引用最多的论文之一,并由此诞生了信息论。”
“香农”
“高一数学有提到。”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不是数学不好”
“嗯qaq”
他笑了一下,说“香农想知道信息是怎么传递的,这篇论文第一章的第六小节,他给出了信息熵的公式,成功量化了信息。”
程霆的讲述深入浅出“信道就是信息传输的通道,比如光纤、电缆、无线电。我们把信息假想成水,那信道就是水管,信道容量就是水管单位时间内能传输的水量。
如果想象成车,信道就是车道,车道拥堵,也就好比上网卡顿,网速慢。”
小姑娘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程霆问她“什么是好的通信”
“快”
“是接收到的信息和对方发送的一模一样,不会漏掉哪个词让你听不懂。”
“香农给出了信道容量的公式,我们将这称之为香农极限。香农极限就像光,几十年来人们努力靠近,几乎达到但还没有。而arikan教授倾尽一生,通过极化码达到了香农极限。
“极化码”
“简单来说,通过异或的特性,增加信道,当信道足够多,将有效信息都编码在好信道里,舍弃无用的差信道,信息就能无损,而整个通信模型的信道容量刚好就是香农极限。”
“这个通过牺牲部分信道来提高整体传输率的过程,就是极化。”
他看着她“如果你听懂了我的话,我们就是一次好的通信。”
林葵伸手,戳戳他的手背“biubiu,接收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