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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脸小猫猫
    “回陛下,臣自幼在军中长大,粗鄙惯了,且行军不便携带琴瑟,是以不曾抚琴。”

    这两道声音太模糊,仿佛有阻隔一般,使得云晚汀分辨声线的本事毫无用场。

    只知道一个听起来成熟低沉,节奏不疾不徐,颇具威仪。

    另一个就软糯含糊,像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继续道“那休憩时也不碰音律吗”

    男人道“逢年过节时,军中也偶有庆贺,将士们唱战歌、舞剑舞刀,虽无琴瑟,却可击缶、擂鼓、吹埙。”

    小孩子兴致勃勃道“那你可会吹埙”

    男人道“臣愚钝,不通音律,拢共只会吹半阕曲子。”

    小孩子“”

    他振作了下,道“那你教朕吹埙罢,束脩从你的俸禄里出。”

    男人“”

    “不对不对,”小孩子改口道,“是、是从朕的私库出。”

    男人忽而迟疑道“陛下,臣记得太医叮嘱过,甜食不可多用。”

    “这木樨翠缕糕您已用了三块,不宜再拿了。”

    “陛下,您先把碟子放下,不要抱着。”

    “臣并非要抢。”

    云晚汀指尖渐渐紧扣琴弦,整个人出神地僵坐着。

    他不晓得这对话的人声从何处来,只感觉没来由的熟悉。

    熟悉到每句话说完,他都晓得下一句应当是什么,尤其是那小孩子的。

    “汀汀汀汀”

    云晚汀仿佛陡然惊醒,泛凉的掌心被男人拢住。

    顾休与擦拭他额角的冷汗,嗓音绷紧“哪不舒服”

    云晚汀唇瓣翕动两下,茫然地抓住顾休与的手。

    顾休与反手一拢,宽大掌心将他双手团起来,沉声道“先呼吸。”

    云晚汀这才艰难地深吸两口气,开口第一句本能地叫他“顾叔叔。”

    嗓音仍含着丝战栗。

    顾休与双目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

    云晚汀顺着他手臂扑进他怀中,小猫脑袋埋在男人肩窝里,又有些可怜地喊“顾叔叔。”

    顾休与揽紧他,忍不住语气焦灼道“有力气撒娇,这是不舒服都好了”

    云晚汀又揪他衣角,心绪起伏不定,道“没有不舒服可是脑袋里很乱。”

    他被那莫名的对话影响得心如乱麻,喃喃道“陆、长、侵陆长侵是谁”

    不过三个字,疑虑之余,竟然含着自然而然的依赖,只是云晚汀自己浑然不觉。

    顾休与脊背难以察觉地僵了下。

    他闭了闭眼,将掌中微凉柔软的手展开端详。

    方才云晚汀扣弦力道有些重,指腹刻着明显的红痕,在软雪般的肌肤上显出几分凌丨虐似的狰狞。

    顾休与深深呼吸了下,拿过琴桌边的郁美净宝宝霜。

    云晚汀学弹拨乐这么多年了,按理说指尖早该生茧。

    可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肌肤仍旧又薄又嫩,琴弦磨一磨就红,偶尔还会肿。

    顾休与挤出一粒清凉的膏体,在指尖用体温稍稍焐了焐,才给云晚汀细细涂好十个指腹。

    这么一闹腾,琴自是不必弹了。

    云晚汀蹭蹭顾休与颈侧,惋惜道“我要再和这张琴磨合一下。”

    他虚弱道“顾叔叔,做这张琴的那棵树会不会有树灵我刚刚心跳得好快,说不定是树灵施法呢。”

    顾休与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甭说外头的寺庙,顾家祠堂他都极少踏足。

    可身边有了云晚汀后,他却渐渐开始捐香油钱,数目甚至连年倍增,顾氏每年做慈善更是不遗余力。

    哪怕有一丝希望当真有神佛能庇佑、能使云晚汀少受一点罪,都值得。

    顾休与扣着小猫后脑勺,揉了揉道“明天就给大哥送回去。”

    他强调道“就算真有什么树灵,那也不是让你难受的。”

    云晚汀吸吸鼻子,“嗯”了声。

    小猫头顶的呆毛渐渐倒伏,顾休与了然地将人抱回床上,给他放好枕头,道“睡吧。”

    云晚汀揉揉眼睛道“红豆沙做好要喊我,红糖和柠檬汁要多一点。”

    “知道。”顾休与答应着,却并未放开他。

    云晚汀朦胧着眼笑了下,含混道“顾叔叔都这么大了还要抱抱,羞羞脸。”

    他在顾休与怀里钻啊钻,明明要人哄着才肯睡,又不肯说。

    顾休与倒是习以为常地给他轻轻拍背,在云晚汀马上坠入梦乡时,他蓦然问道“幺幺,陆长侵是谁”

    云晚汀顺势道“陆长侵陆长侵是黑无常”

    顾休与“”

    宣门市临海,趁着尚未开学,云晚汀说想去海边玩,顾休与遂挑了个晴好的日子,驱车带他去。

    云晚汀不下水游泳,会着凉,便穿了件杏粉色的无袖t恤加一条同色小短裤,图案是顾休与对裁缝师要求的,一只抱着奶瓶嘬的小奶猫。

    海边光照强烈,云晚汀一手提着水桶拿着小铲子,另一手拄着盲杖,顾休与便在他身侧撑着太阳伞。

    伞面都在云晚汀头顶,男人自己倒是被毒日头整个笼罩。

    时值夏季,海滩人潮熙攘,顾休与特地挑了片不那么热门的,环境比人山人海的那几片干净。

    日光流泻,映得云晚汀裸露在外的肌肤越发雪光莹莹,脂酪似的直欲融化开来。

    因肤色过于白皙且偏薄,就可见浅淡的粉色晕在身体上,瞧着美丽而脆弱,仿佛一触便要碎掉。

    这件t恤袖口挖得略大,云晚汀走动间,时不时便现出底下的一线春光。

    肌肤由于常年不见日头而更加冷白,簇拥着隐秘的、惑人采撷的弹软。

    云晚汀才蹲下来拿小铲子挖沙子,背后便飞来一条大浴巾,将他从颈项至大腿全部盖住。

    云晚汀“”

    他试图扯下浴巾道“你做什么呀顾叔叔。”

    顾休与按住他手道“日头太毒了,容易晒伤。”

    云晚汀直接道“不要”,将浴巾丢还给他。

    他一手铲沙一手摸索,忽而道“小螃蟹”

    这会子海滩上的小螃蟹比拇指指甲盖大不了多少,云晚汀不敢直接拿,便戳戳它的蟹壳。

    小螃蟹根本不跑也不害怕,还拿蟹钳蹭蹭他的指尖。

    云晚汀从小小动物缘便极好,小猫小狗小麻雀喜欢他便罢了,连挖的小螃蟹、小寄居蟹都亲近他。

    大概率大动物缘也不相上下,每回去动物园甭管哪个馆,里头的飞禽走兽瞧见他便走不动道儿,隔着玻璃或者围栏极力要贴贴。

    云晚汀没有铲走那只小螃蟹,他又挖出一些贝壳、蛏子、蛤蜊和小海螺,一点一点放进自己的小水桶内。

    手上沾满了沙子,足底也微微陷入沙滩,触感细细滑滑的。

    云晚汀捻了捻指尖,又动一动脚趾。

    短裤口袋里的手机便在此时响起。

    云晚汀手机开的无障碍模式,所有消息通知都有语音播报,因此为避免耳朵24小时不得安宁,加之时下手机的无障碍模式还相当不成熟,他下的a便极少。

    微博等等娱乐型的社交软件,云晚汀根本不会用,学会用微信都用时许久。

    从这一层面来说,他有点像古代人。

    身在户外,云晚汀并未戴耳机,只听机械声开始持续输出。

    “邓仁铎云晚汀同学,我是邓仁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本来是平行班的,因为期末考试进步了一些,今年分进了高三一班。一年没有在学校见到你,不知道你的身体都恢复好了吗去年我还是你的学弟,做梦都没想到能和你成为同班同学,我一直很仰慕你,也很期待接下来一年和你一起学习共同进步,我”

    顾休与“”

    云晚汀听消息的时候并不怎么避着他,可哪怕听过一万遍各种对云晚汀的花式告白,顾休与仍旧忍不住道“这什么玩意儿”

    云晚汀倒是很自如地拍拍掌上沙子,按下语音回复道“你好,祝贺你,学习加油。”

    哪怕寥寥几个字,对面男生仍旧激动无比,在他的下一段剖白发过来之前,云晚汀给他开了免打扰。

    短暂停顿后,云晚汀站起身正打算去踩踩水,手机便又响起来。

    “贺无野汀汀,起了吗我看这网吧门口有个大爷卖糖葫芦,要不给你也买两串还是跟那天晚上一样,你把你叔叔支开,我翻墙给你送。”

    云晚汀“”

    顾休与缓缓重复“还是、跟那天晚上、一样、把我支开、他翻墙”

    云晚汀给贺无野回复道“贺无野,你真的太笨了。”

    言罢他便拉黑了对方,再召唤出手机的语音助手道“关闭无障碍模式。”

    小猫本来有一点点心虚的,可想到他连吃个辣烤鱿鱼和糖葫芦都像地丨下丨党接头,又气呼呼地不想理顾休与。

    他“哼”了一声朝前走,脚丫将沙滩踩出一串小猫爪爪坑,旁边跟着一串更小的圆坑,是盲杖留下的。

    顾休与“”

    他原本是那个阴恻恻质问的人,然而云晚汀忽然闹脾气,他便得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去哄人。

    云晚汀这样的外形很难不吸引路人视线,加之身后顾休与分外高大结实,更衬得他精致纤瘦。

    旁边有位女士摘下墨镜,叫了声云晚汀“小妹妹。”