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也在这时传来一道鬼魅般的声音,宋吟顿时抬头往上看,只见瓦檐上方神不知鬼不觉多出一个年轻男子“公子,请随我来。”
宋吟虽然不知道那是宫内数一数二的暗卫高手,但也能猜出对方内力深厚,不是平常人物,见男子年轻如燕地从屋顶跃下来走到面前,宋吟和靳王对视一眼,动身跟在男子身后上了一辆马车。
想到马上要进京见兰濯池,宋吟莫名有些紧张,从坠崖到现在,他和兰濯池至少有半月没见过了。为了缓解情绪,他掀帘往外瞧了一眼,发现策马的人异常快,不知是不是受了人的指使,没多久就抽一下马屁股。
因他的不懈努力,宋吟没多久就到了皇宫。
他被人请下了马车,跟着一直往里走,只见眼前这连天宫闱格外高大,一面北燕旗帜插在高处猎猎飞舞,墙缝里还有些被雪埋没的血迹,颇有一种肃杀之感。
哪怕夜里还在飘雪,也掩盖不住风中经久不消的血腥味。
宋吟眼皮垂了一瞬,大概能想到这里发生过多激烈的搏斗,正出神,耳边响起了那名带路人的唤声“公子,陛下就在前面。”
宋吟闻言抬起了头。
带路人把他领到了一所宫殿前面,北燕的宫殿和大靖有天壤之别,大靖喜欢典雅,北燕则喜欢宽阔广大,宋吟视野里所能看到的所有宫殿全都建的气魄非凡。
面前的这所要比其他的更精致壮阔一些,明显是皇上睡觉的寝殿,而此时殿门口正站着几名身着官袍的大臣,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比起最后一次见面,兰濯池要变了很多,最为明显的是眉眼中多了杀伐和冷酷,兼得身上那绣着蜿蜒巨蟒的黑袍,冷淡的让人不太敢认。
那些都是站队兰濯池的大臣,兰濯池正和他们商议着登基事宜,原本垂头面无表情听着什么,下一刻却忽然似有所觉,飞快抬起头。
周围絮絮叨叨的大臣见状都一惊,这位踏着血河上任的太子可从来没有这样不稳重的一幕,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纷纷往过一看。
宋吟没想到兰濯池一下就发现了自己,他顶着一道道视线,多少有些尴尬,可现在被发现了,想躲也躲不了,正想着要不要先去别的地方逛一下等兰濯池谈完,然而还没开始动,兰濯池就抬手制止大臣,随后朝这边走来。
越是靠近,宋吟越是发现兰濯池身上有很多结痂的伤口,有些是剑伤,有些是刀伤,兰濯池却好似不在乎那些,挡也不挡,几步走到宋吟面前“原本以为你要再晚些到,就想早点处理完剩下的事,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来得早”
宋吟察觉到兰濯池后面的众多诡异视线,心想兰濯池怎么不和大臣谈完再来,现在这样看实在是太尴尬,他忍不住往中间挪了挪,恰好兰濯池身高,能将他完全挡住。
宋吟见藏好了,感觉不到那些视线,便开口道“你先去忙吧,明天登基,应该有很多事要做。”
兰濯池不以为然“要做
的白天都做了,只是有些流程没确定好,不是要紧事,很快就能结束,吃东西了吗”
宋吟心想既然很快就能结束,那先去结束了不好吗,但兰濯池现在已为九五之尊,他只能把话忍回肚子里“来的时候就吃过了”
兰濯池点点头,之后就再不言语,身后大臣也不敢交头接耳,于是周围就静得出奇,宋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以为是刚才答的有哪里不对,正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兰濯池忽然毫无预兆笑了笑,低声道“我很想你。”
这句话之后,兰濯池就抬起手,从宋吟袖口里伸进去勾了勾宋吟的食指,还好袖子宽大,这个动作没被别人瞧见。
宋吟大惊,忙不迭把兰濯池的手甩开。
兰濯池也不恼,甩开了再牵。
宋吟又甩,他又牵,每一个手指都勾一遍。
宋吟最后实在没办法,忍着怒低声道“后面还有那么多人,陛下别让别人等你”
以前都是兰濯池追着宋吟叫陛下,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反过来,宋吟心中觉得复杂,兰濯池却没有纠结这些,细长眼尾往后扫了一眼那些满面好奇的大臣,重新看向宋吟“你先进屋等我。”
听到这句话,宋吟只觉得如临大赦,趁兰濯池往大臣那边走,他有意把脸偏向没有人的那一边,急匆匆进了寝殿,众大臣只看到一片衣袂,其余什么都没看见,不免有些遗憾。
宋吟进殿之后刚想寻把椅子坐下,谁知道下一刻兰濯池就交代完事情进了门,他的殿里也不知怎么有符合宋吟尺寸的衣物,总之兰濯池将一件狐裘披在宋吟身上,转身牵着宋吟去了一座宫墙之上。
人们和亭台楼阁差不多高,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如同井底之蛙,一叶障目,站得高了,才发现逃出井底之外视野有多么不同。
宋吟站在宫墙后,垂眼看着底下素缟一片的北燕,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身边突然多了一具炽热的身体,宋吟不用看也知道是兰濯池,兰濯池陪他一起看常年落雪的北燕之境,看了会,突然道“前几天有人往我殿里送了一个雪芙蓉,据说能治百病,千里难寻,只有大靖有这么一株,你猜是谁送来的”
宋吟想了想“安清”
兰濯池挑起眉,看着宋吟的脸,似乎有些好奇“怎么知道的”
宋吟无语道“这段时间北燕的储位之争肯定传出去了,你又是呼声最高的一个,安清肯定有所耳闻,他之前把你射下悬崖,得罪过你,想必很着急,只能送东西向你投诚。”
北燕实力碾压其他几国,就算这几天乱成了一锅粥,实力也不能小看,安清位子都没坐稳,怎么也得向兰濯池示好求得原谅,兰濯池笑了声,突然看向宋吟“说起来我掉下悬崖那天,陛下哭了吗”
宋吟皱眉,不知道他干嘛问这个“已经过去的事,总问做什么”
兰濯池拖长调子道“陛下要是哭了,说明在乎我,我必定会很高兴。”
宋吟噎了
下,他不太想回答,躲过问题的最好方式是另起一话题,他反问道“靳王之前和我说,你其实对当皇帝没有意愿,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
话音刚落兰濯池的身形便顿了顿,他眯眼看被积雪覆盖的宫墙,眼底幽暗。他一惯不爱撒谎,尤其是在宋吟面前,于是他勾唇,像讲故事一样平静道“我之前说过,会重新让陛下当上皇帝很快了。”
宋吟闻言心颤一下,过后眉皱得更紧,他觉得太过儿戏,又有些不解“你是因为我才去争储位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臭名远扬,当不好皇帝,大靖百姓没一个人喜欢我,安清上位是大快人心的事,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这是宋吟真心想不通的事,连同兰濯池那天极力护送他出大靖,他也理解不了,兰濯池好像对他的事很上心,但他是个坏人,兰濯池对谁好都应该轮不上他才是。
兰濯池在他说臭名远扬时挑了下眉“原本是你的东西,我见不得别人抢。”
兰濯池总是随心所欲,把篡位这件事说得和抢糖果似的简单,片刻后他意味深长道“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一开始你的确蠢笨愚钝,头脑简单,让我觉得和肥肉一样恶心又腻。”
宋吟听到这里,莫名有一种眼皮跳了一下的感觉,紧接着他就见兰濯池看向他,眼底盛着看不懂的暗沉,突兀地转移了话题“我在很小的时候,听人说过世上其实有夺魂之术,你”
就在宋吟心脏狂跳之际,后方突然走上来一个穿铁甲的侍卫,对方战战兢兢道“陛下,周相说有重要的事要和陛下商谈,请陛下去一趟。”
明天登基有众多繁琐杂事,免不了有缺漏的,兰濯池本对这些很厌烦,但不做,只怕会引起朝内大臣非议。他低沉嗯一声,转头低声叫宋吟在这等一会,他马上回来。
宋吟面色空白地见兰濯池下了宫墙,耳畔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就在这时,消失许久的系统忽然上线提示他主线剧情已达成,宿主有七天的滞留时间,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脱离世界。
宋吟怔了一下,应该是乌封看到他的信将族长捉了起来,他倒是不意外,沉思过后问了句我脱离世界会以什么方式
系统道心疾。
宋吟下意识皱起眉,他想,现在兰濯池根基还没稳,还是为了他夺的皇位,如果他忽然暴毙,兰濯池不知作何想法,小声问道系统,我只能留七天吗不能久一点
系统似乎知道他在忧虑什么,语气淡淡不用替他操心,他活不过二十三,最多半年就会死。
宋吟骤然睁大眼你说什么
他有些慌乱,咽了咽酸涩的喉咙为什么半年就会死
这涉及到主角的相关剧情,在系统库是加密上锁的,相当于秘辛,系统没有权限向宿主透露,于是沉默了下来,但宋吟愣过之后好似猜到了什么当年大皇子把兰濯池推下悬崖之前,还做过其他事
系统继续沉默,过了一阵才缓慢出声大
皇子哄骗他吞下一颗丹药,说是糖果,实则吞下之后会逐渐啃噬肺腑,穿肠肚烂,如果他老老实实在义庄不受伤不杀伐乱斗,可以活到三十,但他既掉崖,又高强度打打杀杀,能活半年已经是烧高香了。等他回来你可以仔细看一眼,他现在眼底发黑,呼吸浅慢,是快死的征兆。
宋吟当然注意到兰濯池脸色很差,但他只以为对方没睡好,怎么可能想到这层那那怎么才能解
系统又是一阵沉默,宋吟着急地又问一声,甚至不小心将下唇咬破,于是系统开口了,在宋吟怔愣的神情中说了几个字。
兰濯池回来时只见宋吟站在宫墙前像只孤苦无依的兔子,他走上前按住宫墙俯身探头去看人,本来想逗对方几句,说怎么样子可怜巴巴的,话没开口他就怔了一下。
兰濯池将宋吟掰过来,捧住脸颊两边抬起来看,只见对方眼睛红红的,比以前哪一次见都要可怜。他捧着一张脸,竟感觉有点烫手,也不知道他下去一趟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宋吟摇了摇头,只说被风吹得眼睛有些干。兰濯池又不蠢,不至于分不清心里有事和眼睛进沙的区别,他见宋吟不肯说,只能自己猜,从宋吟刚到皇宫起一路回想。
过了会,兰濯池才略微好像想通什么,又一次去看宋吟。
怎么能骂他愚钝蠢笨,头脑简单呢
应该好好夸才对
兰濯池猜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硬是哄了宋吟半柱香,夜深了,兰濯池想让宋吟去他殿里休息,但宋吟怕引起大臣非议,怎么也不愿意,兰濯池只好让他先去附近的一个寝殿。
把宋吟送到寝殿门前,又亲眼见人进了屋,兰濯池才回去自己寝殿里。
这张床兰濯池也是今晚第一次躺,比起陌生,更多的是不适,毕竟这张床是杀尽千人才得来的,但这段时间兰濯池几乎被耗空了,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刚沾上枕头便头脑混沌起来,蹙着眉心睡了过去。
弯月跃上树梢,一个人影悄无声息来到养心殿,在门前踌躇了一小阵,抬起手推开了面前的门,进去后便转身迅速关上。
争夺皇位最忌讳的就是晚上睡死,那很可能会被人一刀刺死,所以在这人进来的一瞬间,兰濯池便陡然惊醒,但他没有睁开眼睛或者乱动,只慢慢摸上床头的匕首,等待那人靠近后一刀挥过去。
那人移动得很慢,脸上不时闪过挣扎,最后都被坚定压下去。
他一点一点靠近床榻,最后深吸一口气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上兰濯池的胸膛。兰濯池眼睛睁开,眼中锐光雪亮,下一刻又突然闭了起来,松开手里的匕首,心中有些不可置信。
于胶怜
所幸宫殿里漆黑一片,宋吟并没有看到底下的人曾经睁开过眼,他继续纠结又缓慢地做着手里头的事。
兰濯池之前摸一下手,于胶怜都反应很大甩开,现在却堪称大胆地坐在床边伏趴在他胸膛。他有意想知道于胶怜到底要做什么,所以闭着眼放
任,直到于胶怜坐到他身上俯身亲了下他的喉结。
兰濯池险些没有控制住。
20想看喻狸写的疯子好多啊呜呜无限第 131 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36吗请记住域名
他用尽全力让呼吸和身体都像是个熟睡人的状态,而于胶怜没有察觉到异常,动作愈发大胆起来。
兰濯池在于胶怜下一个动作后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呼吸轻抖一下,有一瞬间以为于胶怜被摄了魂,现在是一个傀儡在对他胡作非为。他闭着眼,感受到于胶怜生涩地解开他裤子,柔软的头发从肩上滑到了他胸膛。
之后的一切都古怪到不太真实,兰濯池听到有人趴在耳边抽噎,一直哭了半个时辰,直到最后声音变沙哑,对方才手脚虚软慌张整理好一切离开。
门关上后,兰濯池慢慢坐起身,神色不明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或许是在想,刚才的事到底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突然
兰濯池一夜无眠。
隔日大臣都发现了兰濯池畸形的状态,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既像是被什么满足了一样容光焕发,又像是忙累一夜没有休息气压很低。总之很怪,没一个大臣敢触霉头。
今天是登基仪式,兰濯池有太多事要忙,他不想昨晚那件事不明不白过去,想忙完之后再去问清楚于胶怜。
他刚才还问了宫女,得知于胶怜出宫回了靳王府,说是晚上再回来。
本来很平常的一件事,在昨晚之后就变得古怪起来,一起床就回靳王府,怕不是心虚逃跑了
兰濯池一整天都在想于胶怜,偏偏白天又过得极为缓慢,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事情结束,已经又到子时一刻,兰濯池熄了灯穿上衣服,准备出门去找于胶怜问个清楚。
只是刚拂袖挥灭油灯,兰濯池就凭借耳力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比任何人都熟悉那脚步。
兰濯池脑子里想等人一进来,他就将人捉获,问对方到底有什么企图,但脑子里是这么想,手里却脱下了衣服重新回到床上,闭上双眼装作熟睡的模样。
和昨晚一样,那人鬼鬼祟祟走进殿里,比昨天稍微熟悉了一点,但还是很生疏,慢吞吞脱掉鞋跪在床边,似乎很怕把他吵醒,所有动作都很轻,连跨坐在他身上时都全程撑着力。只是后面就原形毕露了,解开他的裤腰没多久就把自己搞得呜咽不止,仿佛身下那连眼睛都没睁的人欺负了他。
半个时辰一到,于胶怜裹好衣服就逃走了,因为没力气出门时差点摔一跤,兰濯池又差点下床去扶他。
兰濯池又是睁眼到天亮,他心知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不然迟早要被折磨死。
登基以后要忙的事更多,兰濯池整个白天除了用膳的时候,就没有闲下来的空隙,但他也抽空想了下,或许是于胶怜想要报答他,所以才做出这种行径
但何必要晚上偷偷摸摸
天悄然黑透,宋吟从靳王府回到皇宫,抿唇去问了一个奴才,听对方说皇上今天琐事太多,已经睡下了,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故意又等了半柱香时间,这才小心翼翼出门,趁没人看到推门进了养心殿内。
兰濯池就像那个奴才所说早早就已经睡下了,隔着床幔能看到一具微微起伏的身躯,宋吟已经没再像第一晚那样害怕,因为兰濯池每天晚上都睡很死,他只要早早完事走了就好。
宋吟撑在兰濯池身边上了床,和前两次一样,轻轻趴在兰濯池的胸膛之前,然后向后伸手扶住。
宋吟死死抿唇,心里想着其他事分散注意力,想靳王对他也有恩,他马上要走了,得想办法回报一点东西。
他想得入神,想送奇珍异宝对方会不会不稀罕,又想对方似乎很喜欢吃,他可以在这一方面下手,浑然不知身下的人睁开了眼。一双手无声无息握上了宋吟的腰,用力往下一按
宋吟完全没想到兰濯池压根没睡,他颤叫一声,脚背和手指一起痉挛地绷紧,脑袋也仰了起来,依稀可见那微微张开的嘴唇里,有一截发抖的舌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